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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会 ...

  •   随着时光流逝,
      我慢慢地明白了,
      只有存在的东西才会消失,
      不管是城市,
      爱情,
      还是父母。
      ——伊塔洛·卡尔维诺 《看不见的城市》

      竹山是尸魂界十六区一处很是隐蔽的山脉,这里泉溪清澈,怪石林立,树木葱茏,尤其是漫山青竹,比之尸魂界其他名山,别有一番滋味,只是这里山路奇崛,常人难以攀登,而灵力高强能攀登的人,像各番队队长和四十六室贵族,却鲜少到一区之外的贫瘠之地去。故而这里虽风景秀美,却人迹罕至,平日里十分宁静。
      山本辰之助离开了山本家,舍弃了山本元柳斋长子和五番队队长的身份,来到竹山避世隐居,因见这里竹多溪清,便改了姓氏为竹溪,和女儿清远在山中住了下来。
      他盖了间小小竹屋,平日便以山里的野果、野菜为食,偶尔扮作渔樵之人,下山卖些薪柴、鲤鱼这些山中物事,挣来的钱采买些黍麦稻粮。日子过得虽清寒,但却无比平静。
      清远就在这种平静中一天天长大。
      清远早慧,向来知道父亲不易,不像她这个年龄孩子那样嗜睡,这天她早早起床,提起竹筐就直奔北山的竹林。因为昨日才下过雨,山中氤氲湿润,竹林已经冒出了不少新笋。不过半个时辰,清远便挖了半筐,心中很是欣喜,她收起锄头,背上竹筐准备回家。
      山间雾气慢慢散去,山路虽然幽静空寂,可流水声、鸟鸣声却也让这清寂之山有些春日生机。清远沿着小河往家走,心中期盼着晚上的烟火会,步伐变得轻快起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一阵悠扬婉转的歌声从小河对岸传来。
      清远顺着歌声望过去,只见一个极像母亲的女子低着头坐在河对岸,她神色忧郁地望着河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清远惊讶极了,她揉了揉眼睛,发现那女子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她的心砰砰跳起来。
      来不及脱掉鞋袜,清远疾步淌水跑了过去。
      可等她跑近,那女子突然扬起头来,眼睛看向她,露出了贪婪的目光,她的五官扭曲了起来,露出了巨大的獠牙,巨大的舌头如闪电一般直冲向清远,眼看就要将她卷入腹中。
      清远来不及躲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砰!”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清远睁开了眼睛,发现父亲挡在她身前,浑身都是血。
      那怪物收回了獠牙,又变成了女子的模样,温柔笑着看向父女二人。
      “你为什么会有内子的容貌!”山本辰之助忍住伤痛怒斥道。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啊!”女人的笑变得古怪,五官再次扭曲,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向清远袭来。
      “把这孩子给我吃,给我吃!”“她”发出巨大的嘶吼声,朝父女二人冲了过来。
      山本辰之助没有带斩魄刀,他拿过清远筐中的镰刀,灌入灵力,朝怪物砍了过去。
      霎时,两股巨大的灵压泛起,清远被震晕了过去。
      等清远醒来,发现父亲倒在不远处的血泊中,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起来,却头痛欲裂。浓稠的血液模糊了双眼,视线逐渐模糊。
      那怪物向清远走来,越走越近,不断逼近的强大灵压让她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哔哔剥剥”的柴火燃烧声,清远从连连噩梦中醒来,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艰难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土坯房中,房子破陋不堪,却很是干净整洁。
      “你终于醒了!”一个面容清秀的红衣少年顶着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过来惊喜地大喊。
      清远点头,动作扯到头部,伤口还是有点疼。
      “这是我的家,在流魂街20区,前几天我去16区的竹山采摘草药的时候发现了你。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一定饿了吧,我煮了白米粥,你喝点吧。”少年微笑着说。
      少年笑起来的样子很像山本辰之助,清远回想起那日场景,知道一切都不是梦,眼泪突然就难以控制想要涌出眼眶。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少年把粥放下,轻轻抱住清远安抚道,“哭完还要好好活着,这样才对得起你爹爹的牺牲。”
      清远大哭,几乎气绝。少年轻轻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过了十多分钟,清远终于止住了哭泣,平静了下来。
      “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道。
      “我……我叫竹溪清远。”清远抽噎着回答。
      “竹溪,竹溪,这个姓氏好听,不如我也用这个姓氏吧。”少年手托着下巴仔细思考自顾自说着。
      “不知恩公姓名?”清远问道。
      “我叫望月。”少年面色变得悲凉,“不要叫我恩公了,我什么也没有做成,你爹爹他……抱歉,我去晚了,他已经化为灵子消散了……”
      “父亲的事……恩公不必自责,恩公救了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日后我一定加倍报答。”清远带着哭腔说道,她坐直了身子,向少年低头曲了曲身子,表示谢意。
      “不要这么郑重啦,像个贵族似的。”少年摆手苦笑道,“你的姓氏借我用,就当报答啦。”
      “如果恩公不嫌弃的话。”
      “竹溪望月……”少年念着这个名字,欣然道,“还挺好听的。”
      他看向清远,思考了片刻笑道:“既然我们都姓竹溪,不如你就当我的小弟吧,有我罩着你,在流魂街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明明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却像个老长辈般拍了拍清远的肩膀,“就这么定啦,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弟弟啦!”
