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搁浅》漪闲

2、第二章

　　千殇极东之处，寒意更甚，雪如鹅毛，风如刀割。她却似丝毫不惧，仍是赤裸着脚，迈向了千殇之沿。千殇之东，便是最近尘世之处，也是唯一入岛之路。
　　眼前是一片绿水，却不见冰封，似那冰雪弥漫之力到此便消退了般。河宽约为二十丈，对岸便是一片郁郁葱葱。河面不见船只，不着人迹，那孩子是如何踏上千殇之地？
　　她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孩子罢，再者并非所有世人都为狡猾贪婪之辈，又何必太过警惕？如今只需立下屏障，往后必当清静许多，也无需顾虑太多。
　　想罢，只见她白皙的手从那火红之中露出，手掌翻转，捏了个决，白光乍现，兀的出现一道屏障，闪了闪白光，便消失无踪。
　　她抬手向那无形之处碰去，果然感受到一股阻力，这才收回了手。目光却留在了那片葱郁之地上。
　　其实，她不讨厌尘世的，甚至是向往的。可是．．．她暗暗的握了握拳，又似是放弃了般松了开来，手心徒留一行月牙。
　　这般，也是好的．．．．．．
　　她收回目光，转身向着居处而去。
　　一路而来的脚印早被大雪掩了去，西方本为东方之彼，而她却不是直行，而是或先向右十来步，或是向左几步，或是前行，或是后退。曲曲绕绕，甚是繁琐。
　　这千殇早已被她布下迷阵，误入又或是欲入此地之人必定会被阵法排除在外，若是侥幸进了几步，却也无法过了这风雪纵横之处。有人闯入，她自会感知，那孩子能撑到她前去，实属运气。
　　雪地里倏地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一落一起，声音轻细，似乎并非人类。她停下脚步，等了片刻，才瞧见了来者。
　　是一只雪白的狐狸。
　　“你怎的来了？”
　　只见它后爪蓄力，猛地一跳，轻轻落在了她的肩头。绒绒的毛发蹭着她的颈窝，她不禁猛地一颤，“不要淘气，回去做些吃食给你。”
　　那雪狐听见有吃食，便安静的窝在肩头，不再多动。她好笑似的抚了抚它顺滑的绒毛，再次向着居处而去。
　　“今日可见得生人？”
　　雪狐抬了抬半阖的眼帘，像是没听到般，又闭眼睡了去。
　　“是吗．．．”既然雪狐不曾看到，那那孩子，又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待她回到住所，看到的一幕却是让她吓了一跳。
　　那孩子双手紧紧扒住树屋边缘，整个身子悬于半空，摇摇欲坠。
　　她脚尖猛地发力，向上跃去，而她肩上的雪狐在她发力的那一瞬，便跳向了地面。
　　右手一揽，便将那孩子揽入怀中。孩子正用那双明澈的眼睛惊讶的望着她，直至落地也不知。她有些无奈，将他报到了树下的石凳上，而那孩子却仍是没缓过神来。
　　“怎么了？难不成是吓呆了？”她蹲下身子，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孩子，那孩子却猛地低下了头，躲在发后的耳朵却露了出来，泛着红晕。这害羞的模样，惹得她有些好笑。
　　见他没答话，她便换了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他摇了摇头。
　　是不愿意说？嗯．．．也是，她想了想，似乎尘世之人在问取他人姓名之时，会先报上自己的姓名。
　　“我姓歌名浅，你呢？”
　　那孩子仍是没答话，只是盯着地面，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送你回家去可好？”
　　原本沉默的孩子却忽然有了反应，抬起头来，眼眶里蓄满了泪，却咬紧牙关不让它掉下来。但他的声音却仍是带着哽咽。
　　“我．．．我没有．．．名字。母．．．母亲．．．没有．．．没有给我．．．给我取．．．她说．．．要等父亲．．．回来．．．才．．．才给我取．．．可是．．．直到母亲．．．母亲病死．．．父亲．．．也没有．．．回来．．．母亲说．．．说让我去找．．．找父亲．．．可是．．．可是我．．．找不到．．．”
　　原来是这样．．．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她不禁放柔了目光，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谁知这不揉还好，一揉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怔了一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人哭，亦是第一次知道，哭，原来是这样的，似是有什么被牵扯着一般。
　　待他止住了哭声，歌浅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替他抹去了泪痕，“你可还有何其他亲属？”
　　他摇了摇头。
　　这样啊......
　　歌浅突然感到袖子一紧，低头一看，那孩子紧紧的攥住了她的袖子，明澈的眼睛正看着她，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咬了咬唇，什么也不说。而歌浅也不打算开口，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　　过了半晌，他才羞红了脸，喏喏道：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收留．．．收留我．．．”说完便猛地低下了头。
　　瞧着他这害羞的模样，她还是止不住笑了，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这里并无四季，方圆一里之外，便是皑皑白雪，依你如今这般，若是踏出一里之外，只有冻死。活如笼中之鸟，你可甘愿？”
　　他愣了愣，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带了些希翼的开了口：“你会在这里吗？”
　　歌浅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不过想想，毕竟是个大约七岁的孩子，若当真没人陪着，怕也熬不了多久。此刻她有些庆幸，还好她一直都在这的。
　　“你会...会...陪着我吗？”孩子见她没答话，顿时有些忐忑，眼眶又有些泛红。
　　“在的，一直都会在的。”
　　“嗯，那我愿意留在这里。”
　　“好。”
　　明明...明明不该答应的才对，怎么就...她闭了闭眼，长叹口气。
　　她...终是太过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