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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第 231 章 ...

  •   两个人,就这样的生活下去,一个人耕田犁地,插秧除草,另一个写字教书,这样平常而……这样异常而宁静的生活一共持续了两年,两年后,双喜临门,一喜铁牛生了一个男娃,二喜聂江远中了乡试。
      两人高高兴兴的,铁牛:“娃他爹,咱们可算熬到头了。”
      聂江远笑:“好了,熬到头了。”但实际上呢?聂江远心里头还有着别的想法。
      但是,看一看家里破旧的布置,昏暗的环境,再看一看屋外妻子劳顿的身形,别人家男人忙碌的姿态。他把一些念头压了下去,“我是男人。”他这样对自己讲。“该挑起大梁。”
      他这样想无可厚非,铁牛自生了孩子以后,腰就出了问题,时常会疼,疼的额头上掉汗珠子。请了大夫,大夫给了几副贴膏,却是治标不治本。后来也不贴了,“要是一下能好,也就算了,又好不了,还那么贵,凭什么?”正在给孩子喂奶的铁牛如是说。
      铁牛虽然腰有了问题,却依旧劳作,家中上下,地里前后,都是由她操劳。
      聂江远低着头:“你歇歇,你腰不好。”
      铁牛握着锄头,扶着腰,身影在夕阳下,犹如老树一样。铁牛道:“没事儿,俺还能干,你回去看书吧。”
      聂江远没了言语,默默的回去了,他看着锅里的剩饭,想要热一热,却被烟熏了回去。他低着头,默默无言的看书,好半天没翻一页。
      过了一会儿,铁牛回来了,问:“吃了没?”
      聂江远:“还没。”
      铁牛又烧火,聂江远看着妻子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书,站了起来,对铁牛道:“你教一教我怎么烧饭,我以后能帮着你点。”
      铁牛笑道:“俺要你帮什么?你去看书吧。”
      聂江远默默的回去了,耳边是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夜里,聂江远道:“铁牛,明儿往后,你教我做一做家务。我知道我力气没你大,是个没用的男人,只希望着能够帮你解决一些,我现在教孩子们写字读书,好歹能补贴些家用。”
      铁牛听了,默了一下,道:“娃他爸,俺晓得你心里怎么想,你是心疼俺,俺心里高兴的很,你不用这么想,俺干干活,心里也安泰。”
      “俺心里还指着一个事,想和你讲,现在和你讲吧。俺看这乡里,研究学问的,没一个不服你学问。”说着,她的声音顿了顿:“俺想着,你还能不能再往上考,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聂江远差点儿眼泪下来了,铁牛讲的,怎么不是他心里想的?他自觉自个儿在这乡里,学问也能算上一等,可奈何一些学问不如他的,学历都高了他,他既有不服气,也有憋屈。
      聂江远道:“你讲的,能行?你身子骨……”
      铁牛豪爽的笑:“只要你成,俺就能。”
      两人的生活,又开始了变化,铁牛开的每日在地里劳作,还租了地主家几亩田,拉来老牛耕种。别的男人看见了,好不羡慕,道:“铁牛啊!挣了钱,打算干什么啊?新房子还是新衣裳啊?”
      铁牛笑着抬起头,锤了锤腰:“新书。”
      众人都笑,以为这是在给聂江远面子,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至少没有发生什么对于他们两人而言的大事,他们的第二个孩子降世了。
      铁牛躺在床上,抱着孩子笑,道:“我给你添了一个男娃。”
      聂江远也是高兴:“啊!是啊。”
      可是,高兴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几个月,他们的大儿子,得了一场病,死了。
      铁牛抹了抹眼泪,没说什么,出去干活去了。聂江远请了师傅,将儿子聂风葬了,从死到埋,不过是两天的时间。伴着孩子入土的,只是父母的几声哭还有几片纸钱。
      铁牛抱着二儿子,默默道:“还好生了小娃,不然可让我怎么活?”正在看书的聂江远听了,半响没话。
      第二天,铁牛去找了孩子姥姥,孩子姥姥已经是老完全了。铁牛给孩子姥姥跪下了:“妈!今个天我才知道你当初养我不容易啊!”
