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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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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长的白色立于光影之间,未束的白发随着湿润的风纷扬翩飞,在我的视线内此起彼伏。
虽然人高,痩瘪瘪的竹竿子过于单薄,多看几眼都担心被风折断。
但他就是引人注目,即使是穿着格格不入的红色绣花鞋我也想靠近他。
多奇怪的想法,我拍拍额头,难道我就陷入那个深深的白发漩涡了无法自拔了?
他侧头不给我看脸,抬手指了指水里。
几条橘色的磷光闪烁,冲出水面翻腾一圈跌回水底,波纹的回荡间只看得见一条一条浮影。
我后退几步,连连摆头:“不,我不能,我不吃鱼。”
他抱着双臂,头微微倾斜,白发间斑驳的纤长脖颈若隐若现。
“我们还是吃果子吧,随便什么果子都可以,反正我是不会吃鱼的。”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水潭,还小跑了几步。
路过一片竹林,一脚踩在冒出头的竹尖见上面,搁的脚心发疼。
早过了初夏,南芷城的竹笋发芽抽枝,长成一棵棵翠绿的小竹子。这边气候寒冷,笋子还埋在土里。
饿昏头了,我蹲下来扒开枯黄的竹叶。
手背上毛毛的,我随意拂了拂,挥动掌力劈了几根嫩笋捡起来。
飞奔回水潭边,根本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那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指望他能帮上我。
剥开笋衣,里面洁白莹润的白肉挂着水珠,嫩生生的像小孩的脚丫子。
好饿,我摸摸肚腹,三下两下洗了打算回去。
我走完整片竹林也没看到那棵树长得眼熟,也不觉得哪座山峰似曾相识。
能怎么办,怎么也不如坐下来等他回来找我靠谱,至少不会让我把体力耗尽还白费功夫。
石壁上有些余温,我仰躺下去舒服的翘起腿脚尖在空中画圈圈。
一只飞鸟在我头上盘旋几圈,啪得一点湿湿的东西落在我的额头上。
好不容易培养的一点好心情凌扫一空,我跳起来,跑到水边不知道如何下手。
我这脸皮虽然过于朴素,但也不至于被当作……
浇水洗去污秽,下巴上的水滴进衣服里面。
凉的沁心,一股陌生的感觉压迫心口,让我喘不过气。
我皱紧眉头,尽力克制着心里火燎一般的难受。心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压抑,眼前的阳光似乎也变成黑色。
我恍惚的跌坐在水塘边,捂住胸口。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抬头看见白衣的一角。
“你陪我坐一下。”我挪了一下,让他坐到旁边。
看看他的白衣,我再次脱下外衫给他垫在地上。
“嗯?”他坐下来,正面向我。
下巴上的黑皮脱落了不少,至少消瘦的下巴有了一个小角。他眼睛周围也好多了,厚痂下几根睫毛又长又白。
“心里突然有些发慌。”我想伸手摸摸他的白发,立即攥紧手掌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
“饿、的、”经过一番努力,他简短的吐出两个字,从身后拿出一个胖胖的馒头。
我用手指戳了戳,还带着余温。馒头是个斑鸠的模样,颜色并没有街面上卖的那么白,但小麦的香味十分浓郁。
抢过来,我撕了一小片放在他的唇边。
他的唇上有些红褐色的斑点,张开之后露出雪白的牙尖。
除了身高,他恐怕只有整齐的白牙是最大的优势了。
他吃了两口,再也不肯张嘴。
我和他不一样,一点也不懂得细嚼慢咽,大半个馒头三两下就塞进嘴里,甜味都没能感觉到。果然是饿了心慌的,吃了点东西就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把洗干净的竹笋抱进怀里,我自觉的扑在他背上:“今天让你尝尝极品美味。”
他的背清瘦但是很暖和,让我想起虞明背我的那段时光。那时候我伏在他的后颈,拿发尾戳他的脖子。
我用脸颊蹭蹭他的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睡着了。
梦里我牵着虞明的手,走在我们经常走的小溪边。阳光很轻很浅,碎碎的落在肩上。
看不清他的容貌,我却知道这个人绝对是他,那种熟悉的感觉过于蚀骨。
我高高的把他的手握紧,呵呵只笑,就好像我们一直在一起,从开没有分开过。
