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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青花的故事 ...

  •   征询过宁琰的口味以后,夏清岩把宁琰带去吃一家私房菜,菜馆名叫“青花”,装潢得古色古香,清幽典雅,隐隐还有丝竹之音如流水淙淙,而最大的特色却是,有一整面墙上,都密密麻麻地镶嵌着各种青花碎瓷片,看得人有点眼晕,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真不知道这家店主是怎么想的,又是如何费尽心思,搜集来这么多的碎片……
      宁琰正这么想着呢,店主就出来了,竟然是个穿着淡青丝绸唐装的美女,俊眉修目,朱唇轻点,长发用一支簪子随意绾在脑后,看见有客人来了,也只是眼波微转,一副看破红尘,即将飞升成仙的表情。
      而且,手指白皙修长,连上茶的动作都那么优美,跟唱戏似的,就差没甩水袖了。
      简直就像,从工笔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啊……要说红袖添香的话,也应该找这样的才对嘛……
      宁琰正看得有点出神,耳畔却传来夏清岩的低语:“别看了,他是个男的。”
      男……男的?宁琰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夏清岩说:“是我前夫的男朋友。”
      这个……这个……关系有点乱,让我好好捋一捋……还有,夏姐姐,你身为前任,跑到现任的家里来吃饭,真的没关系吗?他会不会一时气不过,就在茶里下毒啊?
      “你想哪去了,宁琰?”夏清岩低笑着说:“我前夫是个gay,我和他是形婚,只是一种合作关系,也算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人家不会把我当成情敌的。”
      “啊?哦……”宁琰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感觉三观都被刷新了一次,但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对了夏姐姐,那你家宝宝……”
      夏清岩仿佛在自己家一般,轻车熟路地,一边引着宁琰走进用镂花窗与纱幔隔出的雅间,一边笑着坦白道:“那不是我生的,确切的说,也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我名义上的孩子。”本来打算再迟些告诉宁琰,不过看目前的状况,应该不需要再刻意保留什么共同点了。
      “那是……收养的?”难怪,当初宁琰就觉得很是羡慕,怎么夏姐姐生了孩子身材还能那么修长,不见一丝赘肉,而自己生完以后,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肚子给消了,到现在身材也还没完全恢复到怀孕前的状态。
      “也不算收养,是我前夫的精子,跟我前女友的卵子结合在一起,然后在国外找人代孕生的。”
      这个……这下宁琰真的懵了,关系太复杂,好像怎么捋都捋不清了……
      夏清岩又继续解释说:“当初我前女友很想要一个孩子,可是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就只好采取这种方式,然后选择了代孕。”
      虽然还没有完全消化,但宁琰忍不住问:“既然……都已经有孩子了,那你们为什么……又要分手啊?”这让孩子的处境多尴尬啊……
      这下夏清岩笑得有些勉强,凤眼微黯,转而问道:“介意我抽根烟吗?”
      宁琰问完也觉得后悔了,这不是戳夏姐姐的痛处吗?虽然并不习惯别人当面抽烟,但还是赶紧愧疚地摇摇头,“不介意,你抽吧。”
      于是夏清岩拿出做工精致的烟盒与打火机,抽出一支烟,含在唇上点燃,在这样的环境里,再配上她那有些落寞又专注的神情,不像是点烟,更像是在燃香一般,一时间香烟袅袅,缓缓萦绕。
      她抽的是女士烟,所以气味并不浓烈刺鼻,烟味与店里清雅的熏香混在一起,平添了几分红尘人间的烟火气息。
      这让宁琰不由得想起,如果万一,只是万一,自己以后跟龙洛分手了,十年后的龙洛,会不会也像夏姐姐这样,当别人问起那个叫宁琰的人的时候,也这样默默地抽着烟,全然不想再提?
