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韦斯莱》金木犀

67、第六十七章 可悲的往事

　　圣诞节的凌晨三点，魔法部的傲罗办公室中灯火通明。
　　傲罗们仿佛猫头鹰般顶着圆溜溜的黑眼圈，好像摄魂怪一般在办公室中飘动穿梭，大家一边整理着晚上的报告一边互相聊天强打精神，偶尔有些同事会因为各种突发状况而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看起来繁忙无比，和白天的工作状况无异，与外面安静而悄无声息的其它部门完全是两个模样。
　　“见鬼！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要分两波来，好像我们的事还不够多似的！”西莫伏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他被安排写今天晚上发生在对角巷的事件报告，头垂得要贴上羊皮纸了。
　　哈利领着罗恩和马尔福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原本在插科打诨交谈着的巫师们停滞了片刻，不过等到他们走到哈利的办公桌前坐下后交谈声就又重新响了起来，但是比刚才的声音小了许多，还有些谨慎的傲罗索性直接在自己的办公桌周围施了闭耳塞听咒。
　　马尔福沉着脸跟在罗恩身后，右手还紧紧抓着罗恩的手臂
　　“嘿，罗恩。”旁边桌子上的纳威探过头来和罗恩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哈利说道，“安东尼正在审讯那个巫师，他问能不能先用点儿吐真剂，回头再打报告。”
　　“当然可以。”哈利点点头肯定了纳威的询问，然后挥手招来两张没人坐的椅子，抬手示意罗恩坐下。
　　罗恩自走进办公室起脸上就浮现出尴尬的神色，他打量着哈利的表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过看来整个办公室的傲罗们现在都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就坐在附近的巫师，并没有人分神来和罗恩打招呼。他松了口气。
　　“你可以放开他了。”哈利把三杯热可可放在桌子上，冲马尔福说道。罗恩顺着哈利的视线低头，这才发现马尔福的右手还挂在自己的手臂上，不过在罗恩的视线扫过去的瞬间他就收回去了。抿唇坐直了身体，血顺着他的指尖滴在地上。
　　“你有白鲜吗？”罗恩问哈利。马尔福的身体僵了一下，皱眉抗拒道，“我不需要。”不过没人理他，哈利看了罗恩一眼，神情莫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白鲜扔给了他。
　　“刚才那名巫师，你认识吗？”哈利问罗恩，他指的是戴维尔，对方显然异常憎恶罗恩，可是哈利却没法儿把那名巫师的脸和部里最新的名单上的任何一个巫师对上号。
　　罗恩摇摇头，伸手想拉住马尔福的左臂给他涂抹白鲜，可是马尔福却立刻把左手藏到了袍子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罗恩的动作，“我说了，我不需要！”马尔福有些恼羞成怒的低吼了一声，旁边的几个傲罗闻声向他看来。
　　“你发什么疯？”罗恩瞠目结舌的看着闪躲自己的马尔福，对方绷着脸，冷冰冰地重复道，“我说了，我用不着你帮我擦药！”
　　一股怒气涌上罗恩的心头。可是还没等他再和马尔福争辩下去，哈利冷酷的施咒声响起，魔咒已经落在了马尔福的身上，“愈合如初——”
　　刚刚愈合咒语带给马尔福的痛苦让罗恩对哈利的咒语吓了一跳，他差点儿跳起来去阻拦，但是魔咒已经落在了马尔福的身上，不过庆幸的是马尔福并没有因为哈利的咒语而跪在地上呻吟起来。虽然愈合咒的尖锐疼痛感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但他一言不发的忍受着，左手始终隐藏在袍子的阴影中，遮遮掩掩。
　　“现在可以了吗？”哈利收回魔杖看向罗恩。罗恩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立刻点头回应道，“抱歉，哈利，不过我也只见过他一次，那次是乔治让我去借玉米粒，我只知道他是海伦娜餐厅的老板。”罗恩在哈利的视线中感到紧张，语速加快，把听来的所有和戴维尔有关的消息全部一口气说了个遍。他还是第一次在哈利面前有这种感觉，罗恩把这归结于因为自己已经不再是傲罗了，而是被调查的对象。
