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后悔药吗？》花影深

7、第七章 变与不变

　　今天什么好日子？请吃饭都请到一起了。
　　“……言善？”周南山的声音渐渐放柔，“不要拒绝我，好吗？”
　　……言善干脆利落地拒绝：“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约了。”
　　连鹤已经约了他晚上一起吃饭。
　　“看来是我来迟了一步。”对方叹了口气，声音依然低低柔柔的：“没关系，我下次再请你。”

　　言善不知道这位周先生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他现在被这哥们这“磁性、温柔、性感”的声音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嗯，下次。我要开会了，再见。”
　　“再见。”
　　他迅速扣下电话。

　　齐光皱眉：“怎么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言善想了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梁君，你现在在哪？”
　　“……言总。”传来的女声略微急促：“我刚出机场，正在往公司赶。”
　　梁君是言善的助理，办事干练有力度，言善很信任她，平时很多事情都会交给她去完成。上上周，梁君去国外考察学习，到今天才回来。
　　“辛苦了，不要急。”言善安慰了下属一句，才说道：“等会儿直接来我办公室，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梁君的回话几乎没有迟疑：“知道了，言总。”

　　言善挂断电话，发现齐光脸色不太对劲，不禁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齐光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确认什么。

　　好吧，知道了。
　　“不习惯了？”言善从抽屉里拿出一颗酸梅糖，剥开放进嘴里，然后齐光就听到他模模糊糊却又像带着笑意的声音：“……是不是发现，我不再是你心中那个‘朝思暮想’的师父了？”

　　朝思暮想呵……
　　齐光心中微微一动。

　　“我有一事不明，望师父解答。”他终于开口，话语低沉而有力：“我飞升前，曾与师父约定，将在上界相会。您是否记得？”
　　“记得。”
　　“……”
　　“不是我放你鸽子，而是我‘不能’成仙。”言善如同一个正在向孩子解释“太阳从东边升起”的家长，温和又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习惯我……一个总是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自由自在走天下的穷道士，如今西装革履坐在办公桌前的模样。但是，齐光，你想想，连那条和你打架的小狐狸，都已经成为四尾的大狐狸了……人间究竟过了多少年？”

　　“……”
　　“齐光？”
　　齐光脱口而出：“我未飞升时，师父便鲜少与普通人交往。仅仅几百年，师父的性格就改变了吗？师父究竟是不能飞升，还是沉迷人间繁华，不愿飞升？”
　　他说完后便觉得这段话字字诛心，实在过分，但又无法将原话收回，只好闭言不语。

　　言善无奈，决定下一剂猛药。
　　“我为了不被人怀疑，必须要常常变换身份，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为了生活下去，我还要替人做事，帮忙教训不听话的小朋友。徒弟，沧海桑田……你凭什么一定要将我的形象固定为你印象里的那个‘师父’？稍有不同就妄加质疑？我以前就是这么教你识人的吗？”他的语气越来越重，到最后几乎成了批评。

　　言善情绪忽然变化，齐光一慌：“师父……”
　　“……你不能理解我为何苦心经营人间的一切，也就罢了。”
　　齐光听见，愣了愣。
　　“但是，你竟然还怀疑我是贪图享乐，才不能成仙，我在你眼中是如此不堪的形象？”言善语气平静，可是其中似乎又蕴含着狂风暴雨般的失望和愤怒。他冷淡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尧光剑仙了，请剑仙回仙界吧，就说我这里人手足够，不需帮忙了。”

　　“师父。”齐光猛地跪下：“徒儿认错。”
　　……言善想过他会道歉，但没想到自己这傻徒弟会直接下跪，之前准备的腹稿也忘了，厉声道：“跪什么！不要你跪！起来！”
　　齐光不肯起来，又说了一句：“徒儿知错，请师父原谅。”

　　这孩子，以为他是真生气了。
　　言善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过来，把手心摊开。”
　　齐光犹豫了一会儿，起身，摊开手心。他以为师父要罚他，结果言善只是给了他一颗酸梅糖。
　　“挺好吃的，尝尝。”他说道。
　　齐光罔知所措。

　　言善放缓了声音：“刚才我并没有生气，说的那些重话只是想镇住你，结果真把你吓到了。”他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但有一句话是真心的——我不知道自己最初是谁，也无从算出自己何时能迎向死亡，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在哪，要做什么……比如现在，我就是个电影公司的总裁兼一群神奇宝贝的头儿。所以，齐光，如果你总认为我还是那个自由不羁、游离红尘之外的道士，你早晚会对我失望透顶，到时候，我们恐怕连师徒都做不成。”
　　“是弟子错了。”
　　言善一看到他诚恳道歉的样子就心累。齐光小朋友的脾气比牛还犟——他现在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
　　恐怕没有。
　　“……你先回去吧。到江阮那儿接几个任务，出外勤。齐泽这件事不要你管了，我来就行。”
　　“好。”
　　他没有拒绝。或者说，他从来不会拒绝。

