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想盗我造的墓》空调猫太郎

11、不归山

　　“滴答……”
　　水滴在血石板的声音渐渐把九十三从梦里面敲醒，让他甩了甩自己有些迷茫和混乱的脑子，疲软的手用尽了力气来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被露水打湿的衣服紧紧的裹在他的身上，最后让他打了一个喷嚏。
　　他伸出自己脏兮兮的手放在石崖下面，等着接那几刹那才会淌下来一滴的露水，最后全部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是清晨。
　　晨曦还没有突破埋尸谷背靠的不归山顶上的云，但大体已经凉透了的天到处都浸.淫.着凉爽的温度，埋尸谷下的小溪流往地势较低的地方流淌着，和光秃秃的山底相比，山上倒是郁郁葱葱的一片。
　　倘若真是这般宁静，此处就不该叫埋尸谷。
　　九十三从自己栖身的小石洞里爬出来，破烂的衣摆又是沾上了地面带着些红色的水。
　　这血不是他的，到可以说，你在埋尸谷下面根本找不到没有血的东西，所以这里的水都不是你敢随便捧起来喝，指不定那池子底下就有跑了几十年的尸体瞪大眼睛瞅着你。
　　这厢刚刚从洞穴里面爬出来，九十三还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人人都知道闻名多年的千机杀被藏在这埋尸谷里，可就算是那些人都昏了头，却没有几个敢跑来埋尸谷来找不自在的。
　　这个地方邪门的很，按照先前听过那些老人说过的话，便是这个谷会吃人。
　　相传言这埋尸谷以前不是埋尸谷，甚至就是这大凉的都城都不是这云彩锦绣的云安城。当时这地方不过就是一个贫困的边陲小镇，前面小河玉带一样的跨过去，上面有几条采莲子的彩船，再往前走两步，透过茫茫的烟柳就能看到一片住着杨氏族人的村庄。
　　而这村子里有个规矩，那就是村民不上这后面的不归山。
　　恰逢当时大凉战乱不堪，村子里面年轻能下得了地的男人全部都去充了军，后面就留下满地跑的奶娃娃和寡妇。每年不但要忙着自己家的收成和赋税，还要轮流着去办的就是那准备好的粮食进贡着后山的东西。
　　但凡有外乡人问起来这后山呆的是什么神仙，老人都会缄口不言，唯独那不懂事的娃娃，会悄悄告诉你，后山上面住着一只穿红衣服的艳鬼。
　　鬼这个字是杨家村的禁词，人人都说此物阴间死物，邪气最是重的很，你要是去民间买两个话本子，搞不好上面还有报恩女鬼的风月小诗。但在这地方，全村都敬奉着一只鬼，说出去可是要吓死人的。
　　至于为什么要敬鬼，这还有个传说。
　　云安这个地方在大凉的版图上其实很靠北，而北面就是一群蛮犊子组成的国家，名字叫做太熙。当时恰逢大凉内乱，朝廷里面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想得到这些挣扎在太熙马蹄子底下的小镇。
　　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放纵，让太熙越来越猖狂，最后在劫掠了好几个北面的地方之后，终于把自己的屠刀伸向了一村老弱的杨家村。杨家村这地方没钱没粮，后山偶尔还要死上半把个人，完全就是被洗干净了脖子待宰的状态。
　　就算再穷，太熙也不会放过。毕竟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位于杨家村下面的襄水城，在前面屠一个村子恰恰是展现他们神勇的办法。
　　可没有人能够想到，从杨家村后山突袭的五千精骑居然没有得到一个出山的机会，全部无声无息的就被埋葬在了后山。这一个变故直接吓懵了太熙的大将，可他又是一个不信邪的，又一次派来七百骑兵闯进了杨家后山，那些人却依旧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这下子不信邪的都要信邪了，外加上总是听到后山似乎有人“艳鬼”、“艳鬼”的叫着，便将后山住着的那只艳鬼奉为了杨家村的大仙。村民们也有偷偷上山去祭拜的，却发现山下石径的入口处立着“不归”二字，此山就成了不归山。
　　每日都有人将食物放在山底下新修的祠堂里，香火也是源源不断的供应着，生怕少了烟气着鬼不厉害了之后太熙人又会杀进来。
　　说来也是奇怪，起初这食物是全部会被艳鬼带走，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鬼就开始只取了食物的一半。不久，当送贡品的习惯性只送一半食物的时候，那鬼却在祠堂里面蜡烛上刻下了一个“饿”字，吓得那村民再一次加大了贡品的分量。
　　就这样，杨家村人暗搓搓的养了一只鬼，可一切最终还是结束了。
　　灭了太熙的大凉神武皇帝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杨家村和不归山这片地方。说是住在这不归山里的人拥有绝世之籍《千机杀》，居然让人对着后山又是烧又是打，这一下子，又是几万尸体被掉进了这里。
　　他不顾杨家村人的祈求和哭诉，让人直接用土生生埋了不归山前面的山谷，也就是日后的埋尸谷。而杨家村再加上后面的襄水城，就变成了大凉的新都：云安。
　　而就在云安最神秘的埋尸谷中，一只鹅黄色羽毛的小雀刚刚轻轻落在河岸边的地面上，似乎是想要和一些水来补充一下自己因为长途跋涉而消耗的体力。可是即便是谷底别的地方被盖上了厚厚的土层，唯独只有日日夜夜被冲刷的河岸才是最原始的地方。
　　那不过是一只鸟，想必落地的动作是极轻的，小小的爪子不过是移动了一下，血在一瞬间就溅在了河岸边的地面上，还有一些靡丽的色彩睡着水流，再一次如同花一样的飘散开来。
　　此时的九十三小心的要命，他按照脑子里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想法，极为精巧而迅速的躲过了那些掩埋在地下的重重杀机。其实有很多机关都已经因为当年神武帝的埋尸而永远不见天日了，可他依旧会习惯性地堪比强迫症发作一样的躲过。
　　是兵刃。
　　他再一次翻身越过，手指往地上一探就将那只鸟的尸体从那只长长的兵刃之上拿了下来。而他并没有急着就要对那锋利无比的兵器出手，因为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倘若自己这样做了，只会把自己陷入杀阵之中。
　　埋尸谷之所以为埋尸谷，其实是一个杀字当头的，只有神武帝向下抛下的那一堆黄土，才将一切罪恶都掩埋了起来。
　　九十三此时的身子其实一点也不爽利，他坚持躲到了更加安全的位置，才用尽自己的力气喘了两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自己后背上面的虚汗。
　　此刻抬头，绿树斜影，云雀高飞，前方就是大名鼎鼎的不归山。
　　“不归……不归……”
　　这个熟悉到让他脑仁子疼的名字在舌尖滚过，就好像流连不去的是他火热的情人一般，脑子中最先晃过了梦境中拿着尖嘴剪刀的女人，可后来却不知为何，将一切思想停顿在了姬匀疏离开的那个背影上。
　　那个昏黑的夜晚，他将他抵在树下，两人额头相触，眼中明明是笑着，手中却掌握令人热血沸腾的杀机。
　　他说：你是爷的人……
　　“嘶……”
　　九十三突然猛地一个清醒，发现自己居然手中拿着那把姬匀疏塞给他的钗子，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臂。索性他方才清新的及时，伤口不算太大也不致命。不过……
　　他抬起头，看着不归山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最后，愉快的吐出了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