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所有物 ...
-
陆边
………………………………………………………………………………………………………
那天的事吓倒了很多人，包括我。
正如KK之前所言，这条明澈的长溪里长眠着无数枉死的灵魂，虽然我对死亡缺乏完整的概念，但是因为我很小就见过那种令我至今印象深刻的阴寒场面，所以当KK遇到同样的危险时我心底泛起的恐惧可能更甚于她自己。
那年我大概七八岁吧，正是一个阳光火辣的夏天午后，听说长溪的上游似乎出了事，好奇之心盛盛的我就跟几个小伙伴冲了过去。出事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早已围满了人，幸好我们矮小，三两下就从大人们的腿缝间钻了进去。
人群中间的草地上躺着一个老太太，直挺挺的，脸色酱紫。
正当我脑子“哔卜”一声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一个大人突兀且粗鲁地一把把我拽到了那个老太太跟前：“挤挤挤！那么爱看让你看个清楚！”大概是被我们几个挤得心烦气躁的人。
立刻，老太太酱紫的脸瞬间放大了数倍在我眼前！一道道皱纹在这样的面孔上尤其触目惊心……她穿着中国老式传统的衣服，灰色上衣，黑色长裤，鞋子已然不见，僵硬的上手臂垂直地面冲向天空，最上面是一双紧紧攥握的拳头……
我没有亲眼看到她死亡的过程，然而仅眼前所见的情景已足以给我强烈的震撼来感受死亡的凄凉和悲哀，即使我丝毫不了解死亡为何物，但那种从心之谷底悄悄蔓延开来的恐惧却其实早已在我心底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
所以 ，当我看见KK一点一点被泥浆拉入地下的时候，脑子里混乱出现的就是那个脸色酱紫的老太太……KK怎么可以那样？！或许当时就是揣着这样的念头吧，我试着尽量接近KK，希望可以拉住她。
话题扯得太严肃了，换个轻松点儿的。嗯，似乎除了那两大事件，也没说太多我和KK两个人一起的事儿。
我们的性格都有两面性，不过小时候我好动的几率偏高，她则与我相反。可是她玩疯起来却比谁都疯，爬树、爬煤山、抓蚯蚓、打弹弓、玩匕首、打陀螺、打弹珠、扇香烟壳、打□□、摸田螺、扳鱼……她样样都很上手，甚至比一般的男孩儿要玩得更好一些。偏偏就是这样的她，静下来的时候却在看书、画画、练书法、下棋、甚至刺绣。
可想而知，她从小就是一个兴趣广泛、多才多艺的女孩子，而且她对谁都是笑笑的，眉目弯弯的样子很是有亲切感。这样的她在学校一直是受欢迎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也难怪，男孩子小时候表达好感的方式有些奇怪，特别爱捉弄自己最注意的女孩子，哈哈，说不定在那个女孩子心里最讨厌的恰恰就是他！
不过，也有比较成熟的男生，比如三年级的时候坐在KK后面的那个，可能是经常跟六年级的男生混在一起，所以跟我们不太一样。他也很爱跟KK聊天，可是，他从来不像我们似的，有事没事去拉拉她的辫子或者抢抢她的东西什么的，他会称赞她可爱，会送她礼物，甚至还会约她出去。
而KK对着他，也不像跟别的男生那样总是安安静静的，动不动就能看见他们俩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如果说那时候是吃醋未免太早熟，对KK，其实想法一直很单纯：她就是我的所有物嘛。因为我们从出生就长在一起，她的每一件事我几乎都知道或参与其中，除了她的爸爸妈妈，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一切，甚至有些事就只有她和我知道。
在那个男生出现前，我一直以为KK的身边就只有我这个男的而已，毕竟与她天天为伍的始终都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可是，当KK对那个男生的态度发生转变的时候，我才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这让我觉得有些沮丧，有些别扭，甚至有些丢脸，还有些生气。
有一次，我们下课很早，好像是学校临时有事，所以很突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都不想立刻回家，正凑在一起讨论去哪儿玩儿，我却看见KK跟那个男生还有另外两个常跟那个男生一起出没的六年级学生一块儿出去了。看他们行路的方向，应该是离我们学校不远的那座山。
其实真不太记得当时怎么想的，总之我们一大帮男生也决定要去那座山。我跑在最前面，后面十几个男生跟着，浩浩荡荡地就这么横扫过去，明知道会碰到KK他们，可是真遇上了，心里竟不是滋味极了……
不过，唯一让我觉得还有点儿安慰的是KK的反应。她老远就看见我们了，然后，她居然开溜了！不顾那个男生在后面大声喊她，我只看见她匆匆忙忙地从山的另一侧跑了，那样子绝对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哈哈，恐怕她也觉得这件事属于不乖的范围内吧！
事后我有去问过她，“为什么见我们就跑？”
她嘟囔着说：“看见一群蝗虫你不跑啊？”
“你干嘛跟他们上山啊？”
“我干嘛不能跟他们上山啊？”
……
“哼，你偷偷跑出去，我告诉你爸爸妈妈去！”
……
“你也去了！”
“我跟我们班同学去的，你跟六年级的去的！”
……
“你去告诉吧！以后我再不跟你玩儿，我就找他们玩儿！”
我们就这么不欢而散，结果，还是我搭上两块巧克力才把她哄到气消。幸好她跟那几个家伙玩儿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太长，后来，那个男生转学了，也就不了了之了。终于，我仍是KK身边跟她走得最近的男生，只不过，那个时候不懂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地希望我们一直可以这样相依相伴，分享快乐，一起斗嘴，互相捉弄，偶尔吵架，然后，彼此仍是最亲近的人……
………………………………………………………………………………………………………
背景音乐：《两小无猜》
祈求我俩可以终老
闲来种种花与草
彼此心里只知道
共你双双对从未感枯燥
当初怎可以知得到
在我一生里谁令我自豪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所有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