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途》蹉野

2、有惊有喜

　　四年在赛赛的生命中是短暂的，也是最漫长的，她在迪格公爵的纳维亚古堡住了四年。
　　迪格作为一名父亲是不称职的，他总是奔波在外，似乎是为了寻找一个叫“赛厄”的东方男人，却总是找不到。
　　赛赛的生日将近，她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城堡里的忙碌，是为了准备生日宴会吧。
　　佣人将食物送进书房里，赛赛时常会在这里一整天。一开始还需要佣人念书给她听。后来学会了盲文便摸着凹凸有致的书面不断填充知识，了解她看不到的世界。
　　所以迪格每次回来，赛赛一定在书房“看”书。
　　这次也不例外，迪格带着失落回到自己的城堡，想到马上赛赛的生日要到了，他头疼起来，养个孩子真是件不容易的事，要处处为她考虑。
　　迪格公爵的思绪转得飞快，稍作沉思便有了定夺，他直接走向书房。
　　赛赛刚看完了一本书，窝在沙发里睡得很熟，她的世界永远是黑夜，所以任何时候都是睡眠时间。
　　黑色的头发，细细柔柔，乌黑的，是那个人的色彩。迪格抚摸赛赛的侧脸，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赛赛醒了，空洞的眼睛转向迪格的方位，她说：“父亲，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抱了下女儿小小的身子，迪格道：“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决定让你自己挑选了。”
　　“自己选？”赛赛歪头，随即绽放笑容：“谢谢父亲。”
　　迪格把赛赛抱到腿上，他坐在沙发里，做足了慈父的模样，说道：“我一直不在家，你会寂寞吗？”
　　“不会，我喜欢安静。”赛赛摇头。
　　没有几个10岁的小女孩会喜欢安静，起码那些贵族的子女都向往热闹的宫廷宴会。
　　赛赛因为眼睛的关系不能参加这些宴会，也没有什么朋友，她只有黑暗与书籍为伴。
　　迪格不懂得如何带孩子，却想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送给赛赛，而赛厄，他想送他的，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全世界！只可惜那个男人不稀罕。
　　“父亲，你还好吗？”感觉到迪格冰冷的气场，赛赛担忧地问。
　　“我很好，赛赛，我允许你养一只宠物，你明天就去格瑞德的店里选。”迪格摩挲赛赛的头顶道。
　　“谢谢父亲！”赛赛抱着迪格，她非常开心，非常非常。
　　迪格的店开在缝隙空间，又名“盖普”空间，那儿的时空很混乱，却又鱼龙混杂，是通往另一个空间的捷径。
　　迪格一回来就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于是让管家带赛赛去选礼物，也可以说是买宠物。
　　格瑞德早就收到了好友的通知，早早站在柜台迎接迪格尼缇公爵家的可爱小姐。
　　赛赛今天穿着蓬蓬裙还有红色的小皮鞋，她被管家抱着走到柜台前，礼貌地问候：“格瑞德先生午安。”
　　“午安，我美丽的赛赛。”格瑞德亲吻赛赛的手背。
　　管家公式化地说：“请带赛赛小姐去挑选她的礼物。”说完，他放下了赛赛。
　　“我会的，”格瑞德牵起赛赛的手，“跟我来吧，弗尔，好好招待公爵大人的管家。”弗尔闻言马上去泡茶。
　　“波斯”的库房除了老板与员工只有顾客能进入。
　　赛赛感觉到四周的温度渐渐变低，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还有很多沉重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像是动物的体味。
　　格瑞德蹲在她耳边低声道：“去吧，用你的感觉，去选择。”他轻轻推了下赛赛的背，让她迈出一小步。
　　赛赛有些茫然与无措，她握紧拳头，深呼吸，往前走，一步两步，周围的呼吸声变得越发清晰，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吹起她黑色的短发。
　　野兽开始骚乱不安，他们奋力摇晃铁笼，希望赛赛可以靠近一点，但是这样的举动让赛赛直接吓得跌坐在地，她在地上摸索了一番，颤巍巍地站起来喊：“格瑞德先生？格瑞德先生？！”
　　格瑞德早已不知所踪。
　　“有人吗？”赛赛胡乱摸索，碰到了冰冷的铁栅栏，她惊得后退，野兽的爪子划开她的衣服与皮肉，她痛得大哭起来。
　　“父亲！格瑞德先生！管家！呜呜呜……”赛赛跌跌撞撞跑了几步，直接一脸撞在了一个铁笼子前，她捂着脸大哭，眼泪在地板上嘀嗒。
　　赛赛不知道她正背对着一只铁笼，也不知道，她离这个铁笼太过近，等意识到时，里面的魔爪已经将她狠狠抓住。
　　那一瞬，赛赛的第一反应便是大叫道：“我选好了！”