我想延续这个梦,永远都醒不来。
耳朵被人提了提,我皱起眉头不爽的睁开眼睛。
“你烦不烦啊。”我火冒三丈的瞪着眼前的人。
他被我突然的吼声吓得愣了愣,下手却毫不客气:“你。”
低哑的一个“你”字完全化解了我的怒气,但我就是和他卯上了。
“你知不知道你害了我,我好不容易梦到他,我好不容易做一个像样的梦,你不知道这是多么难得。”我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一长串说出来透露的失望连我自己都觉得难受。
果然不是个温柔的家伙,他凶悍的一面立即暴露出来。
一只手拎了我的领口,轻易将我从床上提起来。我还没有站稳,整个人就被丢进伙房。
“做、饭、”他又抱起手臂,高高在上。
我爬起来,随手拿起一个柴头对着他比划几下,丢进灶口。
是我死不要脸的巴着他的,也是我夸下海口要给他做好吃的,更是我无缘无故对他发火的。
果然是自作孽。
我把水泼得满地都是,一来二去脚下满是湿泥。
手腕被那只恐怖的手扼在手心,清晰的感受到骨节的包裹。白发扫在脖子上有些苏痒,我有些心猿意马。
面对这个人的威胁,我不大上心:“怎么了,你是要我把锅里烧燃了才开心?”
我笃定他不会伤害我,可能是皮厚的原因。
他非但没有放开,下手的力度越来越大。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耐饿程度不是常人能比拟的,用吃的威胁他简直就是找死。
邪气上脑,我上窜一步反抗起来。
和我过招的人一般是吃不到好果子的,半路出家,我学的招式通常不到位但威力非凡的。偷袭对付半夏屡试不爽,反正都是长白头发的,我一时间混淆了。
我把各式掌法换着花样出,左右呼呼几下,所有的功力却发在脚上。
酝酿的觉得差不多了,我得意一笑,准备踢脚的时候脚尖猛地一疼。
天要下雨,人要下水。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脚趾甲长到肉里面了,被他误打误撞给踩到了。
疼得我呲牙咧嘴,还要给他做饭。
“我能不能先修修指甲?”这算是哀求了。
他摇摇头,明摆是嫌弃我摸脚了手脏。
“那我脚疼,我不做了。”耍赖也是我惯用的手法。
他没有说话,细长的食指指了指我的另一只脚。
为了保障我还有一只完好的脚,我还是决定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强制打压下的奴性思维,也是算是缓兵之计。
这也算是别无选择,总之我是为自己争取了的,既然反抗无效我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突然发现节操就那么回事,丢了丢去早没了。
快手快脚最好饭菜,我端上桌问他:“你会不会做饭?”
我家虞明做的饭可是美味珍馐,只可惜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都没能让我学到半点。
他摇摇头,夹了一点竹笋缓慢咀嚼。
我扒了一口饭,无所顾忌的说:“我喜欢的那个人可是超会煮饭的,他也只会做给我一个人吃。”
米饭太硬,我连续喝了好几杯水。
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废话,我还多情的给他夹菜。
虽然眼前也只有一道菜……
我说:“你这么瘦,以后讨不到媳妇怎么办,头发全白了,更是没戏了。”
说实在,我真心为他着急。他人长得丑,肉又少,脾气古怪,眼睛看不见,话说不利索,还有一头白花花的长发,怎么看都是缺点。
他有些惊慌,丢掉手里的筷子,细长斑驳的手指紧紧缠着头发,一圈圈绕在手上。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头发白了?
这是我难得报复的好机会,我当然要细细的揣摩。
心里森森的笑,嘴上却怜惜至极:“白头发看上去显老,但全白了也还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呢。”
他用力扯着头发,像是要拽下来似的。指关节缠着银丝,轻微一振就会粉碎。
那么单薄,低头无助的样子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对比常人,他怪僻又哀怜。
他这么不幸,我还趁口舌之快。
恻隐之心,人之端也。
果然还是那个善良的炎柏,动不动就妥协了。
我烂好心的凑近他,试图安慰一下。宽袖下手臂若有若无,按下去十分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