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七分之八》灯火流转

15、6号

　　第六个晚上，哈利来到了6号的门前。
　　怎么说呢，或许是经历过太多，他现在的心情倒是意外的平静。

　　叩叩叩。
　　很有礼貌的，哈利敲了三下门。
　　门自动打开了。

　　“请进。”

　　坐在衫木桌前的6号冲他礼貌的微笑着，取下兜帽的他少见的戴着一副单片眼镜。长长的黑发垂落在桌面上，铺散出一桌的静谧。

　　“干净的换洗衣服已经放在左侧的桌子上了，你可以先去洗个澡，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向我提。”

　　简单的嘱咐完毕之后，6号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面前铺了一桌的图纸上。
　　他握着藏青色的羽毛笔，在泛着淡黄的羊皮之上勾勾画画。浅淡的眉毛因为思考而微微皱起，镜片后难得清冽的眸子里是少有的认真而专注。

　　见对方一副忙碌的样子，哈利也不好打扰对方。简单的熟悉了一下环境之后他就抱着干净的换洗衣服进入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打在身上，缓解了哈利不少的疲惫。他把水流开到最大，搓洗头发的时候忍不住思考起和6号相处的问题来。

　　他是接触过对方的，甚至对对方的过去也有所了解。但偏偏越是这样哈利越就是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6号给哈利的总体感觉是个温和而细腻的人。
　　他会因为不希望看到误会而帮1号开脱解释，也是第一个在他说出“救世主的替身”这种谎言的时帮他证明的人。
　　可一旦接近了，就会发现那颗心是有多么的冰冷。

　　他加以佐证的预言不过是基于事实的客观陈述。而对于1号辩解，不希望团队内部出现分裂这一原因应当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他总是礼貌而细腻的，所以总会在初次见面时然人产生贴心甚至是亲切的错觉。

　　无形的细线搁在他们中间，不起眼的就像是孩子随手刻在地上歪歪扭扭的涂鸦。而6号则站在细线的对面笑吟吟的看着他，却绝不会允许他逾越分毫。
　　越是靠近便越是遥远。

　　但是……要说对方没有丝毫的善意也是不可能的吧！？
　　只要有一点就够了呢！

　　洗完澡的哈利对着起了雾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冲着镜中模糊的虚影悄悄说了声加油。
　　他一定没问题的！

　　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建设后，哈利打开了浴室的门，神情自然的走向了6号。
　　6号的工作终于进入了尾声，他将手中羽毛笔搁在了一旁的笔架上。铺散了一桌的图纸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是什么？”
　　扫过那些奇奇怪怪的图纸，一直试图找话题的哈利顺势问了起来。

　　“你说这些？”6号闻言抬起了眸子。
　　那是相当随意的一瞥，却看得哈利心头一跳。

　　“左上角那一叠是近期的星位变换，右上角那一叠是轨道占卜的模糊结果，至于中间那一叠……是等明天交给4号录入程序的，运气好的话兴许会为进度条增加几个百分点。”

　　“那个，进度条有什么用吗？当它到达百分之一百的时候？”
　　这个问题哈利在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6号，希望能得到一个详尽的答案。

　　“它会返还给我们一个坐标，一个关于本源世界的绝对坐标。”
　　6号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甚至连关子都没有卖就全盘托出了。

　　“大家的目的是什么都好……但我们总得要先接近目标不是吗？”

　　先前精神的高度集中让6号感到了略微的疲惫，他取下了眼镜轻揉着太阳穴，倒也没有察觉哈利一时的呆滞。

　　哈利很快的调整好了表情。
　　几天接二连三的爆炸信息已经让他学会了如何在惊吓之余高速而准确的理解信息。他几乎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他是可以回去的！这是哈利最先想到的。

　　然而狂喜之后却是扑面而来的绝望。

　　——想回去就得帮他们补充进度条获取位面坐标。

　　先不说透露出大量的重合信息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从而暴露身份直接被|干掉。就算侥幸的在被发现前打开了通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又能如何呢？
　　他的身份势必会暴露。

　　要说结果有什么不同，大概也就是换了个地图玩大逃杀？

　　想想吧，浮在霍尔沃兹上空的暴怒的龙，神出鬼没的冷兵器杀手，身带各种黑科技的技术宅，月圆之夜潜伏在阴影里的吸血鬼……
　　画面太美就此打住。

　　更何况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哈利无比清楚的知道他们是有多么的强大。
　　尤其还在这种分不清敌我，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他几乎必死无疑。

