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刀月》沐枫轻年

28、第二十八章 赤诚初心

　　妖艳的女子还说了一些什么，但牧双根本没有心思听，齐洛干脆闭上眼睛，他就这么跟她耗上，她若不走，他便不出来。这时，红衣女子的一名手下走上来，覆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女子突然笑了，提高了声音道：
　　“齐洛，我手下的人刚刚在这山里发现了一个小姑娘，不知你认识不认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身后挥了挥手，她手下两个人架着一名女子走过来，那人赫然便是江醉月，只见江醉月被点了穴，一动不动，但神色却很痛苦。牧双有些慌神，刚要有所动作，就被齐洛制住，他朝她摇了摇头，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稍安勿躁。”
　　牧双愣了愣，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住躁动不安的情绪。她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她贸然冲出去，且不说齐洛的武功是不是能够抵挡这外边十几个人手，光是她和江醉月两人，就是如此大的拖累，这些红衣人若是将她也擒住，那便万事休矣。
　　“看样子是不认识了，既然如此，这丫头于我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不若杀了好了。”
　　红衣女子见半晌都没有动静，嘴角勾出妖冶的弧度，将手中的翎羽扇挥了挥，轻轻托在江醉月的下颌上，仔细看了看她的长相，叹息道：
　　“哟，如此精致的人儿，可惜了，红颜薄命。”
　　说着，她手中的羽扇一转，锃一声，羽扇的边缘露出一排锋利的刃，她将扇面轻轻拂在江醉月的脸上，只要稍稍一动，便可毁了江醉月的容貌。牧双看得胆战心惊，她死死瞪着眼，目眦欲裂，双手扣在岩石的缝隙里，骨节泛白，几乎要将岩石抓碎。
　　齐洛见状，无奈地叹息一声，今日怕是无法从容脱身了，他看了牧双一眼，而后下了决定，逼音成线对牧双道：
　　“双儿，待会儿我出去救月丫头，一旦事成，你便带着她走，翻过这座山，到一个叫无忧谷的地方，谷主与我是旧识，乃惊世怪才，精通十八般武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与她说你们乃是我的徒孙，她自会收留你二人。”
　　“江无涯的墓也在无忧谷，墓中有双月刀，我给你们两年的时间，学好武功，两年之后的今日，在淮北最富饶的旬都，会有一场煮酒论武的盛会，届时你我三人在旬都相聚。”
　　说完，齐洛一掌劈在身前的石壁上，石壁大开，齐洛纵身一跃，飞扑而出，转瞬间便来到那红衣女子近前，一把抓过江醉月，将她朝身后一抛。牧双回过神，见江醉月已经朝自己这边飞过来，没有时间多想齐洛的话，她脚尖一点，便冲出去把江醉月抱在怀里，解了她的穴道。
　　红衣女子早已料到如今的情况，她不慌不忙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轻喝一声：
　　“拿下她们！”
　　众手下得令，纷纷朝牧双两人冲过来，牧双两人的武功如何能与这些人匹敌，三两下便败下阵来，其中一个红衣人手执弯刀，着了江醉月一个空门，一刀下来，眼看就要落在她身上，不死也必然重伤。牧双惊出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就飞扑而出，一把推开江醉月，那刀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身上，刹那间鲜血迸溅。
　　江醉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一下子愣住，直到牧双身上溅出的血落在她的脸上，她才恍然回神，只这瞬间时间，又有三名红衣人找到机会，纷纷向牧双袭来，招招致命。江醉月感觉心跳都几乎停止了，刚刚那一击将牧双的肩膀穿了一个窟窿，若再让这些攻击落在牧双身上，牧双焉能有命在？
　　“牧双！”
　　她大叫一声，忙冲上去抱住牧双，死死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将牧双护住，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想必下一瞬，她们二人就该命丧黄泉了。
　　“住手！”
　　齐洛大喝出声，众红衣人身形一顿，随即收到来自领头女子的指示，便纷纷退开，齐洛愤恨地看着红衣女子，指着重伤的牧双，对这妖艳的女子怒声道：
　　“这便是你们的态度吗？！”
　　红衣女子丝毫不介意他的语气，摇着扇子悠闲自在地开口：
　　“并未伤及性命，不是吗？”
　　闻言，齐洛冷哼一声，衣袖一甩：
　　“放她们走，我跟你回去。”
　　“你在同我讲条件？”
　　红衣女子翎羽扇半掩着嘴，声音轻快，却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感觉。齐洛不看她，突然一拉衣摆，席地坐下，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自然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资格。”
　　齐洛这句话将红女子噎住，面具后的双眼危险地眯起来，她凝视了齐洛半晌，才收了浑身的威势，挥了挥手，对牧双两人道：
