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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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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山幌双手激动的撑牢着拐杖, 奋力的叫自己站好,他害怕自己若不撑稳,他会立刻倒下来。
他的视线紧盯著台面上印制得相当精美的小说, 封面上印着林缘庭小说名字< 我们没有爱过>。
他闭上了眼睛,深抽了口气,他还是希望自己看错,当他重新睁开眼,他颤抖的手打开了内页,触目所及的是让他痛彻心扉的一个序 :
“记得自己曾经疯狂的喜欢一个写手,然后我知道,他写书的速度是无人能及!
当时自己手里捧着他的小说,就狂想!不知道我写得快,还是他写得快!结果,我还是证明了!”
山幌的手颤抖的从刚开写的原稿里抽出了至今他还保存着的两封信,他一直把这封信夹在他每一份要开写的稿内,直至每一份稿到小说出版为止。
尚山幌,我知道你就在我后面! 而我却没有转身去看你!
尚山幌,我们已在这一个点上遇上,我以为这一个点将会一直的延续..
那两封信,只有寥寥数个字,然, 被牵引出来的人和事,自己所下注的爱情。
只是,此刻,一直珍而重之的信已被自己的手紧紧搯得很皱。
纸..被捏皱的声音。
他心痛得再度闭上了眼睛,捱过生命里绝不可能承受的痛。
直至房门蓦然被人打开来。
他睁开眼,看到走了进来的人。
小明雀跃的向走进来的人跑了几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牠看了身边的主人一眼,乖乖的返回主人双脚有点不着地的脚边。
缘庭从小明的身躯向上移,看着山幌苍白的脸。
她竟自走过他身边坐到窗台上,看著山幌挺直的背影。
曾经山幌拥著她,陪她把合写小说写直至最后的一个字。
她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艰难的从山幌身上移开停在他书檯上的小说。
“名轩还是兑现了,我的小说能在他们新开张的书店所办的书展前出版。”
缘庭永远记得那天坐在名轩出版社内, 盯着坐在一张宽阔的办公桌后的陈文生他深深的靠在自己的高背办公椅上,一副的志在必得在脸上更是显露无遗。
她把公文袋放到他面前,在陈文生拿起了公文袋, 把稿纸抽出来时,她抓起了布手袋走出他的办公室。
她靠着那被放了下来的百页帘上,碰得百页帘轻微的摇摆, 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山幌撑着拐杖,转过身直看坐在窗台上的缘庭,他几乎是捱著心里的痛。
他从没有忘记和缘庭合写的小说推出的那一天,热闹过后的深夜,他目送缘庭挽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奕飞走出小屋,那个深夜,他坐在沙发一直的等缘庭,只是她没有回来,直至天亮,她回来了,然后是一直的心神晃佛。
“缘庭,我该知道你已出卖了天空出版社,还是我该知道你已出卖了我?” 他编了个最好的借口。
“你认为我是在出卖你? 尚山幌,我只是做回我自己。”缘庭沉痛的看着山幌,她的心痛一定不会少于他。
“林缘庭,你什么时候不是做着你自己?!” 他说。
缘庭强忍的站了起来,身体碰撞了百页帘再度发出轻微的声响,她从山幌的书架上,颤抖的手抽出了<发现爱情>扬到他脸前。
“当我看到这本小说,当我看到书面上是我和你的合著的名字,当我听到别人在谈论这些小说的时候,他们所有人只是在谈论你!尚山幌,你写得很出色!你写的很引起大众青年的共鸣!你总会给新人机会!人们谈论我!永远只会说,是尚山幌的那个林缘庭吗?!是因为尚山幌才有机会写专栏的那个吗? 是因为尚山幌才有机会出小说!是出半本小说的那个吗?! “
“半本小说!” 缘庭狠狠的摔开了手里的小说。
啪一声,小说跌在地上。
小明吓了一跳,落荒而逃的跑到主人的脚后,偷偷的侧着小头看着一切。
“名轩出版社找我,足以证明我可以独当一面。尚山幌,你不要忘记,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曾是一直的去写,我没有觉得自己比你差!没有你,我还是可以继续写下去!”
缘庭拿起了名轩替她出版的 <我们没有爱过>,再次扬到他脸前。
“尚山幌,这就是我自己。”
缘庭颤抖的声音已说不下去,沉重的走过山幌身边。
在缘庭完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说了 “缘庭,你是利用了我吗? 从你认识我开始的那一刻? ”
缘庭停住了脚步。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一撃,让两人也无法挽回沉重的一撃。
她眼睁睁的看著被摔到地上的小说。
“是,山幌,我是利用了你。”
说罢,缘庭己不可能再逗留,她向着大门口走去。
缘庭走出了山幌的小屋,猛然的背着门,泪已流了一脸。
她把脸颊埋在手里,让自己狠狠的痛哭,直至一个身影站在她对面。
站在对面门前的仍是把Cap帽压得很低的梁奕飞。
门里门外的三个人,不停的想着让他们三人最不能磨灭,最不能自决的一幕。
那天在半岛酒店遇上了名轩出版社的陈文生后,缘庭离开酒店,决意要跟奕飞说清楚。当缘庭踏进 Studio,向着透着光的奕飞的工作室走过去,在伸手推开那道玻璃门时,她顿时整个人怔在原地。
“梁奕飞,你也喜欢缘庭吧?”