      清远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怎么,你不愿意?!”少年一脸的惊讶与失望,“我可是大名鼎鼎打遍流魂街无敌手的望月公子,多少人挣着要做我小弟!”
      “并非不愿意,恩公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只是……”
      “只是什么?”
      “我并非……男子,又怎能做恩公的弟弟?若是答应了,岂不是欺骗了恩公。”清远解释道,在竹山,为了方便行事,她经常穿着男子的衣服,头发也束着男子式样,再加上她身量未长开,自然谁也看不出。
      “你是女孩!?”少年大叫了一声,一脸不敢置信,他拍了拍脑袋,仿佛以为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似的。
      清远点了点头。
      “女孩就女孩吧。”少年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脸,转过头道“那就当我妹妹好了。”
      “得蒙兄长大人不嫌,清远……”
      “不用叫那么正式嘛,叫哥哥就好了。”少年低头看着小小的清远,眼神中透着几分带着心酸的宽慰。

      三天后,清远的伤势逐渐好了点,她强撑着身体回到竹山为父亲建了衣冠冢。在墓前,她闭上眼睛将那日怪物的样子在心中反复记忆,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虽然望月反复劝说,她还是决定不跟望月回去,仍要住在竹屋,即使这里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父亲的惨死,让她日日夜夜心如刀绞。
      望月不放心,便从二十区搬了过来,陪她住着。因为清远伤没有好彻底,不能出门活动,望月怕她闲着心里总想着报仇会太难受,便时常给她从集市买些小玩意来,清远并没有什么心情,但看着望月为她操碎了心,便勉强自己打起精神,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
      又过了一月有余,清远的伤才好彻底。这天晚上吃过饭后,望月看了看已经见了底的粮罐,换了一件黑衣,把袖子束得紧紧的,对清远笑道:“我去找些食物,小清远在家等我吧。”
      “我同你一起去。”清远已经猜出望月定是要做些危险事,着实不放心。
      “我自己就行,你去反而给我添乱。”望月急忙摆手拒绝。
      “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哥,你的才能不能用来做这样的事。我们可以走正路挣到钱的。”清远知道望月的粮食都是偷来抢来的,流魂街除了前十个区秩序还可以,后面的七十个区几乎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可清远自小受的教育让她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生存之道。
      “你……你都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望月不好意思地憨笑。
      清远从屋里搬出了一个大箱子,打开道:“我和父亲原来便是如此谋生,虽难得温饱,但不至于饿死。”
      望月翻检了箱子里的物件,只见柳编的花篮,整竹根的香盒,泛着新竹青绿的小笛子,还有竹竿做的打磨细腻的笔筒,整整齐齐摆在箱中,虽不是什么值钱的金玉宝石,却都是些清雅不俗的东西。他拿出其中一个竹杯子仔细瞧了瞧,见上面还有刀刻的花鸟图案,叹道:“这些都是费了大功夫的,卖给这些流魂街的俗人们岂不是是亏了。”
      “一区有个叫宝通阁的当铺,那家店主与我熟识,可以卖给他。”
      “也好,一区这几天有祭典,很是热闹,我正好带你去玩玩。”
      二人这便行动,望月会些瞬步,很快就到了流魂街一区,清远轻车熟路找到了宝通阁,她和父亲经常来这里,典当一些山间的物事以谋生计,店主福田和她已经很是相熟了。
      店主福田是个很是富态的中年人,他肥硕的脸上一双小眼睛盯着清远的箱子咕噜噜转了两圈。
      “这几年行情不好呀,竹溪小公子。”他打开了箱子看着里面的物件,十分难为情道,“最多五百钱了。”
      “多谢福田叔,五百钱便够了。”清远并不嫌少,收下了福田递过来的钱袋。