      铁牛的姥姥听了,半响没说话,最后还是没忍住哭了。
      自那以后,铁牛的母亲就搬了过去,铁牛的父亲,已经因为酗酒而死,铁牛的哥哥也死在了一个下雨天。聂江远对岳母的到来很客气,在读书之余,时常帮着岳母做一些家事。
      岳母是一个老人了,脸上的皱纹密密麻麻,好像枯裂的大地一样,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她想:自己这个女儿,已经是苦了半辈子,眼下身体也渐渐不好,该是享福的时候了。便对聂江远讲:“姑爷,有句话俺不知该不该讲,俺住在这儿,已经是造化,本来不该讲。”
      聂江远道:“娘,你只管说。”
      岳母道:“俺家牛儿,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之所以生她,是因为她老子想要一个小子。她哥哥在俺怀孕那会儿,天天对俺讲:‘娘,你给我添个妹妹吧。要是你生下一个弟弟,我就活不成了。’”
      “俺当时心酸的很,对他讲:‘好,俺给你生一个妹妹。’把她生下来以后,俺家那口子就生气,半个月没和俺讲话。”
      “后来俺想啊,还好俺生个女儿啊,生的这个女儿,救了俺一家子的命啊。”
      “她自小就是肯吃苦的,她爹是不干活的混人,她哥是扶不起的软人,田里前后,家里上下,都靠俺们娘俩个小心翼翼的安排。风吹日晒,霜打雨淋,她没叫过一声苦。”
      “嗯。”聂江远也是心疼,想起了妻子平日里的种种,聂江远也是心疼。
      “唉!”岳母叹了一口气:“那孩子,自小就是这样,闲不住的,我看她最近经常捂着腰,是怎么了?”
      “哦。那个,她之前生了孩子以后,腰就不太好。”
      两人都不说话了,聂江远低着头,岳母也是低着头。
      晚上,聂江远对铁牛讲:“我想了,这几天忙的厉害,我也去帮你罢。”
      铁牛正在哄孩子,听了这话,默默抬头:“不劳你操心的,真的。我这样的人儿,就是在田里劳一辈子,又有什么作为?可是你不一样了,你以后若是中了,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大成就。”
      聂江远低下头:“还远呢。”
      第二日,铁牛回到家里,看见母亲在做饭,而聂江远在一旁,观摩样的的看着。不禁笑道:“做饭有什么好看的?”
      聂江远摇摇头:“学问大呢。”
      岳母也笑。铁牛知道了点东西,却没法讲什么,放了农具,洗了手,准备吃饭。
      夜里头,聂江远放下书,上床睡觉的时候,发现铁牛在被子里呜呜的哭。
      聂江远惊道:“啊!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铁牛翻过脸,道:“娃他爹,俺知道你心疼俺。”
      聂江远一下不言语了,他知道铁牛后面要讲什么了。果不其然,铁牛道:“俺晓得你心里难过,瞧着别人家男人什么样子,你觉着过不去,不好受。但俺委实不想让你这样干,你该去读书,像俺这样的,干一辈子,也就给娃娃后半生添几口粮。你不一样了,你能帮咱家娃的,你能让他做官,让他富贵的。”
      聂江远低了头,没话讲,铁牛又道:“俺现在还能动弹,就想多动弹,就是俺吃的再好,也迟早要坏,俺这腰不好,你知道。你去读书,也许读到头了,做了官了,还能替俺看腰呢。”
      聂江远默默点头,没话讲。
      又过了一年,铁牛又生了一个孩子,是个闺女,铁牛很高兴,又有点担心:“哎,你说,这娃以后不会像我这样吧?”
      “像你这样多好啊。”
      “有什么好?五大三粗的。”
      “五大三粗不是挺好?唉,也是难为你了。”
      同这一年发生的,还有岳母的死,岳母死的时候是闺女——聂颂颂满月的时候,那时候,姥姥在门口,抱着外孙女,看着外孙子,嘴里叫唤:“哎!哎!别乱跑,别摔了。”说着,自己摔了一跤,再没能站起来……
      铁牛回来时候,听见娃娃哭,赶忙跑过来,看着母亲和女儿,赶忙跑过去,道:“哎呦,娘,这地上多凉啊?你看看把你冻得,你看看…把你……冻得……”
      聂江远考试回来的时候,岳母已经葬了,聂江远安慰妻子:“别伤心了,岳母老人家她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铁牛摇摇头:“俺想不通,俺娘苦了一辈子,眼见能享福了,怎么又…怎么又去了啊?”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聂江远道:“也是好事,你爹在那边势必不会守着你哥哥,你娘去了,也好。”
      铁牛躺在床上,过了好几天才下地,这一次她是彻底的伤到了,以前她锄地,锄上几个来回都不用歇,后来生了孩子,她锄三四个来回歇一歇,现在这时候,她锄一个来回都要歇上好几回。
      唯有一个好消息——聂江远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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