　　关于戴维尔的信息让哈利困惑不解，他向罗恩确认了一遍，“你说他是个哑炮？可是我看他——似乎不太像。”戴维尔刚才在审讯室中疯狂大笑着肆意施放恶咒的景象还很鲜明，完全不像是哑炮的样子，倒不如说，他还掌握着黑魔标记的控制，魔法能力再怎么说也不会低于平均水平。
　　最后戴维尔的身份被暂时放到一旁，哈利又开始询问罗恩为什么也会出现在门钥匙的传送目的地，他问罗恩的时候，眼睛却瞥向马尔福，绿眼睛中满是怀疑。罗恩自己也不清楚，哈利就追问他在传送前正在做什么，罗恩的脸颊通红，支支吾吾的说在收拾房间，然后把口袋里的那个口袋和那支已经被揉成了一团花泥的蔷薇取了出来。
　　哈利的视线从那团碎泥蔷薇上扫过，看向龙皮口袋，“这里面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当时戴维尔用它装玉米粒给我，还说我可以随时方便的时候再还。”罗恩说这话时摇摇头，有些感慨的想起那天和他说话的戴维尔。
　　三个人的视线都盯向龙皮口袋，哈利直接伸手把他从桌上拿了起来，施了几个反咒，可是口袋没什么反应。“奇怪。”哈利说着把口袋打开，往里面看了看，然后拎起一角倒了倒，几枚黑色的小圆粒从口袋中滚落出来，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四散溜开，哈利立刻挥舞魔杖把它们收集起来——几颗黑色的纽扣在漂浮咒下悬停在三人眼前。
　　“……纽扣？”罗恩皱眉伸手想去拿，被哈利喝止了，他看着马尔福的神情冲罗恩说道，“别碰，神秘事物司还在处理那个手环的门钥匙通路！”显然，这几枚小小的纽扣一定就是链接着手环的门钥匙了。
　　马尔福惊讶的看着那几枚门钥匙，脸上懊悔的神色一目了然。他的嘴唇颤了颤，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罗恩神色复杂的看着马尔福，转而和哈利继续讨论起来。
　　安东尼对戴维尔的审讯还在持续中，纳威中途被喊去帮忙，哈利和罗恩他们三人坐在椅子上，一开始的事件讨论到后面逐渐变成了闲聊。热可可让他们一夜未眠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到凌晨五点的时候，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也安静下来，角落的沙发上响起阵阵呼噜声。
　　“你先回去休息吧。”最后哈利还是让罗恩先回陋屋，他觉得一时半会儿安东尼可能不会带着报告或是简讯回来了。“你呢？”罗恩问道。“我得在这儿等着，早上还得和其它部门沟通对角巷的事。部里的袭击还好说，对角巷的事估计要麻烦了。”
　　发生在圣诞夜，烧掉了一间广受好评的餐厅，还死了一名斯莱特林的国际贸易协会副司长，一想到这些，罗恩的头也疼了起来。他几乎能看到那些文字恶毒的报道浮现在眼前了。
　　罗恩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自然的冲哈利说道，“好吧，我们先回去了，如果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告诉我。”他说完这句话，哈利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他摇摇头，好像无奈似的站起来拍了拍罗恩的肩膀，“回去吧，罗恩，我还有些事得和马尔福谈谈。”罗恩立刻明白了哈利的意思。
　　他看着马尔福，有一会儿没出声。马尔福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和哈利聊天，此时两人对视了一阵子，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办公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明亮的灯光把马尔福脸上的黑眼圈照得格外严重，他苍白的脸色越发凸现出青紫的眼下，凝结的血污沾在他的脸上，原本柔顺的金色长发虬结杂乱，在那之下，那双灰眼睛静静地看着罗恩。
　　一瞬间，罗恩想起了自己曾经为之感伤的斑斑。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斑斑就是虫尾巴，他以为自己的宠物被克鲁克山吞掉了，为此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作为宠物来说，即便不知道他是虫尾巴，斑斑也并不是个好宠物，它又老又胖，毛色灰拜斑秃，待在笼子里动也不动；既不能替罗恩送信也不能在冬天窝在他的脚边让他抚摸肚皮，甚至就连变个高脚杯都没办法收住自己的尾巴。