　　魔爪忽然被硬生生打回去，赛赛落入格瑞德怀中，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中完成。
　　“你的思维能力与反应速度都比正常的人类要强。”格瑞德给出评价，然后眉开眼笑道：“恭喜赛赛，选了个大个子魔兽。”
　　魔兽？！赛赛腿软脚软整个人都瘫软在格瑞德怀里，大口大口呼吸着。
　　管家面无表情看着格瑞德抱着赛赛出来，接着对着弗尔耳语几句，弗尔一脸不可思议跑进库房，在管家始终不动如山的表情中，一只快把门框撑爆的魔兽缓慢走了出来。
　　他弯腰驼背着来到赛赛面前，站直大约有三米，浑身的毛发长得能拖地；还有一对犄角，坚硬黑亮；锋利的牙齿七上八下地生长在外，嘴里散发出阵阵恶臭；过长的双臂尖锐的指甲……一切的一切都证明这是一只卖相丑陋的魔兽。
　　“赛赛，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哦。”格瑞德将一只银光闪闪的手镯戴在赛赛手腕上，上面有一枚红色的棱形宝石，同样的，那只丑陋的魔兽脖子上也套着相似的项圈。
　　赛赛惊魂未定，可是她也没有露出后悔或者委屈的神情。
　　格瑞德很满意赛赛的表现，他说：“现在你已经是他的主人，请记住他的名字——凯林。”
　　“凯林……”赛赛念了一下，同时能感觉到魔兽凯林动了动庞大的身子。
　　弗尔面带僵硬的微笑递上合同，赛赛在管家的牵引下写上自己的名字，赛凛尼缇。
　　“有了这对驯兽环，魔兽就不能伤害主人，赛赛可以放心地将他养得膘肥体壮。”
　　弗尔深深望了自己的老板一眼，试问这只还不够膘肥？！
　　“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谢谢你，格瑞德先生。”赛赛说：“我看不见他的样子，无所谓他的长相如何，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格瑞德意味深长道：“嗯，他确实是最好的，在各方面。”
　　赛赛被管家抱起，离开这家“黑店”，魔兽龇牙咧嘴挤出大门很吃力地跟上。
　　弗尔关上大门问格瑞德：“你确定迪格公爵不会上门砸店？”
　　格瑞德笑得奸诈：“会，所以我马上要出门，弗尔，看店！”说完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有这样的老板简直就是人生一大不幸！弗尔愤恨地挂上打烊的牌子，躲到库房祈祷迪格公爵不要找上门。
　　事实上迪格压根儿没空找格瑞德算账，他几乎焦头烂额。
　　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文，迪格享受着下午茶得到美好，却被地震似的脚步扰了悠闲，还未询问出了什么事，他可爱的养女已经带着一只魔兽徐徐走了过来。
　　城堡的路赛赛都走熟悉了，不需要人扶着抱着，她径直走到花园中，对着迪格的方向道：“父亲，这是我挑的宠物，希望没有吓到你。”
　　迪格的神经自然强大，他只是泰然自若地问赛赛：“格瑞德那个奸商是把他们店里的滞销品卖给你了吗？”
　　赛赛不清楚，她走到迪格面前，灿烂地笑着：“这是父亲您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他不记得送她这么只丑恶的东西，迪格为了不打击赛赛，笑容温柔抱了抱她：“你喜欢就好。”
　　阳光明媚，父女和睦，除了那只碍眼的魔兽，所有的事物都美好如画，而这一幕在横跨空间而来的赛厄眼中，是灾难。
　　一直说着只爱自己，说不娶妻不要子嗣的迪格，抱着小女儿笑得那么温柔，那个笑容从前只属于他！
　　晴天霹雳便是这样吧，在他终于放下个人恩怨情仇来找他时，他给了这么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他心上！
　　“迪格，你给我听好！”赛厄怒吼：“我恨你，生生世世！”吼完便转身离去。
　　赛赛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迪格已经化为一阵风冲出去追了，那个人，是迪格的全部。
　　之后迪格迟迟没有归来，赛赛的生日宴会过了三天，他才疲惫地出现在城堡大门口。
　　他看到正在用餐的赛赛，角落里堵着那只魔兽，正茹毛饮血分解生牛排。
　　迪格坐在她对面，犹豫再三才开口：“赛赛，你想接触外面的世界吗？”
　　赛赛的餐刀停顿，她回答：“想。”
　　迪格欣慰道：“那么我允许你出去历练，你愿意吗？”一些贵族会让自己的子女出门长见识，虽然都是在成年后，但迪格现在看到赛赛就会心痛不已，倒不如让她出门，也好挽回他与赛厄的感情。
　　赛赛说：“我愿意的。”哪怕她清楚，这是父亲不想看到自己的说辞。
　　“我会给你所需的一切，你也随时能回家。”迪格并不想让赛赛在外面太久，毕竟她只有10岁。
　　赛赛点头：“我会记得，这里是我的家。”也会记得，她此刻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