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予城》临山小

14、第十四话

　　赵青歌在黑暗的屋子里闭了眼。
　　苏钰城的声音还在耳边隐隐作响，“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多少？”
　　并不是要特意去记住那些话，只是一直忘记不掉而已。
　　赵青歌叹气，不得不承认苏钰城或多或少对自己还是有影响的。
　　疲惫地倒向大床，赵青歌懒得洗漱脱衣服，直接盖了被子。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睡觉最重要。

　　进了办公室，几个数学老师围坐在老沈身边对着电脑屏幕发出一阵阵‘哇’‘哇’的声音，赵青歌放轻了脚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备课本——
　　“哟，赵老师你今天倒是没有迟到嘛……”
　　赵青歌顿住身形，看向老沈，“是啊，我发现早起比较神清气爽。”
　　老沈眼神一凌，赵青歌赶忙走到老沈身边。
　　瞥了眼电脑屏幕，就见视频正播放着一个爆炸场面。
　　赵青歌一愣，“这是……？“
　　身边的老师道，”赵老师还不知道啊，就是昨晚上津的大爆炸啊，吓死人了！“
　　赵青歌紧盯着屏幕，画面里爆炸范围巨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个……“赵青歌想起韩北昨晚严肃的声音……
　　怪不得。
　　幸而她的朋友没有出事，赵青歌又看了两眼视频，便将视线看向老沈。
　　老沈挥手散开围观的人，冷眼，“怎么不接电话。”
　　赵青歌讨好‘呵呵’一笑，“正好有事，”说着肃颜，“给你说，我碰到顾宇……还有他妈妈，好像被打了。”
　　老沈瞪眼，“这事你昨天怎么没和我说！”
　　赵青歌缩了缩脖子，“我想先了解一下……”
　　老沈沉吟了一阵，“伤势怎么样？”
　　“……不是很严重，但是顾宇左手肿了。他妈妈的话，脸上比较严重。”
　　“怎么会被打。”
　　“顾宇不肯说，我准备今天找他妈妈了解情况。”
　　老沈叹气，挥挥手又把赵青歌赶走了。

　　今天没有顾宇班的课，赵青歌上完其他班级的课后就向老沈请了假。
　　到了顾宇母亲上班的地方——大厦的清洁人员，赵青歌先去大厦前台大概了解了情况。
　　前台小妹回忆起来还有点心悸。
　　“……对的对的，昨天快下班的时候，有几个看起来是外地人的样子直接冲进来，一把抓住在那边擦玻璃的阿姨，就拖出去……一开始好像就是推了几下，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打起来了……那阿姨挺可怜的，我们后来叫来了保安……”
　　“好像……后来阿姨的儿子也来了，也被打了……”
　　“我们叫阿姨去医院，也不知道阿姨去了没。”
　　“……今早还看见阿姨来上班呢。”
　　赵青歌‘哦’‘哦’了两声，又问，“那你们知道那些打人的是谁么？”
　　前台小妹摇头，“皮肤挺黑的……挺乱的感觉。”
　　赵青歌从包里拿出些小零食，递给前台小妹，“谢谢你们了。”

　　下班时间过去了将近一小时后，赵青歌才等到顾蓉从大厦后门走出来。
　　赵青歌连忙走上前，“顾阿姨……”
　　顾蓉戴着口罩，听见赵青歌的声音，顿了顿，“啊，赵老师啊……”
　　“嗯，顾阿姨，您下班了么？”
　　顾蓉点头又摇头，“……我等下，要去酒店洗碗……”
　　赵青歌挠头，“我不知道您还有工作……”
　　“没事没事，现在还来得及……”
　　“这样吧，我们先去小店吃点晚饭吧。”
　　顾蓉为难，“我带了饭……”
　　赵青歌咧嘴，“就当陪我吃吧，我饿了呢。”