　　然而即便如此，罗恩依然会照顾它，为了它和赫敏争吵，责怪克鲁克山老是吓着斑斑。也许他照顾斑斑，并不因为斑斑能带给他什么，而仅仅只是因为他会这么做。
　　罗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马尔福那双灰色的眼睛依然在静静地注视着他，罗恩从那当中看见清晰的红色火苗——那是他的倒影。
　　“咳——我，我先回去了。”罗恩对马尔福说道。对方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罗恩环顾四周，傲罗们都睡着了，办公室里只有一片呼噜声。哈利正在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怎么还不赶快回陋屋去。罗恩的脸上慢慢浮起红晕，他的手抬起又放下，这让哈利看着他更加疑惑了。
　　就在哈利准备催促罗恩的时候，罗恩猛然矮下身子用力拥抱了一下马尔福，马尔福的双手立刻反射般搂住了罗恩的背，两个人紧紧拥抱了一秒后就分开了，罗恩的脸红得像炸尾螺的火焰，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与此同时，哈利盯着马尔福重新将左臂藏进袍子里的动作，对方的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一丝炫耀般地洋洋得意，不过他很快就把那一丝快乐压制住了，重新恢复那张平静中带着些傲慢的神情。
　　“我得走了！”罗恩匆匆地又抱了一下哈利，这个举动让马尔福的脸色阴沉起来。哈利忍不住笑出声，不过他很快就忍住了，伸手拍拍罗恩的背，和他告别。
　　罗恩逃难般奔向办公室的出口，袍子随着他的脚步扬到了半空中，可是他刚走到门口就和一名正要走进来的巫师撞了个满怀。“嘿，罗恩！”对方用力托住他的手臂，和他打了个招呼。罗恩捂着鼻子尖儿，发现自己撞上的正是等了许久的安东尼。
　　“你最好也听听这个！”安东尼的声音中难得带上一点儿兴奋，这倒是挺难得，因为他向来是办公室里最严肃的那个人。他拉扯着罗恩又一次走向哈利，动静不小，除了哈利和马尔福看向他，有几个趴在桌子上打盹儿的傲罗也咪蒙着双眼看了过来。
　　“你不会相信我听到了什么！”安东尼向哈利说道，微微摇着头，眼神中带着听到不可置信的消息的兴奋。
　　“猜猜戴维尔是谁的孩子？”安东尼走到哈利面前，把罗恩重新按在了椅子上，然后自己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他看了一眼马尔福，但是似乎是觉得要说的话题并不是非常需要保密的东西，因此难得没有驱赶他——又或者是他太急迫的想要分享这个消息了。
　　安东尼的问题让哈利挑挑眉，他也重新坐下来，刚刚被安东尼吵醒的几名傲罗都看过来，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听着他们说话。
　　“怎么了？”哈利问，“这很重要吗？”
　　罗恩疑惑的看着安东尼问道，“难道不是海伦娜吗？他说餐厅的名字就是他妈妈的名字。”他说完就听到马尔福哼了一声，还讽刺了一句“恋母的怪胎”。
　　安东尼用奇妙的眼神看向罗恩，“你肯定想不到。”他说着，右手按在了罗恩的肩上，“不过这倒是说明了他为什么那么恨你。”安东尼盯着罗恩的眼睛，说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他是贝拉·斯特兰奇和伏地魔的孩子！”
　　周围响起一片整齐的抽气声，整个办公室重新躁动起来。刚刚还趴伏在桌面上昏昏欲睡的傲罗们都立刻跳起来坐到桌子上，紧盯着安东尼。
　　“这么说，难怪他能掌控黑魔标记和蛇佬腔。”哈利冷静的推了下眼镜，刚才罗恩已经把整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他，“这个角度上来看，他也确实是伏地魔的继任者了。”得知戴维尔只不过是伏地魔的孩子而已，并不是另一个他们遗漏了的魂器，这个消息让哈利松了口气。
　　可是安东尼发出一串大笑声，他转而冲哈利说道，“哦天呐，他听到你这么说大概会高兴得哭出来！”安东尼彻夜未眠，一整晚都在高度的精神紧绷状态下，显然此刻情绪高昂是为了不立刻倒头睡着。他对哈利复述了戴维尔的故事。
