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爱（GL）》妙楼逸士

5、蒙特利尔的学术会议

　　站在蒙特利尔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外面的一切和我似乎还是那么不相干。
　　一年半了。其实时间也可以过得很快，只要不去细心感知。
　　一年半里，我建成了蒙特利尔分公司的销售部而且业绩直逼多伦多总部。期间几笔大单的签订费尽了我的心力，最后看到这样的结果真是无比释然。
　　只是，并不开心或者幸福。
　　似乎也很久没有那种发自心底的开心了。来到蒙特利尔后很少和多伦多的亲友联系，努力想要自己去面对自己的生活想清楚一切但现实却是我一心的扑在了工作上。也好，至少熬过了最初离开伊安时心里那一片无解的空虚。
　　前天在电话里，艾蒂跟我说伊安的情绪也在慢慢好转，似乎开始约会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暗自欣慰，为当初自己毅然离开的决定。“倒是你，”艾蒂说：“我在公司听说了各种版本的蒙特利尔销售部女经理情感受挫以后彻底告别感情而疯狂工作的事迹，比如你如何一天之内组织四场每次三个小时的会议，一个星期内搞定三个大客户，亲自面试招聘部里所有人员，半年之内打开蒙特利尔市场。”
　　我苦笑，最初一段时间想要通过工作转移注意力，发力确实猛了些。
　　“紧急联系人一定要写上我，你累死在公司我第一时间过去给你收尸，”艾蒂说的异常严肃：“肯定给你买个漂亮棺材。再买一堆最漂亮的百合把你埋上。”

　　内线电话响起。走过去接起，助理说：“凯西，我们部门赞助的一个学术会议明天进行，需要派个人过去表示一下。”
　　我有点纳闷，想这种场合部里随便派去一个销售代理就好，为什么助理会告知我。转念才想起公司为给部门庆功，这个星期把所有销售代理都送加州玩去了；前天我又刚安排次级主管规划下一轮的销售方案，估计他们都有些抽不开身。有点讽刺，整个销售部目前能派出去的人大概只有我了。
　　“好，明天我过去。麻烦把场馆地址和时间抄送给我，谢谢。”

　　公司所赞助的学术会议都是些医疗科学相关的会议，对于像我这样主要负责市场、而对医疗科学专业技术完全不了解的人来讲其实有些折磨。这样的场合通常情况下也并不需要赞助方有什么表示，有一个代表示意一下就好，可组织方听说是销售部经理亲自出席以为是我们的重视居然在会前安排了赞助方的致辞环节。不好拒绝，就承了下来。
　　公司离会场不远，早会议开始有好一段时间我就到了会场。看到会场还在布置，人员都还没有就位，等了一阵觉得想喝点咖啡。尝了尝会场的咖啡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想起承办宾馆的外面不远有家咖啡店，就走过去买了咖啡。出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路上在宾馆里面绕了几个圈忽然找不到通向会场的电梯，甚至连通向会场的示意牌或者工作人员都没有看到。还好时间尚早，所以就在大厅里有些随意的绕来绕去。忽然看到了一个亚洲女孩，脖子上挂着会议的名牌，靠在一根柱子上带着微笑的正看我走来走去，我也朝她一笑，向她走近。
　　走到她面前的两三秒钟时光里，有点不确定该开口和她讲什么语言。虽然在公司里工作语言是英语，但在蒙特利尔通常情况下使用的语言是法语。我看向她，不知为何她给了我一种很从容的感觉，不像在蒙特利尔接触过的一些其他有亚洲背景的人，开口讲话前我会感到对方的略微局促所以那时我会用英语交流。于是我用法语问候了她：“你好。”她稍微点头，微笑更明显了些，然后用法语说：“继续往前走，右转，会看到通向四楼会场的电梯。”
　　我对她说谢谢。走向会场的路上无来由的想起她的法语口音并不是魁北克的法语口音，大概不是本地人。

　　会议开始，我简单的致辞，法英交加，感谢大家的光临，希望大家在会上度过好时光，等等。走下台，组织方的过来感谢我的出席，又邀请我参加他们的晚餐。本想拒绝，可确实有些盛情难却，想了想就答应了。
　　通常情况下第一个进行学术报告的教授通常会带来最重要的研究结果，于是我仔细听了第一个教授的报告大概十分钟。报告的内容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艰涩，于是决定等第一个报告结束就退场。有些无聊，侧过头扫视会场，忽然看到刚才告诉过我方向的女孩也坐在前排。她正十分认真的听报告，时不时的用笔记录些什么。从年龄上看我猜她应该是博士生。
　　终于报告结束进入问题环节。四五秒钟的空白以后，女孩第一个举手，问了一个问题，作报告的教授点头称赞这个问题很有针对性，随后进行了解答。后续又有几个人问了问题，教授终于走下台，而我也终于得以脱身。

