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瓦豆鲁迪

13、13 茫然

　　菅原悠介洗完澡出来了以后，前田贺诚实地交代了自己刚才的行为：“抱歉，菅原前辈，刚刚和弥打电话过来，我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私自接了。”
　　“没关系。她是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的，最爱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麻烦我。”
　　“看来她很依赖你。”
　　菅原悠介脸皮厚如城墙，“那倒是。”
　　前田贺觉得自己话太多了，闭嘴不好吗？

　　前田贺在菅原悠介家里度过了一个失眠到后半夜的晚上，顶着个黑眼圈出了门。
　　在花园和弥家吃早饭的时候，被轮番慰问了，先是花园和弥最先看到他，当着菅原悠介的面问：“是不是悠介哥让你睡地上了？”
　　菅原悠介凉飕飕地说：“我只会让你睡地上。”
　　花园和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前田贺随便找了个正常一点的借口解释道：“可能是有点认床。”
　　“那就好。要知道我小时候被迫住在他家里，都只能在他房里睡地板。”花园和弥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他家地板硌得她的背十分不适。
　　“我是怕你一个人睡会害怕才让你到我房间睡的。”
　　“那你不应该把床让给我吗？”
　　“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床让给你。”
　　花园和弥冷笑了一声，“你这种人为什么会有女朋友。”
　　“是啊，我这种人都有女朋友了，你却还没有男朋友，你是不是该好好反思一下。”
　　前田贺在他们互相人身攻击的同时，得到了一个让他有点高兴的信息。

　　在餐桌边坐下后，和弥爸爸先端了早餐过来，看到前田贺的时候，问了一句：“前田同学昨晚没睡好吗？”
　　“有点认床。”前田贺再次抛出了这个理由。
　　和弥爸爸一边把做好的早餐分给前田贺和菅原悠介，一边说道：“那只能自己克服了。”
　　前田贺笑着应了一声。
　　然后和弥爸爸又回到了厨房。
　　菅原悠介自顾自地喊了一句我开动了，就开始吃起来了，这一行为又得到了花园和弥的鄙视，“人还没到齐就自己开始吃了，悠介哥一如既往地没有礼貌。”
　　“客人饿了，还请主人体谅。”这一句说得自然是毫无诚意可言。
　　花园和弥放弃跟这种厚脸皮争论，对前田贺说：“前田君你也吃吧。”
　　前田贺思考了一下，选择听花园和弥的。
　　很快，花园夫妇把自己的早餐和花园和弥那份也端了上来，和弥妈妈一看到前田贺就问道：“前田同学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没事，就是有点认床。”前田贺十分有耐心地回答了第三遍。
　　和弥妈妈点了点头，“认床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以前也认床，后来出差在别的地方睡多了，就慢慢好了。”
　　花园和弥默默地接了一句：“可能是悠介哥家的床有毒。”
　　菅原悠介认真地吃着早餐，没有分给花园和弥任何一个眼神。花园和弥习惯了他的城墙皮，也没在意。

　　吃好早餐后，和花园夫妇道了别，花园和弥和前田贺准备去坐车，菅原悠介也跟着出了门，花园和弥原本以为他只是回家，没料到他竟然跟了上来，便问道：“你要出去？”
　　“送送你们。”
　　花园和弥头一次觉得菅原悠介竟然是有人情味的。
　　一路上，菅原悠介还提了个人：“上礼拜我碰了你高中时候的那个班长，他和你一个学校。”
　　“浅川班长？我从来没在学校里碰到过他。”
　　“说不定之后就能碰到了。”
　　“嗯？”
　　“据我所知他以前喜欢你。”
　　“为什么你知道我却不知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完全不觉得他喜欢我。”
　　“所以你傻啊。”
　　花园和弥还认真回忆了一下对方的行为，结果没有任何收获，她既没有判断出对方喜欢自己也没有判断出对方不喜欢自己，于是放弃，“反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菅原悠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不是，有多少人能一直默默喜欢别人呢。”
　　花园和弥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好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菅原悠介伸手摸了摸花园和弥的脑袋，“到了告诉我一声。”
　　花园和弥轻轻地“嗯”了一声。前田贺则是说了声再见。

