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途》蹉野

5、病来如山倒

　　第五章：病来如山倒
　　雨季未到，大雨却日日倾盆，赛赛晚上淋了雨又水土不服，一病不起。
　　凯林也没有带她去治病，只是将她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任她自生自灭。
　　脚下就是城镇，那儿有医生和药品能治病，但是凯林希望赛赛就这么死去，换得他永恒的自由。
　　一个瞎眼的10岁女孩在这种世界不可能存活，没有迪格公爵的庇护，她很就会被世界淘汰。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凯林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属于食物链的上层，他曾屠杀了整片大陆。也是因为那样，他才有今日的这副德行。
　　赛赛的高烧越来越厉害，早就意识不清，整个人都湿淋淋起来，再加上刚下雨湿气重，她的气息渐渐微弱。
　　凯林尝试着走开一段距离，只要赛赛一死，他就能重获新生。
　　一步、两步……他越走越快，直到完全走出驯兽环的限制距离，凯林欢快地吼叫，他四肢并用狂奔着。
　　仅仅过了片刻的时间，他停了下来，面对山下的城镇，他回忆起曾经被人类恐惧的日子，他们畏惧他，从而想尽办法驱逐他。在人类眼中，他是丑陋凶残的怪兽，如果不是双目失明的赛赛，怕是永远没有人会将他带出“波斯”的牢笼。获得了自由，他又何去何从？没有人会对接纳一只魔兽，或许……赛赛不会如此对他，她只身一人带着他出门时凯林就明白了，赛赛无条件地信任着他。可那个女孩就在刚刚，与世长辞。
　　凯林自嘲，不光是人类，他也会“作贱”，被驯兽环约束的时候拼了命想要挣脱，现在自由了，反而有些后悔。
　　凯林烦恼地一拳捶断了树，转身回去给赛赛收尸，最起码，回报她对他的尊重与信任。
　　可是走大石块处，原本躺在石头上的赛赛已经不见了！是被野兽吃了？！凯林仔细检查，发现了巨石附近有细小的脚印，是小孩子的脚印，明显是赛赛的。
　　脚印向着山下，凯林追上去，很快发现了赛赛的身影。她走得很慢，摇摇晃晃精神恍惚的模样，但是她确实是直线往山下走的。问题就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连站起来都费力，更何况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没有一丁点磕磕绊绊往下走！
　　凯林不解，她手腕上的驯兽环莫名碎裂了，露出狰狞的破口，像是人为破坏。
　　鬼使神差，凯林跟在赛赛的后面，看着她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一步步走向了城镇，最终倒在了镇口。不过很快有人发现了她，并且将她抱走。
　　凯林陷入自己一手造成的谜团中，本该病死的赛赛，毫无障碍地走下了山，发生的一切都是意料之外。还有那只坚如磐石的驯兽环，是格瑞德亲手打造，别说赛赛，就连战斗力卓越的迪格都无法打碎，赛赛又是如何做到的？！
　　凯林躲在镇外的树林里，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一盆迟迟不发芽的种子，被遗弃后开出了惊艳的花朵。
　　赛赛醒来就在医馆的病床上，嘴里有苦涩的药味，身上是厚重的棉被，她能闻到房间里弥漫的药香。
　　“你醒啦？”医馆的女主人欣喜地看着坐起来的赛赛。
　　赛赛礼貌地问：“是你救了我吗？”
　　“是我丈夫发现你晕倒在镇口，幸好他刚出诊回来遇到了你，你病得这么重……你家里人呢？”
　　“我现在是一个人。”赛赛大概能猜到凯林已经离开自己了，可是驯兽环不是有空间限制吗？她摸向手腕，驯兽环裂开一道口子，很扎手。
　　但凯林那么讨厌自己，他为什么要把她移到镇口呢？太多的疑惑萦绕脑海，赛赛头疼起来。
　　“你叫我迷米夫人就好，这里的居民都这么称呼我，我的丈夫是这镇上唯一的医生——迷医生。”
　　迷米夫人让赛赛躺下继续休息，她将床头的水晶项链重新给赛赛戴上，解释道：“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将这个项链取下来了，它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赛赛有些记不清项链在她身上挂了多久，缓慢回答：“这是……我父亲送我的。”
