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道家始祖

254、番外篇——一轮冷月葬寒心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宋·唐婉《钗头凤》
　　“嘎！嘎！嘎！”凄切的寒鸦，在屋脊上发出凄厉的叫喊，响彻在这冰冷的雪夜深冬。一轮残月，苟延在呼啸的北风里，禁不住的颤抖。狱里，两个狱官止不住的骂:“什么破天？”又指着张舌鼓腮的寒鸦骂:“死臭鸟，快滚一边去。”
　　室内，一盏油灯，止不住的颤抖，室内的一切，也因为它的颤抖，显得扭曲而诡异。光与暗，实与影，在烛火的颤抖下，可怕的扭曲着彼此。魏绯坐在桌前，她的面前，是一张纸，她正在纸上奋笔。
　　不知道她在写什么，只能看见她的影子在烛火下肆无忌惮的扭曲着，宛如幽灵鬼魅。
　　屋外，凛冽的寒风像是要撕裂天地万物一般，肆无忌惮的咆哮，漫无目的的毁灭，它们要灭世，要吞天，要覆地，要化作十万八千只怪兽，吞噬这个世上所有的生灵。
　　魏绯疲倦的靠在椅子上，袖口染了几丝墨迹，她扶着额头，却不经意将袖上的墨迹点到额头上，她有些头晕，举步上了床，连枕头在哪里都不细看，卷起被子将自己埋住。
　　“知晓周郎身份，过了多久了？”魏绯自顾自的问，“一个月了吧。”魏绯自顾自的答。室内，只有烛光在不断的摇曳，扭曲着光痕影淡。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呢？”魏绯将脸从被子里露出，似乎是问天窗外的残月，“是我不够好吗？”残月没有回答，残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控诉着凛冽的寒风。
　　魏绯仰望着苍穹之上，那一轮冷月，在无尽黑暗中，苟延残喘般的。她的脸上，渐渐凝了两道冰霜，由眼角落到脸颊，凉的彻人心魄。她哭了吗？
　　她哭了。
　　她没法不哭，她忍了太久了，她真的忍了太久了。她梦里的郎君，未嫁的良人，竟这样的弃了她，甚至连弃也称不上，至少要弃，先得拿在手里。周良甚至从没有将她记在心里，她只以为自己的婚姻是两情相悦，却只一厢情愿，尔虞我诈。
　　她太傻，她竟天真的以为自己这样身份，身边会有人真心实意对自己好，会有人不怀目的的接近自己。太傻了，太傻了！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啊？！魏绯！你怎么这么傻？！
　　对方聪明吗？哪里聪明了？你怎么会相信一见钟情，怎么会相信那些巧合，会相信那些甜言蜜语。那是毒药！是毒药！
　　怎么会有侍卫，会正好在花园里碰见你，又正好捡到你的锦囊，你名震朝纲，又怎么会有侍卫不知道你的身份？分明是骗局啊！你呢？你呢？往日的睿智哪里去了？怎么变得这样笨？
　　魏绯！魏绯！你怎么这样笨？！简直比猪还笨！难道花园里那么多奇花异草，他会不喜欢，会喜欢那牵牛花？分明是知道你喜欢牵牛花，是以投你所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牡丹而喜欢牵牛花呢？你这白痴！白痴！人家说的话，全部当真，没有一句经过脑子考虑。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是你的良人，那么当初你将他介绍给卦圣师傅时，为什么卦圣师傅会叹气，会在见过他的第二天就不辞而别。分明是在暗示你这件事情说不得，你却只以为卦圣师傅有急事，为什么不往深处想呢？为什么啊！就连卦圣师傅自那以后，不再来看你，你也只觉得卦圣师傅不再挂念你。傻子！傻子啊！
　　月影惨淡，月光冷切，魏绯的脸上，已经凝了一片的冰凌，太冷了，怎么也化不开这层冰凌。太冷了。
　　不该的，你不该这样笨的。你明明那么聪明，怎么、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笨呢？对方聪明吗？不聪明，现在回过头去看看，表现出的未免太明显了。可是，为什么你看不出呢？
　　你不傻，他不聪明，那么，为什么你看不出他的诡计呢？
　　“咳、咳、咳！”魏绯猛烈的咳嗽，她之前用了回灵紫气，一身功力已经十不存一，再加上她处子之身被破，又受了重伤，她如今的身体，几乎是油尽灯枯了。她默默的起身，倒了一杯茶，她单薄消瘦的影子在烛光中摇曳扭曲，鬼魅一般。她默默的饮水，水温冰凉欲结。
　　“咳”她又咳嗽，擦了擦嘴角，竟擦出了血，这血在苍白的手腕上，过分的鲜艳。魏绯将目光落在了手腕上的鲜血上，楞楞出神，那一日，她的身上，似乎也是这样啊……
　　真是可笑啊，她一直幻想着，有一日，可以与周郎发生那样的关系，却一直没能实现。待到实现，却是自己心死的那一瞬间。
　　手腕上的血迹，很快凝固了，只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一片红迹，她痴痴的看着手腕，烛光渐渐黯淡，黑暗占据了世界，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屋外咧咧作响的狂风声。
　　“好脏。”魏绯这样说:“我好脏啊。”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狂风要吹裂世界一样的咆哮着。黑夜里，似乎有女子的呜咽响起来，又似乎没有。
　　月亮从乌云后露出一个头，把目光从窗子投进来，能看见魏绯躺在地上，她的身边，有一大摊的血迹。她的眼神朦胧而凄凉，她似乎在说什么东西，可是听不清，她的声音太低。
　　凑近一些罢。
　　她在说什么？她，似乎在喊周郎。
　　地上的血慢慢扩大，又慢慢缩小，最后只在地上留下一摊深红色的痕迹。
　　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同薄纸，她在睡觉吗？她有做梦吗？她有做那一个，她时常会做的梦吗？
　　梦里的周良，是她的周郎吗？她梦到了周良了吗？她做梦了吗？
　　残月渐渐黯淡，又潜回了乌云后，寒鸦展动翅膀，发出尖锐又凄切的鸣声，落下漆黑的羽毛，向着远处飞去。
　　远方，一个道人若有所感的看向天南的方向，痴伫良久，待到背后苍穹将要显出红霞时，才叹道:“可怜的孩子，当初，不应该把你送到天南的。”
　　天南京都里，一处偏僻的小院，一个满面沧桑的老人从梦中惊起，看着枕边一块碎玉。沉寂良久，而后，下地对着天南皇宫方向跪拜:“王爷，一路走好。老臣聂江远，必定不负所托。”
　　魏绯，你在做梦吗？做着什么梦？
　　“沙”。什么声音？是落雪了啊，怎么会落雪呢？刚刚还有月亮的，怎么突然就落雪了呢？呐，魏绯，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只能两千字了。
另外，等到天南篇完结之后，可能要停更一段时间，因为作者已经高三了。不过，等到第三卷《墨染篇》结束时，就正式进入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