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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欧石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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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寄人篱下,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让欧宇辰很在意旁人对自己的观感,但那个时候,他只想冷笑。
你们没有经历过我曾经经历的,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我?
你们没有承受过我曾经承受的,有什么权利,评价我的做法?
“怪不得你会叫姜白把花丢掉,”夙夜犹豫着,开口问道,“难道你怀疑夏雨欣突然送白蔷薇过来,跟你母亲的那个情人,有关系吗?”
欧宇辰正陷入回忆中,冷不防耳畔响起说话声,蓦然一惊,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摇摇头,坦白说道:“我不知道,白色蔷薇是我母亲生前最爱的花。而我比较喜欢的,其实是欧石楠。”
夙夜倒是有点意外了,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欧宇辰的时候,在夙家郊区别墅,那个漂亮的玻璃花房里,欧宇辰曾经指着蔷薇花,给他讲过一个挺动人的故事,告诉他白色蔷薇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
也是在那天,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怦然心动的滋味。
当然,玻璃花房里还有其它品种各异、姹紫嫣红的花卉。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里面是没有石楠花的。
夙夜也算是博览群书了,《呼啸山庄》和《麦克白》自然也曾经拜读过。
他记得,在《呼啸山庄》中,辛斯克力夫最后就孤零零地葬身在开满了欧石楠的荒野。
被誉为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的《麦克白》,文中的马克佩斯,也是在长满欧石楠的荒野上,聆听到了魔女的预言。
其它的,关于欧石楠,夙夜就没有多少印象了。
欧宇辰的目光,飘忽地望向窗外。
此时此刻,正是一天当中最生机勃勃的清晨,阳光明睐、熠熠生辉,他的嘴角,依然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阳光给他的侧颜,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于是,他的整个人,都像发着光似的,亦如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向夙夜款款走来的优雅少年。
夙夜握着杯子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悸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欧宇辰的笑容,虽然一如既往的好看,却令他感到种说不出的落寞。
静静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欧宇辰才又笑了笑,接着说道,“所谓欧石楠树丛,其实原意是指荒野,欧石楠是生活在荒凉野地的植物。
它的花语,就是孤独。”
凝望着他俊美无俦的侧颜,夙夜的心脏,蓦然间像是被只手,重重地捏了一下,神情渐渐有些恍惚。
孤独?欧宇辰也是孤独的吧?
自己的母亲,虽然贪图享乐、自私自利,并没有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但是,好歹是有那么个人存在的。
欧宇辰却是一出生,就被亲生母亲遗弃了,年纪小小的,父亲也没了。
在爱之家那种地方,熬油似的熬了几年,也不知道怎么艰难,才活下来的。
后来被爷爷领养,虽说吃穿用度不愁了,但寄人篱下的日子,又能顺心到哪里去呢?
这么想着,心里不禁为他难过起来,慢慢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
夙夜难得主动的亲昵动作,饶是欧宇辰也微微一愕。
扭头对上夙夜黑嗔嗔的眸子,里面清清楚楚大写着“心疼”两个字,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
他刚刚望着窗外明净的蓝天发呆,仅仅是因为又回想起苏格兰湛蓝的晴空、绝美的古堡、仙境般的凯恩戈姆山、秀芝迷人的斯托诺韦,还有巍峨壮观的卡拉尼什巨石阵……
初中毕业那年,他曾经和张晗玥去苏格兰游玩。
比起天空岛、爱丁堡、圣安德烈和圣乔治西教堂,他更喜欢那些并不为人们所熟知的美丽景致。
尤其是一派荒凉的欧石楠荒野,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苍茫天地间,一望无际的荒原,默默绽放的欧石楠花,给别人的感觉,那大概就是真正的孤独,欧宇辰却有全然不同的想法。
忍受着酷寒和狂风,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也能勇敢生长的植物,开出绚烂的花朵,欧石楠,它还有一个名字——勇敢之花,孤独而勇敢。
欧宇辰知道,夙夜向来是不擅长安慰别人的,性子又腼腆,难得的被他主动握住手,本来沉闷的心情,因为这意外的福利,立刻舒爽了许多。
欧宇辰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把自己后半段还没说出口的话——也就是喜欢欧石楠的真正原因,继续坦白说出来,仍旧保持着沉默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臂,将夙夜揽入怀中。
夙夜脸颊,立刻贴在他结实紧致的胸膛上,头顶蹭到他的下巴。
隔着薄薄的衣料,脸颊肌肤,感觉到热乎乎的体温。
耳朵里钻进“砰砰砰……”的心跳声,笃定、踏实,那是属于欧宇辰的心跳。
意识到这一点,夙夜顿时红了耳廓,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不争气的乱跳起来。
僵硬着身子,本来要推开欧宇辰,抬起的手,搭在欧宇辰肩上,想到欧宇辰刚才那落落寡欢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却使不出力气了。
他本来是压抑内敛的人,待旁人都很淡漠,偏偏物极必反,对着欧宇辰,内心隐藏的所有柔软情愫,如喷薄的火山,全都爆发出来。
只要想到欧宇辰受到的一点点苦痛,在他心里,就十倍、百倍地扩散开来。
见夙夜如此乖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欧宇辰心情更加愉悦。
不自觉的,眼角眉梢都溢出了甜滋滋的喜意,越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欧宇辰低头,把鼻子凑到夙夜白皙的颈子上,嗅了嗅。
热热的呼吸,喷在肌肤上,夙夜怕痒似的,轻轻推他,身子直往后缩。
“别动,”欧宇辰低喃,声音里隐约夹杂着笑意,“你换沐浴乳了吗?清清淡淡的,挺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