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地摊女王》苏南川

26、夜路

　　在厨房门口坐了好一会儿，黎青耐不住性子，轻手轻脚的进了母亲屋里，从老旧得红漆都掉得差不多了的写字台上拿起母亲的发条手表看了一眼。在黎青父母结婚那个年头，没钱准备什么聘礼，最流行的就是情侣表，那时候黎家的负担没有现在这么大，黎耀光两口子好歹还是跟风的买了一对发条手表。

　　已经快十一点了，父亲竟然还没回来，往日里父亲从未有过这么晚还不回家的情况。

　　思来想去，黎青还是决定去村长家看看。

　　这个季节，不知道月亮是不是也怕冷，躲在云层里愣是不肯出来。黎青打着手电筒，踩着长满杂草的田埂往村长家去。收完稻子之后，水田几乎就没人管理了，只待明年开春要撒稻种之前，才有农民来打理田埂。因此，田埂上的杂草长到及膝也没人铲除，这个季节杂草枯萎了，一脚踩进去，再想要抬腿，就有种被小鬼拉住脚的错觉。

　　黎青本是无神论者，但独自一人深夜行走在漆黑寂静的荒野，除了微弱的手电筒光能给人安全感之外，时不时听到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黎青心中不免有点畏惧。秋冬季节天寒地冻，草丛里待的肯定不是蛇，但那阴森森的声音不绝于耳，远处的光点显示着还有人家没熄灯入睡，即便如此，远水不解近渴，万一待会儿从草丛里爬出个什么怪物来，只怕她喊破嗓子也没人赶得及过来救她。

　　想着这些，黎青只能朝着前方微弱的光点加快了脚步。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竟变成了小跑，脸颊被寒风刮得生疼，后背却溢出腻腻的冷汗。

　　眼看就要到村长家了，黎青已经看到村长家紧闭的门扉。田字格木窗上映出的电灯灯光表示他家还没睡，黎青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不再像方才那样畏惧了。

　　“爸！”黎青隔着两条田埂就开始喊起来。“爸，你在吗？”

　　话音刚落，黎青一脚踩空，栽进了旁边的田里，稻田早已干得开裂了，之前的几场大雨都没能让稻田蓄上水，黎青这一摔下去，肩膀和膝盖实实在在的拄在硬邦邦的泥土上，虽然并没像周明芳那样摔到骨折，但多多少少有些擦伤。

　　忍着疼痛，黎青爬起来到处摸索着方才掉落的手电筒，却只摸到一节脱落的五号电池。

　　这乌漆麻黑的，压根看不清路，黎青又气又急，坐在田里大喊：“爸~爸~”

　　见村长家没有动静，黎青只能直呼父亲的名字：“黎耀光，黎~耀~光~”

　　这下村长家有了动静，堂屋门打开后，门口出现了几个背光的黑影。

　　“爸，你在不在啊？我是黎青啊~”

　　站在村长家门口的黎耀光这下才反应过来，“诶哟！是我家黎青。”

　　村长老婆忙找来电筒，“走走走，咱们去看看。”

　　几个人一起顺着黎青呼喊的方向找过去，才把黎青从田里拉起来。

　　到村长家里，黎青屁股还没落座，就傻眼了。

　　村长家这会儿正在煮火锅，而在座的除了几个社员代表之外，还有杨慕生和贺飞，阿震自然也陪同在侧。

　　“贺大哥你怎么也在啊？”黎青一脸茫然的盯着贺飞。

　　“啊……”贺飞之前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上黎青，他的身份眼看就要曝光，刚欲解释，旁边的杨慕生就淡淡的答了句：“他是我的合伙人，在这里也不奇怪。”

　　原本贺飞和杨慕生为黎青的事要决斗，他俩的决斗当然不是持刀互砍，而是打台球。两人都已经去了台球室，还没开局，阿震就跑来找杨慕生，说花黎村托人带信，让他去一趟。

　　贺飞之前还从未去过花黎村，眼看都要离开渊大县了，他一时心血来潮嚷着要跟杨慕生去看看，因此三人才一同来到村长家。

　　“……”

　　独独黎青半天都没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容易弄懂他们的关系之后，又开始怀疑贺飞天天跟她买菜的事，杨慕生是否知晓。

　　黎青刚想开口问这事，黎耀光就拉她坐下，“你出来了，那你妈和爷爷呢？”

　　家里的事自然比较重要，黎青抛开方才的思绪，拧着眉，撅着嘴抱怨：“他们都睡了。爸你也真是的，都这个时间了还不回家，害我担心。”

　　“你也别怪你爸爸，是我们硬要留他多喝两杯的。”村长接过老婆递过来的干净小酒杯，给黎青倒了一杯煨过的酒。

　　黎青过去常常应付客户，酒量倒是不浅。但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别说是白酒了，就连啤酒她都从没沾过，这毕竟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从原宿主的记忆中来看，这身体可是滴酒不曾沾过的。

　　黎青忙推住村长递过来的酒杯，“不好意思啊叔叔，我没喝过酒。”

　　“啊？”村长将视线移至黎耀光脸上，黎耀光点点头，“是啊，我家青青从来不喝酒，待会儿还得走回去，别叫她喝酒了，我都一把年纪了，待会儿要是让我背她回去，那我可背不动。”

