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 33 ...
-
韶华易逝，斯人不负，我这一生好与坏、恶与善皆是一场空梦难寻。
——杜嫣然
“你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我时的场景吗？”
“你父亲此事俨然已非朕一道圣旨，便能有转圜之地的。你回去吧。”楚帝眼下根本没有心思，同杜嫣然周旋。
杜嫣然恍若未闻，她仍旧看着楚帝固执问道， “你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我时的场景吗？”
楚帝不喜蹙眉， “你今日来究竟意欲何为？”
“你还记得吗？”
楚帝放下手中阅览的奏折轻声道，“记得。”
然而终于听到楚帝答复的杜嫣然，却好似并未因为这个答案或喜或悲。
“你一直以来，都是位难得好的皇帝。可惜明明凌驾万人之上，却一生孤苦活在算计中。”
“我杜家的倒台，无疑是注定的。盛及必衰这个道理，我早已提醒过他们。可贪欲膨胀加之……”
说到这杜嫣然停顿了一下，满眼复杂的情绪望着楚帝，有些柔情却有些恨意。
“贪欲膨胀加之你故意引之，会有今日也不足为奇。而我即身为杜氏儿女，自然也是一道去的。”
楚帝听了杜嫣然这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话，却只是颇有些趣味的弯了弯嘴角。
“爱妃你一贯是个聪明人，为何今日非要行如此愚蠢之事？”
“因为想活的时候，便要不惜一切手段让自己活下去。可眼下已经不想活了，自然觉得疲惫不堪，故而不愿在如此下去。”
“是吗？”
“可朕依稀记得往日同你说过，如若你要尾随朕踏上这条路的话。”
“那么便只能待到了踏上黄泉路之时，方才喊累言疲惫。”
“所以，爱妃。你现下是准备，紧随你父亲弟弟一道在黄泉路上相聚吗？”
楚帝温柔无比语气亲昵，含笑春风的说道。杜嫣然巧笑盈盈眼含柔波，“呵呵，大抵我是要踏上这条黄泉路了。”
“说吧，你今日来找朕究竟所为何事？朕与你多年夫妻，了解你的性子。如若不是你还有极为担心、搁置不下的事，想来也是绝计不会来找朕的。”
“呵呵，知我者果真是莫若圣上也。”昭妃浅笑柔柔，忽然又恢复一贯强硬的姿态，“楚谦，我要你答应我放过我的两个儿子。”
听到此楚帝像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呵，爱妃这是说的什么话。朕身为他们的父皇，自然是该悉心照料自己的皇儿的。”
“且很快他们的亲族们及母妃，也要离他们而去了，那朕这个做父皇就更是应该多加看护了。”
“楚谦，我知我杜氏一族现今对你而言，已然是一盘弃子。也知眼下我手中没有任何，能与你谈条件的筹码，”
“但我希望你勿要在如此狠毒，拿我的铮儿做你集中皇权、明争暗斗的盾牌了。你早知他并非帝王之材，却偏生得多番助长他的野心。让他连带着我父亲、兄长及族人昏了头，而我这个做母妃的也默许沉默不语。”
“现下落的如斯地步，我不怨任何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为了一个荒诞可笑、虚无缥缈的希冀所为的。只是眼下我这个做母妃的，再也护佑不到他们二人了。我望你将他们二人随意寻个由头，将他们兄弟贬出京城让他们自在一生吧。”
“笙儿一贯追求闲适、志不在此，不愿待在这深宫中被束缚禁锢。楚谦，这一生我没求过你任何，但这次望你看在我将死离世的份上，答应我不要将铮儿和笙儿卷入其中。
杜嫣然强势的神态，在提及自己的两个儿子时不禁软弱了下来。
她美艳动人的脸上，浮现出了难见的脆弱与悲恸，杜嫣然觉得自己真傻。为了年少时的惊鸿一瞥，竟误了终生。
“嫣然，你知道吗？这场斗争从付予死了之后开始，便已不是朕一人所能掌控的了得。哪怕朕有意将楚钲隔绝在帝位争夺之外，可你也应当明白楚钲他现下的野心，私底下他必然不甘如此结果，定然会穷其一身心血主动卷入其中。
“我已经令我父亲的旧部，在我上路后便即刻举发铮儿。你饶他死罪，将他及笙儿贬到江南，我已安排好了一切。余生他们兄弟二人皆只是平民一位，且我也安排下去。倘若他二人不听安排，或参与权势或企图出逃，便即刻杀了他们二人。”
“我杜嫣然的儿子哪怕是死，也断不能成了他人上位的踏脚石。”杜嫣然目光凶狠寒气凌厉的望着楚帝，大有他若不应既要和他不死不休之迹。
楚帝迎着她的视线忆起当年的那个杜嫣然，他的记忆深处恍惚已然出现了混乱。一时他觉得自己眼前看见的，是那个年少天真的杜嫣然。一时看见的却又是眼前这个，怀着坚硬无比沾满鲜血的心的杜嫣然。
片刻僵持后，终于楚帝应允了她，声音低低的说道，“我会护他二人周全的，只要你遵守规则即可。”
得了楚谦应允的昭妃嫣然一笑，堪堪施礼叩谢。在最后看了一眼楚帝后，便毫无眷念转身离开上阳宫。
上阳宫的宫门未关，楚谦能清晰的看见杜嫣然迎着风雪一路向前的身影。他想这大抵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亦是最后一次，看清这个陪了他整整二十三的女子。
楚谦直直望着直至那个身影，匿于转角处再也看不见。他起身信步走到先前，他注视着的那副屏风，轻轻抚上屏风中王禹的眉眼。复又在额角上方轻轻的吻下，唇微热、画微凉。
翌日天朗气清，亦无风雨亦无寒雪，昭妃杜嫣然薨。当日正午，杜氏一族于午门行刑。杜氏一族及其党羽共计四百三十人，全部被施以极刑无一幸免。
且昭妃薨亡第四日，工部侍郎及几位大臣联名上奏，检举四皇子楚钲。奏折通篇大论洋洋洒洒数万字，概其大意无非是说楚钲自从及冠以来，与罪臣杜仲翰一族狼狈为奸、为虎作伥。
不仅以权谋私、贪墨敛财更是罔顾论法，暗中加害自己的诸位手足同胞，恳请楚帝加以惩处以示法度。
帝大怒，于朝堂百官面前斥责，且褫夺其与胞弟楚笙二人的皇子身份。贬为庶民，没收一切家财府邸，即日起贬谪出京至江南，永世不得在踏入京城一步。
自此二皇子楚铮一派彻底溃散，而祸国殃民的大害杜仲翰一族亦被惩处，天下万民无不拍手叫绝、大快人心。
可在他人看来是件为民除害的大喜事，在楚钲及楚笙二人看来却是痛苦的深渊。在楚琅、付谨言及王禹等人看来虽是有些出乎预料，却总算是意外之喜。
而在四皇子楚轩看来，这一切却是他横亘在他与楚笙之间一道天堑。他迫切的想要抗争，迫切的想要留下这个他深爱着的人，可他知道他除了那虚无缥缈的关怀之外，能给楚笙的几乎是少的可怜。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chapter 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