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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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仰脸躺在房顶上，方才的阳光晒得他浑身暖洋洋的，因着懒得起身，干脆直接就呆在上面躺着，慢慢回忆刚才的梦。
年幼时的记忆很多都模糊了，忘了名字，忘了容貌，却依稀记得有一个比太阳还要热烈张扬的人曾与自己定下了一个仍然没有实现的约定。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是谁呢？
展昭将手枕在后面，眼中带着些困惑。
那个孩子，究竟是谁呢？
“展兄弟。”
思绪骤然被打断，展昭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来了。”
任由那一瞬间万千想法消失在脑海，展昭一个跃身从房顶上跳下来。对他来说，回忆不是用来沉溺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但若是有一天有人真的来寻他应那个约定.....
也没什么不好。
唇畔划过一丝笑意，展昭眯起眼看着天上的太阳，心里感叹，比太阳还张扬的人啊，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那带着笑意的眉眼让欧阳春有些惊讶，自他第一次见这个温润冷静的孩子起还没见过他笑得这么灿烂过，当下有些八卦的凑过去，“展兄弟在想什么呢？莫不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
姑娘？展昭一愣，唇边笑意加深，“并非姑娘，只是记起了以前遇到的一个很有趣的孩子。”
“有趣？”欧阳春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能被展兄弟这样评价我倒是想认识认识了。”
我也想啊。
展昭甩开脑子里莫名的思绪，面上并未显露什么，只笑道“那人我也很久没见了，日后若是能遇见，一定介绍给欧阳大哥认识。”
“说好了啊。”欧阳春爽快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有人托我给展兄弟带的信。”
“多谢。”
“无妨。”
欧阳春走后，展昭默然看了信封半响，才慢慢打开，待看了一半的信，身形不由得一晃，巨阙从手里滑落砸在地上，溅起尘埃。
展家老仆瞒着夫人偷偷寄来信件，如今夫人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盼望少爷能尽快回来看看夫人，让夫人临终前能见到少爷一面。展昭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明明半月前，母亲还来信说，自己只是偶感风寒，还等着自己回去给她说些江湖趣事。
为何，为何...为何不等等昭儿。
展昭慢慢蹲下身子，单手捂住脸，昔日里风光无限的南侠此时狼狈而又脆弱，像是一只受伤的孤狼，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为什么...不等等我....娘。
“先休息会儿吧。”欧阳春望了望天色，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汗，展昭连着赶路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好好休息了，这样下去，估计到了地儿会直接昏过去。
“不必了，欧阳大哥。”展昭勉强勾起一个笑容，眼中含着忧虑，“大哥先在这里休息，反正还有半天路程就到了，小弟先行一步。”
还不等欧阳春答话，一夹马身扬起一片尘埃。欧阳春也知道展昭这是真急了，见过他这几次，还没听过他这么跟人说过话。看着远去的身影，欧阳春策马摇摇头跟上。
展家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一片纯白，白的刺眼，不知是谁的哭号传入耳畔，仿佛天地都已经失了了颜色。展昭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干涩还有些微痒，如眼的白色，让那温润沉静的眼沾染了郁色，勉强动了动喉头，吐出两个字，“....大...哥。”
“回来就好。”展辉轻轻抬手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头，虽然母亲去世了他也很难过，但却也不愿意见到展昭这般模样，“别难过。”
展昭应该是什么样的人？是温润如玉，英姿勃发的南侠，是一柄剑便能威慑八方豪杰的侠客，而不是如今脸色惨白，眼圈微青，甚至有些狼狈的丧家之犬模样。
“我知道。”展昭低声道。
“娘临终前嘱咐你我二人不需给她守孝。”展辉自知心病难医，若想从母亲的死亡里走出来，还得靠他自己，“别想太多，娘正是不愿阻了你，才不准我们写信给你。你是鹰，而娘喜欢看你展翅高飞，你这般模样，是想让她老人家走都走的不安心吗？”
在兄弟两人很小的时候，父亲早早去世，年幼的记忆里，满满的全是母亲温柔坚毅的面容。她一个人硬生生将这个家扛到了展辉长大，让后亲手交到展辉手里，如今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却陷入沉眠。
“我想...去看看娘。”
“去罢”
漫天白绫飘起，风吹过灵堂，冰冷森寒，如同屋里的那尊棺材，展昭绕过层层白绫，脚步有些踉跄，眼中似喜似悲，屈膝跪下，轻声道“娘，昭儿来看你了。”
“...是昭儿不孝，没能在您身前好好尽孝。”
展辉站在一旁静默不语，嗓子有些沙哑，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吧，或许，让展昭一个呆着还好些。
不知过了多久，展昭慢慢站了起来，双腿有些麻木，却没有心麻木，灵动的眸子一片黯淡，踉踉跄跄的走回自己屋子。
欧阳春只是稍微落后展昭一步，见着那人跪在灵堂前也没有说什么。展昭的屋子里灯似是已经亮起，欧阳春有些犹豫，终是走进去，拍了拍沉默不语的人，“要不要，喝酒？”
展昭低垂了眼，眼里似是有水珠滚过，只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今夜，是该喝酒。”
“是啊。”欧阳春将手搭在展昭的肩上，“喝酒。”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似是低声呜咽，夜晚的风有些凉，院子里的树叶被吹的左右摇晃，展昭端着酒杯慢慢嘬饮，一旁趴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欧阳春。
“呵。”展昭淡淡笑了一声，眼眸里恍若盛满了星光，翻身跃上房顶，夜里一片寂静，没有什么万家灯火的辉煌，但如此宁静的夜，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
这三年来的漂泊闯荡，闯出了一个南侠之名，开始时只是喜欢到处跑的感觉，能见到不同的人，体会到不同的事，后来....后来已经完全习惯漂泊在外的感觉，早已记不得家在哪里了。
“展...兄弟...喝...继续喝...一醉解千愁。”呢喃的话语恍然间泄出，就算是一世大侠又如何，一腔苦涩就这么生生咽下肚里，只有在酒后无人之夜才能倾诉一二。
垂眸看着院子里的欧阳春，突然心中涌起一种寂寞，让人完全没有什么准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一醉...解千愁
直接拿过一旁的酒坛，仰头灌下，碧色的酒液顺着唇边流下，经过优美修长的脖颈，最后没入衣襟。闭上眼，似是就能看见母亲憔悴慈爱的容颜。
“昭儿，江湖险恶，你....要当心。”
拳拳慈母心中隐藏的是万般不舍，为何自己没有发现，只等到噩耗临头，回顾曾经，才幡然悔悟。
早已，悔不当初。
酒是个好东西，不止能解愁，还能...忘愁...
寒风冷瑟，但不想醒来，就这么沉醉下去。恍然间，记忆里似是曾经有这么一个孩子，在春光明媚的下午，慢慢将毯子盖在自己身上，那种温暖，比这个夜晚——
....还要惑人
‘咕咚’一声，酒坛从手里滚落，迷茫的双眼已承受不住回忆的重量，慢慢陷入沉睡之中。
沉睡的梦里，似是有人轻唤一句，“猫儿....”
如果，夜能掩盖住所有的沉默与悲哀...
那就，让这个夜晚再长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