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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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03
美和姐果然言而有信。工作结束后，她便拉着我去吃饭，嚷嚷着要请客。
但最后停在「游玄亭赤坂」的牌子前，我还是踟蹰了起来。
“这家店挺贵的欸……要吃烤肉的话我们可以去对面的赤坂田町通り店，一样是叙叙苑，没什么差啊。”
“客气什么！”她却全然不为所动，“小夏生你今天可是帮了我大忙，否则我连这个月的薪水都领不到了。把你从难得的休假里拖出来送东西，我才不好意思呢。这顿烤肉必须请！”
她态度强硬地推我进门，马上就有身着和服的小姑娘迎了上来，语气委婉地询问我们是否有预约。美和姐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服姑娘轻声细语地让我们稍等片刻，查到预约信息后同我们又核对了一回，这才微微屈身引领我们走向一层的坐席。
可能是时间尚早，加之是普通工作日的缘故，店内除了我俩就只有远处另一端有两三个人在用餐，空旷得很。
美和姐系上了小围裙，一本正经坐在我对面。不过这顿饭显然不仅仅是吃饭的问题了——她边拿钳子翻着烤炉上的牛舌，边对我穷追不舍地提问：“快交代，你和松本君是怎么认识的！
“还有樱井君，他小学时是什么样的男孩子？好在意！
“松本君最近真是越来越帅了……我觉得他对你的态度很可疑啊！”
所以这几句话前后究竟有什么逻辑关系啊！我被追问得招架不住，只得苦着一张脸开口：“美和姐，你……到底要我先讲哪个？”
她终于止住了提问，心满意足地竖起一根手指道：“那就从松本君开始好了！”
……怎么有种自掘坟墓的预感。
我本想三言两语概括我们的交集，却一时找不到适合的切入点，思忖了半晌，只能给出一个笼统的回答：“我和松本君啊……是因为工作认识的。”
这句话要从四年前说起。
四年前的春天，我22周岁未满，平平淡淡地从大学毕业，带着东大生的光环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成功杀进了一家名声显赫的咨询公司，由此开始了社会人的生活。
大学时的同学纷纷跟我祝贺，艳羡地说那可是传说中的MBB，咨询业的top tier，林桑可真是厉害。我也觉得自己走在一条政治正确的道路上，职业前景一片光明，因而踌躇满志，意在干出一番事业来，就像所有人理所当然认为的那样。
但正式工作之后，我却陷入了一段持久的低潮。原因无它：我发现自己并没有理想中那么聪明和能干。在本身就是高强度的咨询业，我完成任务的速度比其他人要慢上一拍——平均一周60小时的工作时长，放在我身上可能就成了62小时。这种生理的疲惫和心理的落差日积月累，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侵蚀着我的健康和意志，终于于入职的十个月后彻底爆发。那时我穿着高跟鞋站在会议室内给客户代表做演讲，即将要讲到自己准备了一整个星期的品牌痛点分析。我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以为自己会精神振奋，口若悬河，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眼前一片空白。
是的。不是脑海内，而是眼前。
……我竟然晕过去了。
醒来时人已在医院，是个亮敞的大白天。我环视了一圈，墙上的时针指向数字十，身边没有一个人，只好按响了呼叫铃。
等了几分钟，过来一个小护士。她告诉我，我是昨天下午被同事送进来的。我晕倒后同事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但对他们解释说自己还有工作分身乏术，办完手续就直接走了。
我一笑置之，继而严肃地追问她为什么这次会昏迷十几个小时之久，该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却听那个小护士无比亲切地对我笑笑说：“林桑是吧？你晕倒之后啊，睡着了，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呢。”
我：“……”
她说我是过于疲劳导致的昏厥，这之后身体自动进入了深度睡眠。还嘱咐我要早点睡觉，不要熬夜，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毕竟健康最重要啊。”
她离开后我一个人在病床上呆坐了很久，杂七杂八想了很多事情。关于工作，关于生活，关于健康，关于梦想，也关于自己。
十分钟后，我拨通了上司的电话，告诉他自己离职的决定。
“打住！”美和姐打断了我的回忆，“说了这么久还只是个铺垫！这之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跟我再重复一遍，直接讲重点！重点！”
……嘛，也是。从咨询行业辞职之后，我在家赋闲了整整一个月。也正是在那时，我同美和姐的接触才日渐深入起来。在那之前我是一个空中飞人，跟着项目满世界跑，因此甚少回家；就算回家也已经是深夜，到卧室里躺上三四个小时又要出发，很少有机会与她碰面。辞职后我天天睡到自然醒，在家里自己收拾房间，煮饭烘焙，自在得不得了，但总是控制不好量，每次煮多了都会等她回来一起吃。这么一来二去，我俩也熟了起来，偶尔会开个小酒会聊聊感情和生活，成了一对合格的室友。