她听到了一把沉重得让人心痛的声音响起,是山幌的声音。
从半掩的玻璃门看去,山幌的视线从贴满了一墙影坏了的相片,转了过来看着奕飞。
他已没有能力等自己最好的朋友回话,挪著拐杖要让自己离开。
“山幌!” 奕飞按捺不住的叫住山幌。
他迅即绕到山幌身前,他一手抵在他的肩膀上,毫不迟疑的说 “山幌,让我现在跟你说清楚。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能弥补的事,我也不会伟大到以自己的所爱来偿还。如果林缘庭是我梁奕飞最深爱的女人,我绝不会拱手相让给别人,即使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山幌双手激动的握牢着拐杖,胸口起伏比之前更甚。
他脑海几乎再次看到奕飞急速扭动驾驶盘,闪避迎面而来的货柜车刺眼的车头灯。他的耳边听到那风驰电制的不稳的怒吼声!那最后震耳的轰隆声!他已一动也不能动!他迷糊的视线看着奕飞血流满脸,跌跌冲冲的身影绕过车头,走到自己乘客坐位那边..半个身子钻进车厢,手疯狂的抓着他的臂膀一直的拉着他,震惊的狂叫着自己的名字!他不停的叫自己清醒!直至那疯狂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从耳边远去。
山幌看著奕飞,苦涩的说 “奕飞,事实你比我更早遇见缘庭,你一直替我到中央邮局取信,梁奕飞,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行动。没有人甘愿让爱,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己最深爱的人拱手让给别人,除非你知道那个是你最好的朋友!是因为你内疚一时错误的决定,一次无心之失的车祸,令到你最好的朋友终身残废!所以你会告诉自己不如放手,造就你最好的朋友去轰烈的爱你也一直深爱的人!”
“山幌!” 奕飞制止山幌说下去。
“奕飞, 对于那场车祸,我可以叫自己原谅你,我也一早原谅你。但对于你的让爱叫我怎样面对我这个好朋友!你!梁奕飞!你叫我怎样面对缘庭?!” 山幌压著沉痛的声音说。
他自嘲的牵了一下咀角,努力的平静自己,他已没有再看奕飞, 奋力的拴著拐杖掠过奕飞,蹒跚的拖着无力的双腿向着工作室门口走去。
然,他却是骤然停住了不稳的脚步,双手颤抖的几乎脱手握不牢拐杖。
奕飞也转过身子去看,几乎是全身的血液凝固。
Studio内的两个男人震惊的看著站在门外哭得泪流满脸的缘庭。
走廊上,缘庭紧紧的咬着唇,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门前的仍把Cap帽压得很低的人,他的Cap帽是为了要遮掩他微卷乱髮下额角长而深刻的深褐色疤痕。
“奕飞是一个很好的兄弟,很好的朋友,那时我受伤,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需要躺在床上,他便搬进对面的单位,好让可以照顾我,其实那段时间,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留在我这边陪我..” 山幌你曾经这样说过。
“有些伤痛伤痕可以去掩饰..有些却不能!” 奕飞你也曾说过。
只是山幌的伤痛伤痕永远暴露于人前,是由他的好朋友你梁奕飞一手做成。
我可以走进山幌的生命却是你带我进去的, 而我的存在对于你们两个好朋友是什么? 是加深你们两兄弟的痛苦。
最后,缘庭只懂得说 “奕飞,请帮我照顾山幌。”
说罢,她走出了那两道门之间的走廊。
在小屋里,山幌颤抖的双手握著拐杖,困难的挪动双腿走到缘庭刚才坐过的窗台前坐了下来。
小明已急急的跑了过来, 挨到牠最痛惜的主人的脚边。
山幌微弯着身子抱起小明,抚着牠的小脑袋。
小明睁着大眼看着自己的主人。
“小明,我的世界最终还是只得你。”
山幌把小明放到窗台上,他把双腿扶正,然后轻侧着身子,他抬起了手,手指拉下了百页帘的缝,从那道缝里看出窗外去。
曾经无数次,当缘庭写不下去时她曾这样的去窥看窗外。
小明已蹲到窗台上,像他的主人一样也抬起了小手,抓下了百页帘的缝,牠看到主人所爱的人,这样的走出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