　　齐光离开，言善望着他的背影，很头疼。
　　“难道这是他迟来的叛逆期？”这个念头刚出来，他就立马否定了：“不可能，哪有人迟了几百年才来叛逆期的，反射弧也太长了。”
　　“那么……更年期？”
　　师父大人的内心简直是崩溃的。

　　梁君穿着高跟鞋，拖着行李箱，风风火火地走向电梯。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一开始她还回几句，后来干脆只点头微笑了。有几个新来的工很好奇，低声问前辈：“这是哪位出差回来的高层？”
　　“她是梁总助，刚学习回来。”
　　“啊？一个总裁助理，面子就那么大？”
　　“……新人说话注意一点，回去度娘一下总裁助理究竟是什么再说话。”
　　梁君当然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但她冷哼一声，没有理会。

　　电梯直升最高层。
　　虽然已经来过这里无数次，但梁君依然会紧张。因为她知道，每次她空手进来，都会揣着重要的任务出去。
　　在她心中，言善是个沉稳、温和、优雅又神秘的男人，一点有钱人的架子都没有！她很敬佩言善，更无比感激言善对她的赏识。在第一次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好好为言总做事，让公司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这次言总要交给她什么任务呢？梁君有点小激动。

　　深呼吸，吐气，梁君敲门。
　　“请进。”

　　梁君走进办公室，惊讶地发现言善并不如往常般在案前工作，而是站在落地窗前，一边看风景，一边喝咖啡。
　　“言总。”她掩住内心的激动：“我回来了。”
　　言善打量着她：“怎么这么拘束？有椅子，坐下吧。”他回到办公桌前，放下瓷杯。
　　梁君正襟危坐。
　　“学到了什么？”
　　“我做了很多的笔记，今晚整理好明天交给您。”梁君说道：“比如管理、培训、接新……甚至是个人修养的提升。两周的培训，我受益匪浅。”
　　“那就好。”言善很欣慰：“我有一件事……”
　　来了来了。梁君坐得更端正了：“言总请说！”
　　“周南山，你知道吗？”
　　梁君眨了两下眼：“思锐实业？”
　　“是。他先前问过我们公司什么时候上市，今天本来还想请我吃饭。”言善说：“你注意一下他那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言总，思锐不是只对实业感兴趣吗？”梁君问。
　　“话是这么说。”现在他们多了一个叫“叶筱雯”的人形挂，就不一定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和他们一向没有接触，这次忽然殷勤起来……”
　　“我明白了。”梁君信心满满地接过话：“言总放心。”

　　“还有，陆离跟我们公司正式签约了，你应该知道了？”
　　“是，石秘书已经告诉我了。”梁君蹙起眉头：“陆离是我们公司签的第一位巨星……之前我们谈的一部电影要不要……”
　　“不急。”言善挥挥手：“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正式回来上班后再操劳。”
　　梁君也知道自己过于急躁了，她冷静下来，说道：“言总，还有一件事。我们之前投资了一部由网络小说改编的都市男女题材的电视剧，导演确定下来了，但是演员……他们想问问陆离有没有档期。”
　　言善想起来，这是钟灵写的那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
　　“痴心妄想。”言善很不客气，“陆离已经不接电视剧了。”
　　“所以他们又看中了另一个人……”梁君说：“连鹤。”
　　……连鹤？
　　撇开心中的怪异感，言善问：“他的形象合适吗？”
　　“男主角的人设，是个俊美龟毛的毒舌男。”梁君知道自家言总对这部电视剧很在意，便详细地解说道：“一点点霸气，一点点变态，一点点护短，一点点深情……连鹤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应该可以演出来。”
　　说到这里，她也觉得可惜：为什么当初不是他们德禄签了连鹤呢……

　　一点点霸气，一点点变态，一点点护短，一点点深情……很有才华的连鹤……言善有些想象不出来。
　　“那随便吧。”他不想再问男主角，转移话题：“女主角定了吗？”
　　“就是我们公司的小花旦，宋青瑛。”
　　“好，辛苦你了。”
　　梁君矜持地微微一笑。
　　“对了……”
　　“言总请说。”
　　言善看她这么期待，想道：算了，我还是别告诉她晚上我要和连鹤吃饭了……连鹤是我弟弟的事情，也暂时不说了吧……
　　“没什么。”他回答：“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的！谢谢言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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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徒弟总是想：我师父十全十美……^_^
下界后一看，师父和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师父怎么混到普通人里了！师父说好的游离红尘之外潇潇洒洒呢？！
这段师徒矛盾可能有点突兀，但上一章有个地方埋了伏笔……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