我想总是当御宅族也不是个办法，便在休息了一段时日后又开始了就职活动。可能是因为经历过毕业季海投轮面的地狱生活，又做了些心理建设，第二份工作比我想象中来得容易不少。出于兴趣，我加入了一家位于东京的国际公关公司，从account executive做起，专门负责P&G日本区的PR管理。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培训，初心者的我对甲方的业务和活动逐步熟悉起来，也终于有了一人前的模样。
新的工作内容十分对我口味，加班虽有却很轻松，组内的同事年龄相仿，人际关系也比之前亲密多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组织出现了人事变动——原本的leader得到提拔进入了管理层工作，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甲方跳来的空降兵，据说先前是广告部的课长，听说是觉得自己迟迟不受重用，因而产生了跳槽之意。
这个名叫远藤进一的男人似乎对他新的职位不甚满意，时常在例会中发出几声怀才不遇的抱怨，顺带鄙视一下碌碌无为不思进取的我们，搞得大家不胜其烦，碰着他都绕道走。
但就算如此也有不得不面对他的时候，比如——
“哎，那个谁，林君是吧？你这周五晚上没事对吧？陪我去参加一个饭局，顺便把P&G的产品资料背熟了，到时候要你负责说明一些事情。记住了吗？千万别忘了！”
——啊，竟然被逮住了。
心头抱怨着，还是只能应下。
一整个礼拜组里都没什么急事。同事们纷纷提早下班庆祝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办公位上整理资料，走得比往常加班时都晚。
在远藤再三的提醒下，我不得不在一个本应没有dress code的周五穿得无比正式——裸色套装配上裸色羊皮高跟，正式又低调——但愿饭局上大家都把我当空气就好了。
餐厅选在一家高级日料店，说是P&G作为赞助商要和TBS电视台谈谈具体的合作项目。远藤虽然口头通知我参加，却没跟我详细说明究竟是要讨论些什么内容，就跑去大阪出差去了，晚上的饭局也是他自己从大阪赶过去参加，因为他刚上任的缘故，我只有他的工作邮箱和办公电话，根本无从联系。
七点不到，我已经在门口徘徊了起来。正忖度着什么时候进去才最合适，负责接待的姑娘已经十分热情地迎上来问清了我要去的包厢，不分由说走在前面开始带路。我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打扰了。”
引路的姑娘通报一声后，跪在席面帮我拉开了纸门。我赶紧端正了身形行了个礼，直起身来时才发现包厢里只坐了几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模样都生得好看，还隐隐有些面善。几个男生都上了发蜡抓了头发，唯一的一个女孩子看起来似乎没怎么化妆，但整个人也是水灵灵的，看上去不像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倒像是什么偶像或者演员。
看到没有大佬在场，我总算放松了一些，走了进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主动开口介绍自己：“初次见面，我是负责P&G日本区PR业务的林夏生（りんなつき），今天是和我司的远藤先生一起过来的。不过看来我太心急了，来得早了些。”
他们也对我回以微笑，气氛还是有些拘谨。其中的那个女生好奇地看了我一眼，问：“りん？没有听过这个姓诶，是怎么写的？”
“就是林（はやし）的那个汉字。”我解释道，“我父亲是中国人，所以念的音读。”
“诶！林桑也是中日混血吗？”一旁的一个男生反应很大地叫了出来。
我也很惊诧，因为这句话的后半完全是用中文讲的，还相当标准。我用汉语回复：“是的。……你也是？话说回来，怎么称呼？”
“我叫阿部力，哦，中文名叫李冬冬。我父亲也是中国人，母亲算是中日混血。”那个年轻人语带惊喜地对我解释，“我在黑龙江长大，9岁来的日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另一个会讲汉语的人！”
“啊，真的好巧啊！我是一直在日本待到小学毕业，然后回中国读了初中和高中前半。后来回日本念了大学，现在刚工作一年多。”
“林小姐你好厉害啊。才刚毕业没多久就已经成了大手企业的代表了！”
“没有，我不是P&G的人。我在PR公司工作，不过恰好负责它家业务罢了。”
“那也很厉害啊！话说你的名字里的なつき应该怎么写？”
“啊，汉字写成‘夏生’。因为我是夏天出生的，所以父亲给我去了这个名字，汉语和日语都通用。”
我们用汉语兴高采烈地聊了好一会儿，从自我介绍到最近生活，聊得热火朝天。一直讲到听见对面一声咳，才想起来身边还有几个人在场，赶紧切换回日语模式。
阿部转头笑眯眯地向其他几人介绍我：“这位是林夏生，大家已经认识了，跟我一样也是日中混血。她是由她的上司远藤先生带过来的，负责P&G的日本区广告业务，所以今天会在场。”
那几人便纷纷和我交换了姓名。染着金发的高个男子叫小栗旬，我记得在电视上看到过他；黑发的叫松田翔太，是那个传说中的松田优作的儿子；黑直长的小姑娘叫井上真央，是接下来要投资的这部电视剧的主角。
以及。
“初次见面，我叫松本润。”剩下的人一头黑色卷发，还有东亚人里罕见的深轮廓，“现在一个叫做‘嵐’的组合里活动。请多多关照。”
啊。我终于想通了。
怪不得觉得面熟了。原来是樱井所在的那个Arashi啊。
作者有话说第3章 Chap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