　　顾蓉所带的晚饭也就是一些白米和豆腐乳，赵青歌眼瞧着在一边暗暗叹气。
　　点几个荤素小菜，赵青歌开门见山问，“阿姨，昨天……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呢，顾宇已经有几天没来上学了。”
　　顾蓉忍着眼泪，低头楠楠，“……是我……作孽啊，赵老师，麻烦麻烦你，别让……别让我家小宇退学……”
　　“……阿姨您别急，我是先想来了解下情况的，还没到退学那么严重的地步……”虽然她是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那么严重……
　　顾蓉深吸一口气，“……我们家……欠了银行……又欠着他爸在老家村里人的钱……昨天那些人……就是……就是村里人来讨债……他们以为，以为我们在外面赚大钱，可是……他爸的钱都被骗走了……我……”
　　赵青歌拿出纸巾递给顾蓉，“……那欠村里人多少钱？”
　　顾蓉擦着眼泪，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万？”
　　顾蓉摇头，“三万……可是他们要求我这个礼拜就要还……我……我银行还欠着钱……我现在哪里……”
　　见顾蓉说起泪流不止，赵青歌扯开了话题，“阿姨您先吃吧，我会把你家的情况和我领导说的。”
　　“……但是，阿姨，如果您希望顾宇能继续上学，那必须要叫他来学校。”
　　赵青歌把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顾蓉，“……学校那边，如果能帮我一定帮忙。”
　　“……至于顾宇的话，我和沈老师，都不会放弃的。”

　　送走顾蓉，赵青歌准备去顾宇家堵人。
　　最近堵人的次数有点频繁，那条小巷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赵青歌的存在，遇见了都会叫一声‘赵老师’。
　　赵青歌很奇怪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被人熟知，就见到顾宇家邻居的那个阿婆正和人唠嗑，“哎哟哟，吓人死的咧，昨天啊，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把他们家……拿着榔头锤呢……啧啧……之前老看见一个女老师来家访的……肯定是这家孩子不听话咯……”
　　赵青歌皱眉，倒没想到还会有这层影响。
　　退出小巷子，赵青歌准备在小巷子口等人——至少等天完全黑了，再进去看看。
　　然而赵青歌没等多久，就见顾宇从巷子里走出来，拐口处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无视她往前走。
　　赵青歌一愣，连忙跟上。
　　“……我打包了点菜，哎哟，别走那么快啊小鬼……”
　　顾宇不理，迈开步子使劲往前走。
　　赵青歌小跑起来，跨了几步到顾宇身前，“……你去哪儿去。”
　　顾宇皱眉，绕开，“你走开。”
　　赵青歌扯住顾宇的手臂，“老子让你停下，听没听见。”
　　顾宇仍旧没理。
　　赵青歌深呼一口气，一脚踹在顾宇的膝盖上——
　　“你有完没完！”顾宇吃痛。
　　这人——怎么老对学生动手动脚的！
　　赵青歌站在街道边，无视侧目的路人，“……你现在要做的不是临时赚那么几块钱，而是完成学业。也不是想还债那些……大人就那么不可靠么，需要你这个小鬼想这些？”
　　顾宇冷笑，揉了揉膝盖，“可靠么？我爸欠债逃走了，我妈！我妈现在……哪有那么多钱！”
　　说着，眼睛里泛起了泪水，顾宇在它们掉落前，用手背狠狠擦去。
　　赵青歌叹气，”我很高兴你能在这个年纪就明白钱的重要性，但是……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去承担的事情。“
　　”哈，怎么 ，你又打算借我三万块么？“
　　赵青歌摆手，一脸无奈，”我也没那么多钱……“
　　顾宇别过头，抬脚向前。
　　赵青歌只用一手拉住顾宇，”你应该相信我。这件事……我说了不是你目前应该承担的，你也承担不了。“
　　顾宇侧头，”相信你？“
　　赵青歌咧嘴，点头，”……我好歹比你多吃了几年饭，怎么说都比你会有办法。遇到这种自己没办法承担的事情的时候，寻找帮助也是解决困难的一种方式，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有勇无谋，那才丢人。“
　　顾宇咬唇，”……能有什么办法。“
　　赵青歌提起左手一只领着的菜盒，”不管什么办法，先把这些解决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