　　黎耀光语毕，和村长哈哈大笑起来。虽然黎青完全不知道他们的笑点在哪里。

　　黎耀光口口声声说别让黎青喝酒，自己却跟其它几个社员代表你一杯我一杯的碰着。到了大伙儿说散伙的时候，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村长老婆看他们个个步履不稳，怕他们回家途中有个什么意外，就让村长一个一个把他们送回家。

　　其它社员代表离得比较近，黎青家离得最远，加上黎耀光已经醉倒在桌上，村长老婆就说先送近的回去，最后再送黎青父女。

　　趁村长去送人的空档，村长老婆给杨慕生三人泡了秋天自己收的野菊花茶，还端了盘炒花生出来。

　　黎青帮村长老婆收拾完桌上的残羹剩菜，将碗筷一一送进厨房，村长老婆让黎青出去陪杨慕生他们聊天，把打算帮忙洗碗的黎青硬生生推进了堂屋。

　　杨慕生端着茶杯，坐在靠墙的凉板椅上和贺飞低声聊着什么，见黎青进来，两人同时回头望着黎青，不再交谈。

　　黎青站在堂屋门口，看了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父亲，感觉自己的出现似乎影响了杨慕生他们的对话，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送你们回去吧！”杨慕生搁下茶杯，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步伐沉稳的来到黎耀光父女面前，可见他酒量不错，喝了那么多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可是……”黎青稍显为难的说：“我爸醉得不省人事……”

　　“已经这么晚了，天又冷，如果等村长回来，只怕你爸都感冒了，不如就让我们送你们回去吧！反正我们也打算离开了。”贺飞心知杨慕生性子淡薄，心里想什么也不会说出口，这种推波助澜的事，也就他爱插手了。

　　田埂上，黎青打着电筒走在前头引路，杨慕生背着黎耀光走在她后面，贺飞与阿震打着电筒走在最后。

　　一路上大伙儿都不说话，除了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之外，整个黑夜中都寂静一片。许是人多的原因，黎青心中没了来时的那种慌张，反而更担心背着父亲的杨慕生。“我爸很重吧？”

　　杨慕生轻笑一声，“还好。”

　　杨慕生本身话就不多，贺飞听出黎青想跟他搭话的意思，就接下话头，“你放心好了，别看慕生一副清秀模样，体力还是有的，当初在足球校队的时候，为了训练体魄，负重跑他可是最厉害的。”

　　“杨先生喜欢足球吗？”黎青边走边用村长老婆给她的木棍挑开挡在路中央碍事的杂草。

　　“嗯。”

　　杨慕生依然只是简洁的应了一声。

　　黎青着实不知道该聊点什么，思索之后，试探着问：“杨先生知道贺大哥跟我买菜的事吗？”

　　这话一出，贺飞脚下慢了半拍，被紧随其后的阿震踩掉了皮鞋后跟，差点绊倒。“干嘛呢你？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劳资摔了，慕生和黎青他爸不也跟着摔了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飞哥，我这不是没注意到嘛！”阿震在后头连连道歉。

　　贺飞趁机故意岔开话题，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杨慕生异常冷静的无视了贺飞的嚷嚷，语气平平的答：“知道啊！”

　　“……”杨慕生的坦然竟让黎青无言以对。

　　“柠檬包装厂赶进度，一个工人回家吃饭需耗去一个半小时，工厂食堂提供午餐，吃饭时间只需半小时，一百个人就能省下一百个小时，足以提高包装进度，贺飞身为包装厂的老板之一，为工厂做点事也是应该的。”杨慕生虽然个子高大，但背着黎耀光这样百来斤重的醉汉走上一段之后，已经能听到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杨慕生的解释合情合理，黎青也不好自作多情的把贺飞来自己这里买菜的事强行与杨慕生联系在一起，之前她并不认识贺飞，也许这只是个巧合而已。

　　走在杨慕生身后的贺飞一开始还为他捏了一把汗，然而杨慕生的回答却轻而易举的平息了这件事。但贺飞多少觉得有点遗憾，倘若把实情告诉黎青，能获得黎青对杨慕生的好感，兴许他俩就一拍即合了。可万一这事戳破，黎青恼羞成怒，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这些，贺飞还是决定尊重杨慕生的做法。

　　到家时，杂乱的脚步声把周明芳给吵醒了，她伸手摸索着拉线开关，将电灯打开，朝门外问了一句：“青青，谁来了？”

　　黎青一边开门一边应声：“妈，没事，是我爸回来了。”

　　黎青领着一伙人钻进房间，把周明芳着实吓了一跳，她慌忙从床上坐起来。

　　“你爸这是怎么了？”周明芳一脸茫然的看着趴在杨慕生肩上睡得正酣的黎耀光。

　　“来，放床上。”

　　“这……这是怎么了？”周明芳忙挪开脚腾出位置，伸手帮忙扶着黎耀光。

　　黎青和另外两人七手八脚的帮着杨慕生把黎耀光放倒在床上。

　　“妈，你别担心，我爸只是在村长那里喝了点酒睡着了。”

　　黎青一边回答母亲让她安心，一边和杨慕生他们把父亲挪正睡姿，给父亲脱了鞋，拉过被子给父亲盖好。

　　一切收拾妥当，杨慕生抿了抿唇跟周明芳打了个招呼：“阿姨，既然叔叔已经送到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深更半夜，人家小伙子送自己男人回来，周明芳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让人家回去的，她忙揭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就欲起身。“那怎么成，都这么晚了，我给你们煮点宵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