　　一直到车上，花园和弥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前田贺看在眼里，开始脑补。
　　似乎是从菅原悠介提到花园和弥高中的班长以后，她开始不太开心的。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那个浅川也有好感但当时没有行动所以现在觉得惋惜？这个可能性好像不高。之后菅原悠介又说了那样一句话，难道花园和弥其实是知道自己喜欢菅原悠介的，但是后来菅原悠介有了女朋友，她又不能去破坏他们所以一直默默藏在心里？
　　前田贺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高，越想越心慌。
　　“前田君，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花园和弥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从令人恐惧的脑补中抽离出来。
　　“好。”前田贺于是闭上了眼睛。
　　列车慢慢启动。

　　花园和弥难受的点其实完全就是因为前田贺，她觉得菅原悠介这个过分的家伙就是故说给她听的，但他到底是意在让她早点放弃呢还是让她继续下去，这一点，花园和弥想不通。
　　这种不好受的滋味前田贺大概体会过无数次吧，花园和弥可笑的发现，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自己好像离前田贺更近了一步。
　　一厢情愿是世间常态，两情相悦是可遇不可求。
　　花园和弥望着窗外飞逝的光景，发现没有任何疗愈作用，但是为了防止眼泪可能会不小心流下来被别人看见，她还是继续看着窗外。
　　前田贺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一点点的侧脸，他能感觉到她并不快乐，但他只能再次闭上眼，不发一言。前田贺觉得自己有点惨，总是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刚刚放下一个，又碰上了一个。

　　花园和弥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扭头看前田贺，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他微微歪着头，不知为何蹙起了眉，花园和弥脑子还没转，手已经先行一步落在了他的眉间，轻轻抚上他的眉心，想要抚平褶皱。
　　前田贺感觉到了她的触碰，悠悠转醒，可能还有些迷糊，他愣愣地看着花园和弥，然后突然伸手抓住了她正要缩回去的手腕。
　　花园和弥被他吓了一跳，“抱歉，我——”前田贺的突然凑近让花园和弥的道歉戛然而止。
　　前田贺看着她，在仅仅十五厘米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随后连忙松手后退。
　　花园和弥狂跳的心终于能够安静下来。
　　前田贺有点尴尬，“我刚刚好像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所以……”
　　“是我不该乱碰你，”花园和弥想打自己的手，怎么就不受控制了呢，“你继续休息吧。”
　　前田贺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小遗憾，再近一点，可就亲到了。

　　列车到站后，花园和弥叫醒了前田贺，这一次前田贺倒是没有脑子不清醒。
　　前田贺秉持着绅士风度坚持送花园和弥回家，花园和弥拗不过他，只能顺着他。
　　一走进公寓，三个室友就一起凑到她面前，八卦兮兮地看着她。还没等到井上绫发问，花园和弥却突然红了眼眶，三个人吓了一跳，加藤奈奈立刻搂住她。
　　“怎么了，和弥？”井上绫皱着眉问道，“是不是前田贺那家伙欺负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花园和弥摇了摇头，“我不想再见他了。”
　　川岛凉子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那就不见了。”
　　花园和弥潜藏着的逃避细胞突然觉醒，与其纠缠不休的长期折磨，当机立断地逃开或许能让她更有安全感一些。