　　迷米夫人以为自己提起了赛赛的伤心事，便不再询问，为她盖上被子走出房间。
　　赛赛很快就睡着了，她脖子上的项链坠闪烁出点点星光，又悄无声息地隐退回去。
　　迷医生再次出诊回来，就被堵在自己家门口的巨大魔兽吓到了，但他看到魔兽脖子上的驯兽环，样式很眼熟。
　　“啊，该不会是那个小女孩的吧？！”迷医生张大嘴。
　　凯林慢悠悠抬头，费力地从喉咙中吐出三个笨拙的字眼：“她、在、哪？”
　　迷医生听懂了，不过马上瞪大了眼睛，我的神！魔兽开口说话了！什么时候威尔登纳斯出了这么个新品种？！
　　凯林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感觉，虽然磕磕巴巴，吐字还算清晰，不过这个破医生的反应让他很不爽。他左右思量还是决定来找赛赛，一是他除了杀戮无所事事；二呢，他很想知道赛赛近乎“起死回生”的原因。
　　“她……在里面。”迷医生双腿打颤，他光仰脖子看凯林都是一种勇气。
　　凯林往边上挪了挪，一扇小门正对着迷医生，在凯林的衬托下，迷医生的家都是微小的。
　　忙不迭地进屋，将这件事告知了妻子，迷米夫人有些惊讶，她以为赛赛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却没想到有些这么奇特的魔兽作为宠物。
　　“她还在睡，要去叫醒吗？”迷米夫人问丈夫。
　　迷医生想了想还是摇头。在医生眼里，病人的休息是最重要的。
　　外面的雨又在下，迷医生想送伞出去，可是人类的伞太过渺小，凯林的毛发被雨水冲刷得贴服身体，很是狼狈。
　　赛赛在晚饭前醒来，得知凯林的事后要求下床出门。被迷医生阻止，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走动。
　　在赛赛的提议下，迷米夫人找了一张大油布披在凯林身上，雨水都被油布阻挡开来，凯林好受了些。
　　夜半，迷医生夫妇都睡着了，赛赛缓慢摸下床披上外衣，沿着墙壁摸着家具出门见凯林，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油布上，那么庞大的身躯躲在布匹下，滑稽无比。
　　“你为什么回来呢？”他明明得到了一直期盼的自由。
　　凯林艰难发声：“没、地方……”后面的话语卡住了。
　　赛赛明白他的意思：“无处可去是吗？和我一样呢，凯林你也很孤独很寂寞吧？”
　　凯林没有再说话。
　　赛赛摸到油布，然后举起小小的手掌：“我来做你的家人，不离不弃，好不好？”
　　孩子气分明的语言从她口中说出，却有一股震慑力震颤凯林的心，在赛赛为了他要求伊达道歉时，凯林有同样的感觉。
　　或许从那时起，他对赛赛的看法就不一样了，所以他潜意识里想留在她身边，守护她长大。在见识到赛赛的“另一面”，他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凯林伸出手，巨大的爪子触碰赛赛的手心，掌心相对，这是他们的第一个约定。
　　雨滴打在赛赛身上，她的衣服都湿光了，但她的笑容灿烂，如果她的眼睛还在，一定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凯林用手掌包裹住赛赛，将她护在掌心，小小的孩子软乎乎的，蜷缩起来正好揣在怀里。
　　油布盖住他们，赛赛听到了凯林的心跳，属于魔兽的强劲心跳声，护佑她一夜平安。
　　迷医生早上醒来，发现赛赛不在房间，跑出去看，天大亮，雨停了，而凯林蜷缩着，手心温柔包裹着同样蜷缩的赛赛，一人一兽睡得安逸。
　　“赛赛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她身上有说不出的魅力。”迷米夫人站在丈夫身后说：“就算没有眼睛，她也能感受人心。”
　　“这样的孩子会很脆弱，令人心疼。”迷医生轻声道：“以后我们的孩子不需要这么敏感的心灵，我只希望他平安快乐，一生无忧。”
　　迷米夫人叹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孤身一人的赛赛可怜。”
　　“也不全是，她为自己找到了最好的家人。”迷医生牵着妻子进屋，他要准备药汤与早餐。
　　凯林睁开眼，他听到了夫妇的话，望着仍在熟睡的赛赛，她的身影倒映在他眼中，瘦弱清晰。

作者有话说

　　好像错字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