　　“你们走吧。”
　　声音清冷，失去了她刻意营造的妖娆，反而让牧双和江醉月更加惊心，江醉月看了看齐洛，有些犹豫。牧双却在此时按住了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声音低哑：
　　“我们走。”
　　说完，她丝毫不理会江醉月诧异的眼神，一把拉起她，强忍住肩上的伤势，朝山上飞奔。二人跑出数里，江醉月突然将牧双的手扔开，牧双身形一顿，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江醉月，却见她脸上笼了一层如何也消散不开的愠怒：
　　“牧双！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眼睁睁地看着师爷替我二人遭难，你竟想也不想就走了！”
　　牧双闻言，心里一痛，朝江醉月走了两步，想拉住她的手向她解释什么，然而江醉月此刻心急如焚，见牧双走过来，她下意识地将牧双推开。
　　“啊！”
　　江醉月这一推恰巧触到牧双肩上的伤，牧双踉跄两步，险些摔倒，捂着肩上的伤直喘粗气。江醉月也被吓了一跳，她低头看了一眼满手的鲜血，心里一阵阵的绞痛。牧双的忍耐到了极限，她捂着伤，瞪着江醉月，怒吼道：
　　“你以为我愿意啊！可我二人留在那里只会拖累他！因为我们太弱了！因为弱小，我明知杀母仇人是谁却不能得报！因为弱小，我眼看着师爷为我等受困于人而毫无办法！你以为我不难过吗？！”
　　牧双一口气将心里的怨怒发泄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牵扯了肩上的伤，她疼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再说不出一个字。江醉月被她吼得哑口无言，见牧双如此痛苦的模样，她心里也疼痛得难以忍受，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手替她点了伤口附近的穴道：
　　“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下？”
　　江醉月一边说着，一边扯下自己的衣角，替牧双包扎肩上的伤。牧双还在气头上，但是她一动就会扯痛伤口，所以没有推开江醉月，听她如此说起，便怒哼哼地回答：
　　“是啊！我就是傻！谁叫我喜欢你呢，见不得你受伤！”
　　牧双这话说出口，她自己先愣了愣，原本一直扭扭捏捏不能说出口的话，竟然如此轻易地便脱口而出了，话一出口，她自己反而释然了，转头不看江醉月，用后脑勺对着她，又补充道：
　　“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江醉月却愣住了，久久不能言语，她看着牧双的后脑勺，心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触动久久不能平息。最后，她讷讷地开口，声音很低，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牧双……我们都是女子。”
　　听见她的声音，牧双的身体微微一震，然后一下子站起来，扯痛的伤口让她皱了皱眉，但她却没有在意，只对着江醉月大声道：
　　“可我就是喜欢你！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我见不得你受伤，听不得他们说起你和别人的婚事！哪怕那个人是我大哥！”
　　牧双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说完这几句话，她的眼眶都红了。江醉月震撼得久久不能言语，明知道牧双所说的感情与世俗相悖，但她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鬼使神差地，江醉月朝牧双踏近一步，伸手将她抱住。
　　江醉月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牧双愣住了，她感受着江醉月的拥抱，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眨巴眨巴着眼睛，半晌还没有回神。江醉月将头靠在牧双没有受伤的肩膀上，心像是落到了实处，有种依靠的感觉，这样的发现让她惊讶至极，心里已然明了了自己的心意，正要开口，耳边却响起了牧双怯懦的声音：
　　“江、江醉月……”
　　“牧双。”
　　江醉月开口，牧双轻轻嗯了一声，身体僵硬，一动不动。江醉月心里好笑，突然心情就好了起来，一直笼罩在心间的阴霾消散了些，不由低声道：
　　“换个称呼喊我。”
　　牧双傻愣愣地，不知如何作答，想了半天，才又开口：
　　“醉、醉月……”
　　“不好。”
　　江醉月摇了摇头，她感觉这样“醉月”二字还是太生疏了。
　　“那、那……月儿。”
　　牧双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剧烈鼓动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心底一直想喊的称呼宣之于口，不知道江醉月会作何反应。过了一会儿，在牧双紧张又失落，以为不能通过的时候，耳边又低低地响起了江醉月的声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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