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 07 ...
-
Chap 07
回到家洗了个澡，披着浴巾坐到窗沿。
我一手拉开一罐啤酒，一手打开手机翻看邮件，「井上真央」的名字一下子映入眼帘。
「夏生さん：
最近元气吗？听说你最近工作很忙，因此一直没和你联系。
下周六晚上和小栗君他们约好了一起在润君家里吃饭，夏生桑有空的话请一定要出席啊。大家都很想见你！
真央」
确实很久没见他们了。我想了想，下周末正好没什么安排，便回复说自己会去，然后合上手机的翻盖，对着夜景发起呆来。
其实席间和美和姐说起那些话时，一种难以名状的虚空感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和松本他们认识已经两年有余。和初识时相比，每个人都经历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井上和小栗都成了炙手可热的一线演员，主演的电影和电视剧一部接着一部。05年才出道的松田，凭借花男和自带的话题度也迅速成了次年电视剧的主演，公司里有个女同事是他的大饭，还申请去liar game的摄影现场当过群演。松本更是不用说，花男的走红使得Arashi这个组合一跃成为亚洲闻名的偶像团体，他们的CD销量开始盘踞Oricon榜单的高位。一个直接的证明就是他们刚开始的两个新冠名番组，其中一个还是在黄金档，也就是美和姐负责的那个秘密岚。与他们相比，阿部则把更多重心放在了私生活上——听他说去年回中国拍电影时遇到了心仪的姑娘，两人正处于热恋期，他于是时不时东京飞北京，一年里见到他的次数竟然比其他人更少。
我也顺利地升职加薪，从AE一路做到了Senior Manager，工作内容也从一些routine性质的日程转向了管理，在公司待的时间还不如出差的时间久。而远藤进一，我刚进公司时的直属上司，在那次饭局后不久就被调去了大阪分部当了主管。他走之前特意请我吃了一顿饭，郑重其事地跟我道了歉。
“我知道这么替自己开脱很差劲，也没有想过能获得你的原谅。”说这话时，他已经喝了半瓶清酒，些微显露醉意，“说来惭愧，我一直是个心高气盛的人，觉得自己理应更受赏识，加之当时社内人事关系复杂，所以一时意气从P&G的广告部辞了职。我的妻子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她对我独断的决定没有任何怨言，还鼓励我一定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工作。
“我于是一直赋闲在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为家庭准备的一切，一边对着工作挑挑拣拣，然而我想去的公司总是在终面后给我拒信，而给我职位邀请的公司我又瞧不上眼。就这样，我浪费了半年的时间，自己心中也不畅快。我发现妻子外出时间越来越长，对她的责难也就越来越多。可能人就是这样怯懦又惹人生厌的动物，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无懈可击的模样，只敢回到家中把最负面的情绪发泄到最亲近的人身上，从他们受伤的神情中肯定自己被关心这件事。
“然后因为一次偶然的外出，我才发现，内人一直在另一个区的便利店和超市打工。孩子在上私立小学，日常开支很大，她为了不让我担心家里的经济问题，自己跑去打工支持家用。特意乘车去另一个区打工，也是因为不想让邻里知道家里的情况后传出闲言碎语。她知道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所以为我考虑了那么多。
“那时我真觉得……自己的脸上被狠狠掴了一掌。那样自私的我哪里配得上被人如此关心？我想为了这个家庭我也应该好好努力。我开始认真地寻找工作，用尽一切手段经营自己的社会关系，甚至不吝于贩卖良知。现在看来，当时那么提议的我真是渣滓啊。
“现在我即将调去大阪工作了，那里正好是内人的故乡。她惦念家里很久了，这回去那里安定下来，她就方便见家人了……也希望我的离开能让林桑从我带来的不好的回忆中解脱一些。总之……我很抱歉。”
我听完，没有接话，只祝了他一路顺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对他人的伤害或许都有苦衷，但这种行为是否就能因此得到宽恕？
我没有答案。
新上任的上司叫浅野信一。如果要分门别类的话他就是典型的日本最受欢迎的归国子女——从小一直在美国生活，又是西北Kellogg毕业的高材生，工作上更是刚柔并济，深得会社上下员工的喜爱。
而且重点是，至今未婚独身。
远藤的话是对的，他的离去让我多少从之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浅野上任后组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明快了不少，尤其是女同事们都活泼了很多，对我来说不算坏事。
和井上他们的联络时断时续。更多的时候，我只能通过电视见到他们。跟我提过想要出演厨师角色的松本在去年成功接下了Bambino这部剧，再见面时，料理的手腕已经远超于我。上一次见面时，我在厨房看着他专心致志料理食材的样子，不期然又一次走了神。
每个人都从二十前后略带青涩的模样变得更沉稳了，而这其中松本是让我感受最深的一个。要问我哪里明显，我想我一时也会卡壳。时间似乎沉淀在他的脸上，原本有些乖张冒失的神情都消失殆尽，剩下的是一种动人的坚毅克己。这个男人，认真起来的表情大概会让全世界着迷吧。
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这也是我隐隐担心的——能和他们互相成为朋友这件事太美好，我不希望因为一点过分的私欲打破这种平衡。
“铃铃铃——”
冷不防响起的手机铃声把我吓了一跳。心里正嘀咕着是谁，便被屏幕上显示的来信人弄得一怔。
「ショウ」？
谁？
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抢先一步接通了电话：“もしもし？”
“あっ、もしもし！さ、櫻井翔と申します！”话筒那边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回答。
“诶？”我诧异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樱井君？”
“啊、是的。”他明显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直接给林君打电话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吗？”
“不，没有的事。倒是樱井君，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呢？”
“噢，是这样的。”他解释了起来，“我刚收到平田那家伙的电话，他说下周五晚上有个庆应的同窗会，虽然是高中的那批人，但是基本都是当年O班出身的家伙。我和他提起今天在电视台碰到了你这件事，哈哈，他听起来比我还激动，说是你毕业后换了邮箱地址从此失去了你的联系方式，还再三让我把你请去参会。我也不知道你到时候有没有事，又不好直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就只好给你打电话了。”
“这样啊，哈哈哈。”我被平田那反应逗得不行，光是想象就能脑补出他说这话时的模样，“等一下，让我检查一下手头的日程……按照现在的安排来看，下周五晚上暂时没有约诶，如果不出意外我可以参加。如果有了新的安排，我会尽快发邮件通知你的。辛苦了。”
樱井应了声好，话筒那头就失去了声响。
我等了半天，不见对方有任何挂断的意思，只好试探着开口：“……樱井君？”
“啊。”他顿了顿回答，“没什么。林君能出席，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能都没人会记得我了吧？”我笑着说，“感觉记忆中那时候的自己都没什么朋友呢。”
“没有这回事。”樱井回复的语气意外地迅速，“……没有这回事。”
“那么，我就期待下周五和林君在同窗会上重逢了。晚安。”
我挂了电话，在手帐上把周五和周六晚上的空格填满。
「周五，同窗会；周六，润君家聚会。」
趴在床上又检查了一遍日程表，终于抵抗不住睡意，彻底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7章 Chap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