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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酒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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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中,丝竹绕耳,天姿佳人霓裳舞妖,歌声悠悦,满堂红袖曼摇。北人生性豪放,纵使是这美人帐下歌舞,柔媚之余,也不似南国的纤弱,更多了几分大气舒展。庞统平日里少见这北地乐舞,一时间颇为起兴,耶律俊才更是在旁欣然自得,击掌相和。管弦悠扬,珍馐罗列,辽人好狂饮,自然少不了佳酿。上等的高粱酒十余坛摆上,耶律俊才依次启封,托起一坛猛灌一通,将另一坛酒推到庞统面前。
庞统本不欲多饮,无奈盛情难却,酒香溢烈,勾人腹肠,也就渐渐开怀。酒增谈兴,两人推杯换盏之际,相聊甚欢,虽然性情心智有所不同,然都是出身行伍征战多年,竟也十分投机。
无意中瞥见大帐一角立一红木几案,上面摆着一方古琴,庞统起身离座,向那琴走去,耶律俊才也跟着站了起来。暗红色琴身,筋骨成弦,头尾处云海雕琢,有精致纹刻于其上,名曰“浪沧”。
庞统以手拂弦,轻轻一拨,振颤出声,音色亮宏。“没想到你还有此雅兴。”
“哈哈,我哪儿会这个呀!”耶律俊才大笑几声,说道,“这琴是我弟弟文才的,他从小就喜欢鼓捣你们汉人的玩意儿,看你们汉人的书,我跟他说学这些没用,他就是不听,花重金买了这个琴,天天弹给我听。后来他长大了,封了官,不能再跟我这个哥哥一起生活了,有了自己的宅子,我说让他把琴拿走,这娇贵的东西,到我这粗人手里没准哪天就摔坏了,他却说兄弟又不是分家,想见还是能常见到,先放我这,弹着方便。呵呵,这么大了还是孩子心性,我打我的仗,他管他的南院,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哪有功夫弹琴?就一直放在那,平时不拔营行军的话,没有人动它。”说这话的时候,大辽悍将的眼中,充满了宠溺和亲柔。
庞统望着眼前笼上一层薄尘的古琴,仿佛能想象出弹奏时的场景。耶律文才?他听展昭开玩笑时提起过,那是个兼具文人儒雅气息与武将豪情的人,像极了公孙策,同样的博学,同样的骄傲,同样的不肯低头。
这不禁让他想起在月明楼最后一次给公孙策弹琴的情景,千年不朽的凤弦琴,十方惜惜歌四处,楼下是清水明幽斜阳残照,玉人在旁,静立伫听。那一刻的胜境就像这安放在中军帐一角的“浪沧”一样,虽是好物,却无人怜赏,逃不开孤寞的命运。正所谓:锦瑟虽好无人弹。
“来,我们下盘棋吧!”耶律俊才主动招呼说。
须臾棋盘摆上,兵马陈列,走马飞象间,庞统惊讶于对方的棋艺,嘻哈豪爽之人,看上去似乎很不着调,平日里排兵布阵也未见十分高明,却不想在布子走棋上,竟能与自己有一番厮杀。
“我平日里小瞧你了,没想到你也惯用兵术,且十分得法。”庞统称赞道,“若能再有机会,我倒真想和你结为至交,相互切磋。”
“哈哈,能得到你飞星将军的夸奖,我此生足矣。”
不知为什么,虽然棋逢对手,庞统却从落第一个子开始就有种预感,这盘棋,怕是不能下完的。所以当耶律俊才拨散了棋局的时候,他一点也没觉得惊讶。
有进出递酒菜的仆人,一掀起帐帘,雪花就义无反顾地飘进来,随风打着卷儿。寒气入帐,使人冷颤,隔着被刮起的门帘向外望,已经断续数日的积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四周白茫茫一片,天阴的昏沉沉的,找不到行路的痕迹,不辨南北东西。
精致的酒盏摆上来的时候,庞统没有任何惧怕或吃惊,仿佛这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不同于适才所喝的高粱酒的火热辛辣,孔雀胆色如其名,碧绿的液滴,入口时无比的清凉。庞统醉了,却又从未有过的清醒,这酒,也当算是人间美味了。
闭了眼,面前是公孙策的笑脸,醉了,真的醉了,望望窗外,找不到路。能这般看着,醉了,也好!
云边雁断胡天月,陇上羊归塞草烟。
酒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