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归来][1599]从前的我》墨村柳七

3、探路

　　孙悟空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微风卷起一片落叶，晃晃悠悠地吹至他眼前。他抬手将那片叶子抓住，展开手掌，便能嗅到树叶散发出来的丝丝清香。

　　梦中萦绕在鼻息之间的寒冷被一扫而空。

　　他盯着掌心，随后皱起眉头，起身往水帘洞走去。树叶从猴王的指间滑落，坠在草丛间，悄然无声。

　　水帘洞里，猴儿们正推搡着土地公，七嘴八舌的嚷嚷着什么。忽然有猴大声喊了句“大王回来了”，众猴纷纷跑上前迎接猴王。土地公也被猴儿们拽着一道，还被推在了最前边。

　　孙悟空一边示意猴儿们撒手，一边主动询问：“土地你怎么来了？可是找俺老孙有事儿？”

　　“呃……”土地公得空整了整衣冠，捻须道，“老朽听说大圣最近闷闷不乐，不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瞧着猴子猴孙们在一旁连连追问，孙悟空轻易就明白了土地公这是被猴儿们强行请来的。恰巧他如今正需有人解惑，土地的消息又最为灵通。他略一思索，便敛起情绪，笑道：“哦？这么说来你是特意来为俺分忧的？那俺先谢过了。”一面吩咐众猴，“孩儿们准备好茶点，俺今日要与土地单独聊聊。”

　　待众猴四下散去，土地公这才一屁股坐到石凳上，长吁了一口气：“大圣你在花果山待得好好的，怎么又把你这群猴子猴孙们吓着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跑来找我土地公哭诉他们家大王想离开这儿去别处逍遥了。”

　　“没有的事儿。”孙悟空在石桌的另一侧落座，倒好茶水，推了一盏过去，“俺不过是最近夜里做了怪梦，白天一直惦记梦里的事，有些心神不宁罢了。”

　　能得斗战胜佛亲自倒茶，土地受宠若惊，忙端起茶盏，惴惴问：“敢问大圣梦见了什么？”

　　“别那么紧张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孙悟空失笑，抓起果盆中的水蜜桃啃了一口，“若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去问师父他们了，哪还轮得到你土地？”

　　土地公顿时安心不少，喝了口茶，乐呵呵道：“说得也是，大圣你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土地公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猴王连连点头：“早该如此——那就从俺那个怪梦说起吧。”他将梦中之事用三言两语讲了个大概，最后道出自己的猜测，“早在取经路上俺就天天听师父念经说禅，佛语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又有‘三千大千世界’之说，所以俺猜想俺于梦中的见闻，应当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真实发生过的？”

　　土地公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后才答：“大圣当真了不得——老朽活了几百年，这还是头一遭遇见如大圣这般能够窥探异世界的……”

　　见他并不觉得奇怪，孙悟空忙追问：“这么说来，你从前也听闻过此事？”

　　老头儿点点头，抚着白须感慨道：“算是知道一些，土地公我呀也是因为岁数太大，所以大多奇闻异事都听过……”

　　猴王心知让他说远，话题就一时半会儿别想转回来了，忙在桌案上锤了一下：“给俺说重点的，土地你这爱啰嗦的毛病怎么过了七百多年一点改进都没有？”

　　“老人家嘛，岁数大了总会如此，大圣你的急脾气不也……好好好，我这就说重点。”

　　等到土地公一口气把他所知道的说出来，孙悟空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一个危险的念头也跟着冒出头。他挠了挠后颈，眼珠转了一圈，接着问道：“你说从前就有个神仙跟俺一样梦到了异世界，那后来呢？怎么他这梦里的事都传到你土地公的耳朵里了？”

　　“唉，还不是那位道君自己想不开。”土地公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摇头长叹，“也不知是因为什么非要想着去异世界看看，结果过了两百年才回来，没多久就身殒道消了。”

　　看来当真能去到异世界……

　　猴王心中一喜，按捺住直接追问的冲动，拐弯抹角地问道：“身殒道消？这是为何？”

　　土地公果然没察觉他的心思，一五一十地答：“那道君本身是千年修为，在天庭里一直任文职，无须下界降妖除魔，修行怕是早就懈怠了。而去往异世界得通过一个叫‘三千界’的地方——听说那是一口井，是在盘古开天辟地、三千境界塑形之时留下的，可以通往任意一个异世界。

　　“进入‘三千界’需要消耗元神之力，一开始要付出的代价就够大了，等进入之后，所见的异世界又何止成百上千？那道君想要找到自己想去的那个异世界，元神怕是得大大受损。”土地公说到这儿，刻意放低了声音，“我听说他连自己想去的异世界都没找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凡人界耗了两百年，那儿连灵气都少得可怜，就算能够回来，受损的元神也难以再补救——所以最后才落了个身殒道消的下场。”

　　“原来如此……那若是那人本事能再强一点，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孙悟空啃了口桃子，不以为意。

　　土地公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我土地公活了几千年，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谁能毫发无损地在‘三千界’进出。”

　　“那你看俺怎么样？俺的本领可比那倒霉道君要强上百倍千倍吧？”

　　吹惯了大圣的牛皮，土地公顺溜地接话道：“大圣当然是顶厉害的，那道君怎能与您相提并论……等一等！”老头儿惊得差点把白胡子吹到了眼皮子上，“大圣你这是在说笑吧？去异世界可是逆天行事啊！”

　　猴王从土地公手里扯回自己的衣袖，啃着桃子，两眼望向别处：“放心，俺只是说说而已。”

　　土地公抹了把汗，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凑过去认真规劝：“大圣，您现在可是佛祖亲口封下的斗战胜佛……”

　　“所以事事都要谨慎为之。”孙悟空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啰嗦？”

　　“我这不是怕你乱来么？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份因果就得落在老朽身上……”

　　“你怕什么？若是俺真想去那‘三千界’，你不告诉俺，俺自然会去问别人。”

　　土地公闻言，一颗心又被吊起，惶恐道：“大圣切莫入了执念，需知神佛一旦入执，后果不堪设想。”

　　孙悟空摆摆手：“你要是真这么想，就更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俺了。俺把这事儿弄明白后自然不会再惦记——对了，你还没说那‘三千界’的入口究竟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