　　前田贺却恰恰相反，她的不出现让他不安，花园和弥说要赶作业，所以不能去上经济法基础了，这个理由听着更像借口，前田贺虽然疑心重，却也找不到理由多问。
　　接下去的几天里，花园和弥仿佛十分忙碌，就连回他消息，也慢了好几拍，起初他还可以自我安慰或许花园和弥最近是真的事情多，但是当他看到花园和弥和一个男生坐在一起吃午饭时，他的自我欺骗也结束了。
　　餐厅人还挺多的，前田贺心情极差地买好了饭菜，换上了一个柔和的表情，走到他们那一桌，“今天人有点多，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四人的小方桌，花园和弥和那个男生面对面坐着，前田贺坐在了另一条线上。
　　不同于花园和弥的神情僵硬，那个男生很自然地说道：“没事，你坐吧。”
　　前田贺十分有礼貌地开了口：“谢谢，我叫前田贺。”
　　“你好，我叫浅川皓一。”
　　前田贺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微愣了一下。浅川？是之前菅原悠介提到的那个人吗？他们这么快就遇到了吗？
　　“不要发呆了。”前田贺轻轻戳了一下花园和弥的额头。
　　花园和弥胡乱地应了两声，低头吃饭。
　　气氛有点诡异。
　　浅川皓一有点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不好多问，只能随口和前田贺聊了起来：“总觉得前田君有点熟悉。”
　　“浅川君这话像是在搭讪。”
　　浅川皓一笑了笑，“前田君这个身高，打篮球吗？”
　　“会打。”
　　“那可能是在篮球场上看到过前田君吧。”

　　花园和弥完全不想加入他们的对话，埋头吃饭，假装自己不存在，所以她是最快吃好的人，正当她在想要如何措辞离开的时候，浅川皓一突然说道：“花园，要走了吗？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花园和弥点了点头。
　　加了好友后，浅川皓一无奈地说道：“竟然高中毕业以后才有机会拿到花园的联系方式。”
　　花园和弥有些不解：“嗯？”
　　“高中的时候，菅原前辈可是严防死守，没人敢接近你。”
　　“诶，是吗？”花园和弥十分震惊。
　　“菅原前辈可是放话说要接近你的人，都要先过他那一关。当然有人尝试过挑战菅原前辈，但是无一例外，都输了。”
　　“挑战？挑战什么？”
　　“和菅原前辈比自己擅长的东西，菅原前辈真的很可怕啊，几乎什么事情都能比别人做得好。”浅川皓一感慨道。
　　花园和弥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是，他很可怕。”
　　想起被菅原悠介碾压的那些年，花园和弥还是心有余悸，她能坚持学画画的原因除了是因为喜欢，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画画方面，她比菅原悠介强。菅原悠介带着“做什么事都可以吊打别人”的特殊buff，花园和弥在他的buff下，艰辛生存，没被打击死，全靠乐观的心态。
　　花园和弥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前田贺突然起身，“我也差不多了，先走一步了，浅川桑。”
　　浅川皓一笑笑，说：“嗯，再见。”
　　花园和弥有想迅速远离前田贺的冲动，但是立刻掉头跑掉似乎太过明显了，她只好故作正常地慢慢走。
　　离开餐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花园和弥到了室外，深吸了一口气，在她以为前田贺已经走远的时候，刚松了口气，身后却传来了他的声音：“在躲我吗？”
　　花园和弥僵住，思维开始打结，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前田贺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他轻而易举地拦下她，站到她面前，“你这几天这么反常，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花园和弥微微垂眸，“哪有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和前田君相处起了太累了罢了。”
　　“是吗？”前田贺低下头，牢牢地盯住她，“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前田君说笑了，能有多不简单？”花园和弥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听到这种话前田贺显然不可能高兴的起来，他撇过头，调整了一下表情，再次看向花园和弥的时候，还是温和的，“去上课吧。”
　　花园和弥一怔，显然是没有料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当然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前田贺竟然直接上手，拉着她往教室方向走。
　　花园和弥自认挣不脱他，所以只好迟半步地跟在他后边，本来还好好的，被触碰的只是手腕，但是慢慢的，前田贺的手不断下移，被拉变成了被牵，花园和弥手指触碰到他掌心的时候，整个人宛如触电般颤了一下。
　　花园和弥开始心慌，逐渐脑袋空白，所以在到了教室门口后，前田贺问她怎么不进去时，她都没有回答。
　　“是想让我陪你上课吗？”
　　——显然，不是。
　　但是花园和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前田贺已经先一步牵着她走进了教室里。
　　挑了一个较为中间的位置坐下后，前田贺才放开了她。花园和弥此刻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机械地拿出了书摆到桌上，花园和弥依旧茫然着，前田贺把她桌上的书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她才发现自己连书都放反了。
　　花园和弥无地自容，脑袋一歪，直接趴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