      福田一眼瞥见清远左手腕的莲花玉手链,急忙道:“倒是小公子腕上这个,是个宝贝,若是舍得,老夫能出大价钱。”
      “福田叔,此物乃家母相传,绝不可舍弃的。”清远捂住荷花玉,毫不犹豫拒绝了。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再三相求了。”福田无奈叹了口气,感慨自己少了这发财的机会。
      清远装好换来的钱,转身走出了店门,福田站在柜台后揣着袖子,目送清远的背影离开,若有所思。
      清远一出门,立在当铺门口的望月立即凑了过来,小声笑道:“清远扮起男子来俊得很,像个翩翩佳公子,不愧是我的‘弟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怎么样?”
      “什么好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望月笑着,拉着清远就奔向前方。
      等到了目的地,清远发现这是一条十分热闹繁华的大街,丝竹声、嬉笑声、叫卖声一阵高过一阵,望月拉她走向街道入口处的一个小楼。
      “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清远打量了四周一圈,发现外面早已入夜,楼宇中却是灯火辉煌,流光溢彩,人声鼎沸。入厅的屏风、桌上的摆设,墙上的字画,处处都透着一股不俗的贵气。
      “此地如何?”望月颇有些得意,仿佛这店是他开的似的。
      “好是好,可我们并没有多少钱,这里的饭菜我们怕是吃不起——”
      清远话音刚落,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走了过来。
      “这不是望月公子吗?今天可总算想起我们蕙姬了,您这尊驾可真是难盼的,是在哪家姑娘裙下绊住了?”那女子看着望月嘲讽道。
      “芸子,我忙的正经事,别胡说,没看小孩子在呢!”望月示意女子不要当着清远的面瞎说。
      “哎呦,您这正经人怎么把小孩子都带到我们这腌臜地方了。”被望月叫做“芸子”的女子继续嘲讽道。
      “这是怎么了,我不过一个月没来,怎么就罪大恶极了,这样这讥讽我。”望月撇嘴,“我又不是卖给你们华梦楼了。”
      “您没卖,是我们蕙姬傻傻地把心卖给您啦。”芸子又讥讽了两句便离开了。
      虽然生气,芸子还是招呼了个小厮,给望月和清远安排到二楼的一个清净位置,又送了两壶月桂冠酒。
      “这个位置看夏祭的烟火最好了。”望月安然坐下,翘起二郎腿,倚着窗户看向夜空。
      清远倒了一盏酒,喝了下去,赞道:“酒真是好酒。”
      “是吧?”望月骄傲地说,“待会儿还有好曲子听呢。”
      话音刚落,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望月公子这么久不来,我当是早忘了我们呢。”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我怎么会忘了蕙姬太夫呢?”望月一脸笑意望着来人。
      清远望向来者,只见她眉眼清秀,肤如凝脂,虽不算绝色,也是十分好的美人了。
      “嫂嫂如此佳人,哥哥真是好福气。”清远看着二人笑道。
      “这孩子胡说什么,谁是你嫂嫂。”被叫做蕙姬太夫的女子脸霎时便红了。
      “阿蕙,这是我弟弟清远,上次你从我那抢的柳编的花篮便是他做的。”望月介绍道。
      “什么叫我抢的,明明是你送我的。”蕙姬佯装嗔怒,轻轻打了望月一拳。
      “好好好,是我送的。”
      “清远,你手真巧,以后若是有空,可不可以再多做些这类小玩意,园子里的姐妹们都喜欢得紧。”蕙姬问清远。
      “嫂嫂喜欢,是清远的荣幸,下次便给嫂嫂送来些。”
      “望月,你弟弟文质彬彬,比你不知强多少倍。”蕙姬呶嘴对着望月说。
      “不然你跟着他,他没定过亲,没说过人家。”望月调侃道。
      蕙姬听了又打了望月一拳,转身道:“我去准备待会儿要演奏的曲子了,谁跟你在这臭贫嘴。”
      望月也不回应,懒散地歪在榻上,惬意地喝着盏中酒。

      ——“华梦楼今日为各位客官准备了上好的酒食和精美的歌舞,感谢各位长久以来对我华梦楼的支持,下面第一支曲子《浮生叹》就由蕙姬太夫为大家演唱。”楼下的小厮已经开始报幕。
      “哥,你不下去么,可以看得更清楚,也可以离嫂嫂近一些。”清远朝楼下的舞台张望。