　　“伏地魔可不承认他是自己的孩子，要不然他就不会没有姓氏了！斯特兰奇没有把他送去学校，她自己在阿兹卡班等着黑魔王卷土重来，自己的孩子却被扔在了旧宅里，只有一群家养小精灵在照看他。”
　　罗恩想到乔治曽对他说过的，海伦娜餐厅的前身，恐怕餐厅里的那些小精灵，就是斯特兰奇留给戴维尔的那些了。‘该说他还好有这群小精灵在照看他吗？’罗恩浑浑噩噩的想着，他被这个惊人的消息给弄懵了。
　　“在他三岁以前，她从来没对伏地魔提起过他，但是戴维尔坚持认为自己就是斯特兰奇和伏地魔的孩子，因为据他所说，这是斯特兰奇告诉他的，不过要我来说，我估计这不过是那个疯女人的妄想罢了，她大概是恨不得伏地魔能给她这个机会。”
　　贝拉·斯特兰奇对黑魔王的痴迷在巫师界是个公开的秘密，每个人都怀疑她早就和丈夫分道扬镳了，但是她太疯了，没人会去为这点儿小事惹恼她。可是，谁也没料到，她竟然还有一个孩子，这的确是谁也没料想到的。
　　“说实话，我想斯特兰奇是把他当作伏地魔的备用钥匙了。”安东尼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同情和厌恶交杂的情绪，“她不停的向他灌输他是伏地魔的孩子、是伏地魔的传承者，她向他强调，应该尽一切努力为黑魔王服务，因为他们身上那高贵的血液。”
　　高贵的血液——然而为之卖命的戴维尔，却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可怜虫。这可真讽刺。围观的傲罗们都在心中唏嘘不已。
　　伏地魔出身自半个麻瓜家庭，却毕生追求纯血的高贵，他大概是扭曲和矛盾的代名词，终生都想摆脱来自他父亲的肮脏血脉，热切的想要获得纯血和高贵的身份，为此不惜把整个巫师界搅得翻天覆地。若非如此执着于‘与众不同’，他大概本可以成为一名不输给邓布利多的伟大巫师。
　　——可惜他的确是过于恐惧‘平庸’了。
　　然而悲哀的是，在他死后多年，又一个巫师走上了和他相同的道路——万幸的是，这次的灾难被及时遏止了，然而戴维尔依旧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罗恩垂首沉思，他为听到的故事感到难过。
　　如果戴维尔能够正常的上学、融入巫师界，他大概不会这样偏执的想要复活伏地魔，又或者是急于证明自己。他太像另一个伏地魔了，偏激、满怀对世界的憎恨，坚持认为自己独一无二，为此不惜走向名为“荣耀”的末路。然而孤独旅途的背后，却是如同跳梁小丑般地悲哀。
　　平庸与孤独，究竟哪个更可怕？
　　罗恩忍不住伸手握住了身边马尔福的手，对方的手在被他握住的瞬间瑟缩了一下，罗恩感受到马尔福冰冷的指尖，微微发抖。他看向马尔福，对方也看向他，那双灰眼睛中仿佛笼罩着一层凝实的雾，随时都会下起雨来。两人对视了片刻，马尔福眼中的那片雾气散去，染上一抹橙色的晚霞。
　　“对不起……”马尔福突兀地向罗恩说道。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乎只是唇语，可是罗恩看懂了。他猜测马尔福大概是在为晚上的事道歉，于是他立刻摇摇头。但是马尔福低下了头，紧紧回握住了他的手，力气大得像是要绞碎他的指节。
　　“——可是，他确实会蛇佬腔啊？”围观的一名傲罗皱眉说道。他听说黑魔标记的控制就是蛇佬腔。
　　哈利回答了他的疑问，“蛇佬腔不过是一门语言罢了，有些人或许有天赋，可是这门语言和所谓的纯血毫无关系，不过是种随机的能力罢了。会与不会，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每个人都有会和不会的东西。”
　　关于戴维尔身世的讨论告一段落，围观的傲罗们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们聚在一起喝着冰镇南瓜汁提神，一边讨论着戴维尔究竟是不是伏地魔的孩子。
　　“我倒希望他是。”一位傲罗说道。哈利了然的看向他，接口道，“否则他一生的骗局就太可悲了是吗？”大家点点头。
　　吃人的巨怪一旦被限制了能力，大家就会转而同情起它来，这大概是某种危险的本能，没人能避免。
　　“那很重要吗？”罗恩开口说道，大家看向他，“只要他自己坚定不移，那就是真的。”
　　办公室里静了片刻。马尔福冷淡的声音响起，“那倒确实。”他说，手里还紧紧攥着罗恩的手。
　　傲罗们默契的扭开了视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