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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3 章 ...

  •   第十三章

      “……丽莎?嘿,丽莎,你在听我说话吗?”
      乌瑟一边询问,一边伸出一只手在那位omega的面前摇晃了下。
      丽莎微侧过头,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的金发beta,过了会儿,短促地惊呼了声,说:“啊,我……抱歉,我……我刚才忽然想到……”然而,她却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她想到的太多,想表达的意义也太过纷杂混乱,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对乌瑟解释。
      丽莎捧着手中尚有余温的茶杯,目光停留在打着圈的茶水表面上,看着杯底的茶叶随着这个小型漩涡起舞。她只是茫然地看着目光所及的一切,失去了表达情绪和观感的能力。

      乌瑟担忧地看着她,不停地找着话题,试图引起丽莎的注意:“不如我们去回廊上走走?总是坐着也会烦闷,昨晚没有下雪,现在天气也不错,我们一起去看得到太阳的地方待一会儿、散散步,你觉得怎么样?”
      过了好久,直到乌瑟轻拍她的肩膀,丽莎才从一片空白的思绪中反应过来,于是她慢吞吞地点头:“好啊……”尽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她心里却并不期待,也毫无欣喜。她只是感到疲倦。从身体内部所传来的疲惫感就像一只狰狞又贪婪的巨兽,不停吞噬着她的力气、信念和意志。

      清晨时的那场争执和隐隐将要爆发的冲突,最终以尤里斯冲出总治疗室怒骂了所有人这一结果画上句号。这个beta医生被奥斯顿自残的举动气坏了,将卷入这一事件的几个年轻alpha大骂一顿,称其为“毫无理性思维、只会给医生增加工作量的蠢货们”。
      随后,尤里斯毫不畏惧金发皇女的侍从们,斥责了梅丽尔带着下属骑士团闯入医疗院影响病人休息的行为,并引证帝国大宪章所书《次级战争类事件紧急医疗规章条例》的内容,将梅丽尔呛得哑口无言,且不顾杰弗瑞和佩里的威逼,直接将那位皇室和几个未受伤的alpha们赶出了医疗院范围。这位医生在自己职业领域内所展现出的气势震惊了所有人,而他雷厉风行的处理方式也让医疗院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再次恢复宁静。

      一小时前,玛丽安娜她们以及alpha学院的部分学员就已经离开了圣乔治,前往莫尔特支援,并对沿途村庄展开搜救行动,beta学院里选修了战斗训练课的学员则被派往贝拉卡特城传信并求援。现在留在圣乔治学院的学员仅有十多位alpha学员、三分之二的beta学员,以及还未被家族接回族地的几位omega。十多个伤势过重的莫尔特城侍卫、左臂受伤的奥斯顿、以及之前藏书室里幸存的学员都被安置于医疗院,由学院的一队侍卫守卫在他们周围。

      奥斯顿因自残行为被尤里斯严厉地责骂后,又被勒令必须在隔壁的治疗室内等着,直到医疗助手将伤口处理完毕、且他本人也彻底冷静后,才能与丽莎接触。所以留在丽莎身边陪伴她的,反倒成了刚与她认识的乌瑟。这个beta似乎是从尤里斯那里得到了一些指示,一直与丽莎说着话,即便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也会不断展开新的话题。
      刚才丽莎提出想要一个人在房里睡一会儿或者独处一段时间,乌瑟立刻紧张地反驳道:“尤里斯医生说,之前为了稳定情绪给你服用了大量的安眠和镇定药剂,所以你会感到很困倦,这是正常的,你别害怕!不过他也说了,为防止以后对这类药剂产生依赖现象,现在你不能马上睡,至少要等到午休或晚上的就寝时间。呃……丽莎,你看现在还很早呢,我们还是再聊聊天、说说话吧,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乌瑟抓着丽莎的胳膊,把她从座椅上拉起来,又拖着她走出治疗室:“丽莎,走吧。”他完全不留给身边的omega抗议和拒绝的余地,且时刻想要激起这个少女主动说话的欲望。
      丽莎看着认真的乌瑟,忽然很想告诉对方:别担心,我不会去自杀的。我是个软弱又胆小的人,并不会如你们所想的那样,做出自杀或自残的举动……我没有勇气将那些想法付诸实践。所以,请放心地离开,让我睡一会儿。我很累,很想休息。
      她不是奥斯顿,不可能做到镇定自若地用刀剑划开自己的动脉。她也不是玛丽安娜,没办法理智地看待和分析现有的情况。她更不是高高在上的梅丽尔,无权命令身边的人离开或强制让他们保持安静。更何况,乌瑟只是一个担心着她的朋友,她又凭什么指责这个无辜又好心的beta呢。