　　下午回到公司处理了一些简单事宜，晚餐又回到宾馆。晚餐的气氛还是很轻松的，几个教授在餐桌上互开玩笑，没想到这些科学家们也都这么幽默。组织方在晚餐上提示我晚些时候有学生的海报展示，我谢过组织方，但我并没有前往的计划。晚餐结束后，从会场走出宾馆的路上需要从大厅穿过，而大厅正是学生展示海报的地点。我从人和海报缝隙中小心穿行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亚洲女孩，正在给一个教授讲解什么。想了想，觉得应该过去再谢谢她上午指给我会场的方向。
　　走近他们，女孩正用英语在给教授解释些什么。女孩的英语并不带着亚洲口音，所以我想她应该是加拿大人了。她看到我站在她附近，微笑着示意我略微等待。我打量了一下她的名牌，上面写着“Jing Wang”。几分钟后教授得到答案满意的走开，女孩转过来和我说了句嗨。“你好，Jing。”她笑着回答：“你好，凯西经理。”我以为是我的名牌泄露了身份，可低头发现自己并没带着。她看见我低头找自己的名牌，说：“早上你致辞的时候主持人有介绍过你。”“嗯，”想起自己走过来的目的，说：“谢谢你那时告诉我方向。”Jing 说：“不谢，看到你挂着会议的名牌到处走，估计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宾馆一层的结构确实有些复杂。”我点头。忽然想起她的法语口音，于是和她说：“你不是在魁北克长大的吧？你的法语不带这边的口音。”她笑一下，说：“确实不是。其实多亏你只是问路，再多说几句就要露馅了，我的法语不大好。”“你来自哪里？”我问道。她说：“我是中国人。”我以为她是说她有中国的背景，我说：“从你的名字上看的出来。”“我是说，我是从中国来的，我在加拿大四年了，之前一直在中国。”我有些惊讶，因为从她的英语对话里我丝毫没有听出我再熟悉不过的口音。“那么你讲中文？”我问。“当然，当然，”她说。
　　很久没有和人讲中文了。来到加拿大以后父母一直想让我也保留着我的汉语水平于是花了不少心思，除了在家里和父母讲中文以外还参加了汉语班，所以我的汉语虽然没有使用的很频繁但从未生疏。“你是哪里人？”我忽然换成中文，Jing有些震惊，大概和我没想到她是中国人一样她也没有猜到我会讲中文。“我在南方长大，但父母是北方人。”“我小学结束以后和父母从北京过来的。”我说。看到她的名牌，我问：“你的名字是安静的静？”她又有些惊讶：“原来你还会写。我的名字是静雯，是安静的静，但是护照上的雯是雨字头的雯，我不太喜欢，平时都写语文的文。朋友都叫我小文。静雯拼写起来有点长，我又不想叫Wen，别人一叫我就像在问时间，所以英文名字就选了Jing。”我忽然想起了我改名的故事，笑了一下，说：“我叫凯西，凯旋的凯，东西的西。”“这名字好，自带英文名呢。”
　　我们又聊了一些，我得知她在国内大学毕业来到了加拿大，是卡尔加里大学的博士生，大概还有一年博士就要毕业了。小文小我四岁，交流时感觉得到她的敏锐但是并没有那种北美年轻人的锋芒，果然骨子里是东方人的性格。平日里和西方人交流的多些，这样和小文的交流让我感到有种久违的舒服。
　　我说：“你从卡尔加里赶过来就为开这个会还真些辛苦。”“还好。其实不只是开这个会，后面还有一个一周的技能培训。”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技能培训也是你公司赞助的。”我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你们蒙特利尔分公司建设的进度真的惊人，可是今天看到了你也不就不再觉得意外了。”我看着她，说：“谢谢。”想问她作为一个学生是怎么了解的，可是有些不大方便；她却会意，说：“我的导师和你的公司有合作项目，我也略有参与。”我点了点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和她说：“很久没有说中文了，谢谢你和我聊了这么久。”“也谢谢你和我聊这么久，今天很多新内容，脑容量不足，有点累，多亏你帮我转移注意力。”“好。也希望你喜欢接下来的技能培训。”“谢谢。晚安。”我点了点头，走出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