      “我不去,这里就很好,清远,你是故意调侃我还是真傻,叫什么嫂嫂,这里可是风月场合,大家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哪就成了夫妻了。”望月依旧是坐在窗边,懒懒散散的。
      “是么,只怕她不这么想。”清远小声自言自语说。
      楼下丝竹声响起,蕙姬唱了起来,本是喜庆的曲子,却被她唱出了几分凄凉哀怨的意味。
      清远看了看身后专心喝酒丝毫没有关注歌声的望月,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下去走走。”
      望月沉溺于美酒,甚至没有听到清远的话。清远不想再说什么,径直下了楼。
      楼下人来人往,清远正走着,一个人迎面匆匆踱步过来,撞了她一下,低声道了歉便扭头走了。清远没察觉出异常,直往舞台边走。
      可走着走着就感觉有道摄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可她朝四周看去,且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在看自己。
      “清远,你怎么下楼了?你哥呢?”蕙姬结束演唱,走过来问清远。
      “哦,我来看看嫂嫂,哥哥还在楼上。”
      “好孩子,别叫什么嫂嫂了,我与你哥哥没什么,叫姐姐就好。”蕙姬眼圈红红的,忍住泪拉过清远道:“你吃过晚饭没有,我去叫后厨给你做些。”
      “不敢劳烦姐姐,我吃过了。”清远推辞。
      “这位小公子,可是丢了什么东西?”一个穿粉色羽织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对清远道。
      清远惊讶地看着男子,下意识看向手腕看去,发现荷花玉早已不见。
      “这个是小公子的吧?”男子把荷花玉坠递给清远,笑道,“宝通阁的福田怕是看上了小公子的这个宝贝,连找贼这种下流手段都使了出来。”
      “此物对在下十分重要,多谢阁下仗义出手。”清远接过荷花玉万分感激道。
      “慢着,春水。”一个面相威严的老者突然走了出来,厉声喝止。
      “怎么啦?老爷子。”粉衣男子有些疑惑。
      “孩子,可否把那玉借我一看?”老者的声音有些嘶哑,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似乎涌动着泪光。
      清远皱了皱眉,握紧手中的荷花玉,一脸防备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老人细细打量着清远,又喜又惊又伤感道,“阿远?!是阿远吧,你……”
      “喂,你们干什么!”望月察觉到情况,从二楼跳了下来,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冲了过来,把清远挡在身后。
      “阁下瞬步不错啊。敢问姓名?”粉衣男子笑问。
      “老子竹溪望月!是她大哥。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有什么事冲我来!”望月怒目而视,死死护住清远。
      “竹溪君,山本老师没有恶意的。”一个白发的孱弱男子走过来温和笑着说,“此事一时难以说清,不如找一个静室一叙。”
      “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们这些死神!”望月怒目而视。
      “看来阁下对我们死神成见颇深啊。”另一位褐发带眼镜的男子微笑着走过来道。
      “惣右介,你快来劝劝他们两个。”白发男子道。
      清远听到“惣右介”三个字,惊了一下,愣愣地看着被叫做“惣右介”的褐发男子。他戴着一个老气的黑框眼镜,头发也剪短了,温和地笑着走来,虽然依稀可以辨认出少年时代的眉眼,但一身傲岸的气质风华已被掩去了不少。
      “望月君、清远君,在下瀞灵庭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蓝染淡笑着自我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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