      丽莎想到奥斯顿,随之想起了那个alpha仓惶中透着悲伤的脸。当梅丽尔说出她所降下的惩罚时,奥斯顿的表情是那么的难以置信又痛苦不堪,但却没有后悔和懊恼。这次的魔兽侵袭结束后,皇女的命令就会以正式文书形式送往墨菲侯爵府……从那一刻起,奥斯顿将成为整个王都贵族圈中的笑柄、一个出自墨菲家族的耻辱。埃塞尔夫侯爵不会再将自己的长女许配给这个军政记录带有污点的alpha,原本预定的婚约自然也只能作废。
      现在的奥斯顿无法接受刑罚死去,也不能在魔兽侵袭结束、完成保护丽莎的使命后做出自尽或类似的行为,因为那只会让墨菲侯爵府的名声更为不堪。无论他之前的决定出于何种理由,造成的结果都已无可挽回。

      丽莎跟着乌瑟的脚步,浑浑噩噩地走到回廊上。
      “……丽莎!”乌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终于把这个淡金色长发的omega唤醒,“看看外面,多漂亮的景色啊,看着这样的风景让我觉得手也不疼了。丽莎,你看,那边还有一只蝴蝶呢。”
      丽莎探头顺着乌瑟的手所指方向望去,透过密不透风的玻璃,穿过学院城堡回廊厚实的砖墙,她在一丛墙角下的小花边看到了一只深蓝色的蝴蝶,双翅的边缘带着黑色的花纹。
      那丛花有着浅粉色的圆形花瓣,围聚着生长在一起,只有巴掌大的一小片,而且有一部分已经被冰霜覆盖,显然是在前几天暖阳晒化积雪时生长开花,但却无法熬过寒冬的冷峭。蓝色的蝴蝶扇动着翅膀,狂热地亲吻着那一丛星星点点的花朵,一会儿停歇在花瓣上,一会儿又再次飞舞。

      ……蝴蝶……
      丽莎呆愣地看着那只美丽而执着的昆虫。
      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恐惧和无措,只能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对深蓝色带着黑色花纹的翅膀翻飞。也许它的翅膀会被花瓣边缘的寒霜冻得生疼,它每次的亲吻最终都会落在死神的袍角,它甚至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爱是多么真挚又无望。它只是一遍遍地接近那丛粉色的花,又因害怕自己的炙热情感灼伤了娇嫩的花瓣而飞离。
      “不……”丽莎后退了一步,闭上了眼。她听到耳边是乌瑟不解的声音:“丽莎?你怎么了?”

      我不想看到它。我不想看到这个……这个美丽又可悲的存在。我不想!
      丽莎抱紧了自己的双臂,紧闭着眼蹲下,蜷缩着身体。
      一直被刻意逃避的事实,就这么以让她痛彻心扉又惊惧不已的方式再度被揭示。那只蝴蝶的美丽和脆弱就像是一种集合了妮娜、奥斯顿、柯妮莉亚,以及丽莎自身绝望的实体。
      丽莎看着美丽的蝴蝶,同时也看到了它们被做成标本的样子。在那些绚丽多彩的蝴蝶标本中,柯妮莉亚就是最大、最完美的那一只。她仿若能看见自己的姐姐正被生前最爱的蝴蝶们包围着,安详地躺在标本盒子里。也许那个beta的四肢还被温柔地钉嵌在铺着丝绒布面的盒中,维持着献祭的姿势。现在柯妮莉亚成了死神最喜爱的藏品之一,被永久地封存在时间里。

      丽莎觉得自己正处于龙卷风的中心,那里安静又安全。她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周遭的风壁,更不敢惊扰了它。但只要她继续向前,风暴就不断牵扯着她身边的人,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撕成碎片。
      自从在藏书室中存活下来后,她本以为自己有了坚强起来的理由和资本,也再没什么能让她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但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无论经历过什么,她都依然是这么的弱小和无力,在不幸面前就像一只即将被脚掌踩中的蚂蚁,除了颤抖哀呼外别无他法。

      “丽莎?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尤里斯医生过来吧……”
      乌瑟的话语中带着担心和犹豫,而丽莎蹲在回廊上,双手捂着耳朵,想要把一切能感知到的关怀和慰藉隔绝。
      “别靠近我……”她颤栗着、轻声呢喃重复着相同的语句,深恐看到下一个遭到命运愚弄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她感觉到乌瑟轻拍着她的背脊,但她却无法控制身体的颤动。她听到身后一间治疗室的门“啪”的一声被打开,随后响起奥斯顿带着焦急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丽莎猛地抖了下,此时她竟不敢回头看那个alpha。
      她觉得自己是个卑劣自私的人,一方面拒绝接受与奥斯顿结合,一方面却又受到奥斯顿的庇护。对方近乎无条件的付出已经被放入天平的一个托盘中,导致那一边严重向下倾斜,而丽莎却不知道,她该往自己的托盘中放进什么样的回报,才能与之等重。