　　但他也不可能永远待在这个城堡里。
　　这城堡里没有人是傻子。他们只是陷入了一种思维定式，认为来者皆是衍生体。就像是一年级在三楼遇到的三头犬。它第一次会因为没反应过来而没有攻击他们，但等它反映了过来呢？
　　斯内普教授的腿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在这里，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可是——

　　帮，死。不帮，等死。
　　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而他则在做着所谓的困兽之斗。
　　哈利的脑子乱透了。

　　“8号，8号？”6号的声音让哈利的意识急速回笼。
　　他回过神，正对上一双犹如雾海的眸子。

　　“有兴趣陪我一起玩牌吗？”

　　“嗯。”哈利有些心不在焉的应着。
　　直到6号要求他抽几张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他们玩的似乎不是扑克牌。

　　“占星牌。独家创作。”6号眨了眨眼睛，语言中难得带上了一点调皮的味道。
　　哈利不由得笑了两声，气氛又变的舒缓了下来。

　　哈利被要求抽了七张，然后6号接手将它们摆在了桌子上。
　　哈利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桌面上全是用银线勾画的各种星轨。七张牌则被对应的摆在了七个焦点上。

　　“这些对应什么？”哈利好奇地问道。

　　“诚信，希望，慷慨，正义，勇敢，节制，宽容。”6号说道

　　“诶？”
　　哈利从未听说过这种奇怪的占卜。
　　他本以为会是对应什么友情、亲情、爱情之类的运势占卜呢。

　　“这些能看出什么吗？”哈利忍不住问道。

　　“虽然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６号将纸牌一一翻正，略微停留了几眼就将牌整理好准备放回抽屉里。

　　哈利：“……”

　　等等，接下来的程序难道不是应该说你接下来会厄运缠身或者说对你加以叮嘱吗？
　　比如一个星期内说别把茶杯打碎什么的。
　　——虽说只上过一次占卜课，但那给哈利的印象却是极为深刻的。

　　毫无障碍的接收到了哈利脑电波的６号直白的回答了他的疑问。

　　“我看不见你的过去，也看不到你的未来。从你来的那天起。”
　　“无形的力量阻隔着我，似乎在痛斥我的冒犯。”

　　哈利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他强装镇定的直视着那双毫无焦距的眸子，后背却渐渐泛起了寒意。

　　梅林！这是什么节奏∑(っ°Д °;)っ
　　别这么突然好歹给点心理准备啊！！！

　　“毫无疑问，你是特别的，也是特别幸运的。但幸运之神无法永远的笼罩着你。”
　　６号平静的注视着他，倒影在那双眸子里虚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终有一日会离去，然后将你遗留在未知的阴影之中。”

　　“你知道了？”哈利的艰难的问道。
　　喉结的上下滚动在此刻是如此的艰涩。他努力的咽了咽口水，6号平静的模样让他难以再心怀侥幸。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梅林知道他现在到脑一团乱根本想不到应对的方式！

　　“我或许应该知道什么吧？但我并不想要知道。”

　　6号笑了。雾蒙蒙的，带着些许的苦涩。

　　“我从来都是个没有担当的人。”

　　“想着淡化存在，想着独善其身，想着远离是非的中心……就算不能平平淡淡的生老病死，也不希望被别人以活下去唯由替代死亡。”

　　“然而生活却从没给过我选择，无论是洛塔擅自决定的最佳方案，还是这场不容拒绝的游戏。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这是避无可避的，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的，却并不是毫无漏洞可以钻的。”
　　“被支配的久了，就算是我也会不满呐……”

　　他站起身，和仍旧僵着身体的哈利擦肩而过。
　　他抱着衣服向浴室方向走去，却在中途回过头。

　　“8号。”

　　6号依旧称呼着那个可笑的称号，却意外地安抚了哈利所有的紧张。
　　哈利若有所感的抬起了头。

　　昏黄的灯光让少年常年弥漫着薄雾的眼眸染上了微醺的暖意。他嘴角微微上扬着，隐约像是在笑。
　　他说——

　　“只要你一天还是8号。”

　　尽管语调毫无起伏。但比起陈述，那更像是承诺。
　　一个让他死里逃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