      于是没来由地,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里泛起感同身受的难过,还是决定主动道歉:“对不起,夏姐姐,我不应该……”
      “不是你想的那样,宁琰。”夏清岩反过来安抚宁琰,随手将烟灰掸在桌上的青釉荷叶小碟中,“我不说,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因为说来话长……而且说出来,好像就不得不向你承认,我也曾经失败过。”
      宁琰忙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夏姐姐?你还经常对我说,人不能太过追求完美了,结果,你自己怎么也……”
      夏清岩这才又笑了,“你说得对,我的小女孩,原是我自己走火入魔了。”
      说着又吸了一口烟,启唇缓缓吐出烟圈,然后娓娓道来:“你知道我当初,为何要选择走心理治疗这条路?其实在我谈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那时还在上高中,就选择向家里坦白出柜了。但是家里说什么也不同意,还觉得我这是病,得去治。于是报考大学的时候,我就选了心理学,只是想着,如果这真是病,我就自己治,如果不是病,那就用事实去向家里证明……”
      “可惜,后来我帮助很多人正视了自己的性取向,也说服了他们的家人,让他们相信这不是一种病,但偏偏就是,始终没能说服我自己的家人,直到我爸病危的时候,唯一的心愿都还是,能亲眼看见他的女儿穿上婚纱,最好还能亲手抱抱他的外孙……于是我不得不选择了形婚,形婚之前,还得假装跟当时的女朋友决裂分手,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就弄假成真了……”
      “代孕期间,为了假装是我生的,我找机会到国外去进修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也跟着我一直在国外守着,说是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如何孕育直至分娩……可是等她看完这整个过程,竟然有了想自己生一个的念头,我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不是拿命去赌吗?等代孕的孩子生下来以后,正巧我爸也快不行了,我就带着孩子一起赶回国,然后就忙着操办后事和安抚我妈,等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一切,正想去接她回国的时候,却收到了,她决定分手的邮件……”
      “我想去找她当面问个明白,但后来我妈也病了,等我妈终于脱离危险,我放下家里和工作上的一切,再去找到她的时候,她却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连父母都已经见过了,而且,还已经怀孕了……虽然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但是她说,她一点也不后悔,还对我说,如果生下肚里的孩子她还活着的话,她还打算,把代孕的那个孩子,也要回去……”
      这事情复杂得,让宁琰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夏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头脑都有点不够用,因为需要吸收和消化的东西,太多了……好像只能全神贯注,再无暇他顾。
      夏清岩讲完后,自嘲地笑了笑,又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姿势,对宁琰说:“这些你知道就好,不要告诉甄真,不然全家都该知道了。我妈已经没了我爸,现在就指着她的亲外孙活着。”
      宁琰点点头,不由得有些感动,又有些疑惑,夏姐姐你既然知道我是甄真的朋友,又何必要把这些秘密告诉我?这样真的好吗?到底为什么,能让你如此信任我?
      难道……你跟晴晴一样,因为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也愿意拿出自己的秘密来交换?
      哎,如果今后哪一天,不得不向爸妈坦白我和龙洛的事情的时候,他俩会不会被我给气出病来?
      宁琰正觉得心情有点沉重,这时仙女,不,长得像仙女的那位男店主,亲自用朱漆托盘端来茶水和小菜,但是一看见夏清岩正在抽烟,还把烟灰掸在碟子里,原本好像看破红尘飘飘欲仙的表情,顿时就有点崩,将眼波一横,不悦地咬了咬银牙,唱戏般地嗔道:“夏清岩,提醒你多少次了,此处,禁烟!”
      夏清岩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朝着他那妆容精致的脸,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笑着回敬:“你看你又偏执了,我也提醒过你多少次了,如果又犯病,记得一定要及时来接受治疗,千万不要拖延。”
      “你、你才又犯病了呢!”男店主一脸嫌弃地撇开脸,伸出芊芊玉手,使劲扇了扇,又轻掩着鼻子,另一只手微翘着兰花指,指着夏清岩,转而对宁琰曼声劝道:“你最好离这种人远一点,她看谁都像是有病,我看她自己才最有病!”
      说完眼看着夏清岩又要朝他喷烟圈了,索性一扭身,莲步轻移,逃也似的离开了,可没走几步,又被夏清岩叫住:“对了,记得烫一壶‘青花’来,还有,让宁琰也尝尝你这里的当家菜。”
      “哼,竟然还惦着我的‘青花’?要不是看你今天带着女朋友一起来的,我才不搭理你!”男店主傲娇地一扭头,这才又飘飘欲仙地走了。
      怎么又被人当成夏姐姐的女朋友了?宁琰有些头疼,又有些尴尬。
      但夏清岩却毫不在意地对宁琰笑道:“别理他,他本来也是我的患者,追求完美到极致的那种偏执,不小心打碎一个瓷瓶,都会痛心疾首到恨不得割腕,我就拿起一块瓷片告诉他,说碎片也有碎片的美啊,结果你猜怎么着?治好了以后,他把家里所有的瓷瓶都砸碎了,用来铺满了那堵墙……不过有时候,偏执也有偏执的好处,比如说做菜和酿酒,绝对的精益求精,特别讲究。”
      宁琰不由得也笑了,难怪会有那样一堵,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瓷片墙……正这样想着,包里突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糟糕!光顾着听夏姐姐讲故事了,没来得及提前给龙洛打电话说一声,龙洛现在说不定已经该下班了……
      宁琰赶紧拿出手机,果然是龙洛的来电,刚一接听,就听龙洛在那头问:“宝贝儿,你在哪儿呢?回家了吗?”
      当着夏姐姐的面,宁琰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我……我正跟夏姐姐吃饭呢……”
      电话那头顿时沉默了,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正当宁琰提心吊胆地,以为是不是已经被龙洛挂掉了的时候,却又听见龙洛看似平静的声音,“你在哪吃饭?我过来接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青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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