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圣[大圣归来]》门徒

4、第4章

　　第四章

　　狭长的碧眸在幽黑的空间里闪烁，错综复杂的银丝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

　　忽然，光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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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从床上起来，看到自己七十平方米的屋子被打成碎片状的样子缓缓落到大殿中央，那个禁锢众生相的柱子也不知何时从上部开始出现阴影，里面的众生皆惶恐地念着咒语，但依旧无法阻挡那蚕食般的黑暗。

　　螺旋而上的书架开始坍塌，无声无息地粉碎着一本又一本典籍。我走过去，坐到桌前的椅子里，案上一切我需要的东西都化为虚无。居然派无境来，实在是高看在下了。
　　都说春天到了人们会开始蠢蠢欲动，这句话在现在看来可真应景。还好墙上的日历没有被吞噬，红字金边的显示着春天早已来到的征兆。视线拉回自己的指尖处，判官无笔不亚于断了只手臂，或者就像我心心念念的人没了耳朵里的金箍棒一样。
　　没有力量的凄凉。

　　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朝那团影子示意。
　　“既然来了，总得喝杯茶吧。”不咸不淡，要不是得拿回我的笔，懒得理你。
　　那影子低低一笑，凑上前来。在离还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停住，“判官倒是雅量。”
　　“不敢不敢。”在上仙面前怎么好意思承认这个铁一般的事实，“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望上仙明示。”说完就觉得这话有些熟悉，转念一想昨个不是黑无常刚和我说的么，真是风水轮流转，一日河东一日河西。

　　“判官痛快，我喜欢。”那影子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雪白的面容。是个清秀阴美的男人，如果不是嘴角那抹诡谲的微笑，完全可以使得我移情别恋。撑起脑袋，拉拉嘴角，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无境隔空变出来个软椅，舒服地做好后才拖拉着嗓音懒洋洋地开口。

　　“听说斗鬼簿在你手中？这斗鬼簿的险恶你恐怕不知道，所以上头来让我取回一方面是想封印这么个东西，一方面也是保护判官你的周全。”拿腔拿调虚情假意的让我想起不良人里面的黑白无常。
　　明明应该他去当无常才对。

　　“承蒙厚爱。”我礼貌地点头，“只是不知道这上头是哪个上头呢？”玉皇大帝才没工夫操这心，如来老头更不会管，难不成是王母娘娘？可她要这东西做什么？亦或者那些狐假虎威的座下仙人？
　　“娘娘的旨意，我也不清楚。”无境挑眉，笑吟吟地说。
　　无境向来喜欢说一半藏一半，或者干脆瞎编一通。看来不是王母娘娘那边出了问题。我起身，朝他弯了弯腰，“实在是对不住上仙，这斗鬼簿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我的管辖范围内，所以还望上仙见谅。”话音一落，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一股细而有力的力量锁住喉咙，我抬眼，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判官可能理解错了，我来呢，是拿，而不是商量。”他摩擦着指尖移开视线，嘴角泛起轻笑，“所以还望判官见谅。”最后那句模仿的有模有样，连声线都没差别。

　　随着沙漏里面的灵砂慢慢陷落，那力量越来越紧，可我依旧没有开口。无境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他眨着眼的速度逐渐频繁，那双狭长的碧眸闪烁不定，致使我眼前出现一片又一片的幻觉。

　　幻觉是最好的安慰。

　　可不是这种恶心粘滑稠腻的幻觉。

　　舌尖被不小心咬破，铁锈味在喉咙里蔓延。身为判官，按照戒律是绝不能和上仙产生冲突与争斗，否则被贬轮回，其境地的凄惨在我看到师傅毅然地跳下归墟池也不愿意到孟婆那里领一处下过料的汤后立刻明白。
　　永远不要试图和上界对抗，他们总能有各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但这并不能代表身为下界的我就要懦弱让步。

　　“判官，听说当年你也不过是个兔子，修炼成精再入人道然后经过你那可怜师傅的栽培才到现在的光景，当初的艰辛不用想就比那些天生下来命好的仙孙仙女们惨太多，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的你恐怕不想再被打回原型吧？”

　　他伸长脖子，露出尖利的牙齿。

　　就像当年我刚化为人形是个孩童模样，被一只老虎紧追不放。天空那么大，阳光那么暖，我却只能紧紧缩在草丛中，一步一步往后退着等待死期的到来。尖锐的枝叶划破皮肤，露出一道道血痕。
　　那只老虎也一样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目光讥诮，审视着自己将要得手的猎物。

　　不过真不巧，那只老虎也在修道成精。它不停地磨着爪子等待最后的一扑。
　　而也不巧，我为了苟活，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溅在脸上的鲜血滚烫地在逐渐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对上它惊疑不定的眼神，我勾起嘴角笑了。

　　“那判官的意思是？”无境托腮，晃晃悠悠地问。

　　“给你。”冷静的嗓音似乎不是我发出来的。

　　它嘴里的那一团血肉，正是我那还差最后一步就要化成人形的妹妹。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欣赏。”他松力的瞬间我猛扑上去，那抹微笑还没来得及绽放。

　　刚刚发力的右手还残留着最后一点不属于我的温暖，而我的妹妹，在最后一刻，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