      她感觉到双肩上传来了一股轻柔却坚定的力道,把她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来,但丽莎始终闭着眼,捂着双耳。
      奥斯顿压低了声音对乌瑟说:“乌瑟先生,请你去餐点区取一些清淡的食物过来,丽莎这边就由我……”这句话瞬间将乌瑟从紧张和无措中解放了出来,那个beta忙不迭地跑去了东大堂的就餐区。
      丽莎麻木地跟着奥斯顿慢慢走着,任由这个alpha带着她回到治疗室。她随着奥斯顿的力气,被他引领到床边,奥斯顿又为她准备了靠垫和毛毯,扶着她靠在铺设好的床板上。直到这时,丽莎才敢睁开双眼,面前不再是那只美丽的蝴蝶和粉色的花丛,她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这都是我的过错……呜呜……”

      “……呜,我救不了妮娜,现在还害死了柯妮莉亚……我知道的,如果、如果不是家里得到了我出事的消息,柯妮莉亚她们是不会连夜出城的,她们、她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她们是为了我……呜呜……是因为我……”
      这一切都是由她的懦弱造成的,而更为可怕的是,这样懦弱又卑劣的她却依然想要活下去。
      “你、你被殿下责罚,你会恨我,你一定会恨我,你以后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呜……”
      丽莎捂着脸抽噎着,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一直渗透到脑后的枕头被面上。有几滴还留恋在她的颈部,没入衣领中,一直落到心口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奥斯顿的声音:“在我七岁那年的夏天,我的祖父在一次远游的返程途中,因遭遇魔兽侵袭而去世了。”
      丽莎停下了抽泣,看了面前的alpha一眼。
      奥斯顿的左手臂上缠绕着厚厚的几层绷带,外面又用条状的纱布打了好几个结。尽管看起来有些狼狈,他却毫不费力地单手搬了张椅子到丽莎的床前,又为面前的omega倒了杯热茶。

      “我是墨菲侯爵府的第三子,在我之后还有一个最小的omega妹妹,她比我小了六岁。虽然现在她才是家里的‘老大’,不过你要知道,在她出生前,我也是在家横着走的。”奥斯顿说着,笑了笑,“有求必应,说的就是各个家族里幺子们的待遇了。”
      “那时我的祖父尚在世。他是个看起来十分严厉的老人,但实际上,他私底下经常和我们这些小辈们玩闹,对我也十分好。那年夏天,祖父远游到了一个沿海城市,途中几次传信回家族,信中提到海螺做成的风笛吹奏出来的音乐特别悠扬,我和我的兄长就回信说想要这种海螺作为收藏品。祖父接到信后,特意绕远路为我们买了好几个不同形状类别的海螺风笛,也正因此,他才会在本不该经过的那条路上……遇到意外。如果要说这是谁的过错,也许正是我和我的兄长、是我们的任性导致祖父遭遇不幸吧。我们伤心又害怕,始终无法接受祖父已经离开的事实。祖父生前最爱的一只鼻烟壶随他一起下葬了,酒窖里一些珍藏也都浇灌在了他的墓地里……”
      奥斯顿的声音此时听来十分低沉,他的叙述又让丽莎感同身受。淡金色长发的少女一时忘了哭泣,认真倾听着。

      “祖父离去后的第一年,家里充斥着悲痛和无奈,没有人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祖父曾经使用的卧房和书房成了某种不能被触碰的禁忌,不再有人轻易进入。第二年,因家族事务渐渐繁忙,而且母亲又生下了最小的妹妹,所以父亲去族墓探望祖父的次数少了。第三年,我的一位姐姐出嫁时,带走了祖父留下的一幅油画藏品作为嫁妆。第四年,家里的地窖存放了一批新制的酒,与祖父喜爱的味道相差甚远。第五年,父亲扩建了侯爵府,将祖父的书房整修一新。到了第六年时,父亲和母亲已经可以平静地提起祖父的去世。而去年,我的兄长在整理旧物时找出了祖父当年带回的海螺风笛……事实上,我们两个谁都不会吹奏这玩意儿,只是出于好奇才会想要看看。等到我入学圣乔治时,父亲派人把祖父曾经的卧室打扫干净,从此作为家主卧房使用。”

      说到这,奥斯顿走到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继续道:“每过一年,祖父曾生活在我们身边的痕迹就会减少一点。直到今年,祖父最喜欢的一对雕花烛台也因有了铜锈,被管家收到地窖不再使用。”他喝了几口茶后又走过来,坐回椅子上注视着丽莎,“时间是一种很有效的慢性药剂,它能让祖父存在的证明一点点消逝,也能治愈很多看起来不可能痊愈的伤口。祖父留下的物件依然会带给我们伤感和怀念,但却不再那么鲜明、不再让我们落泪。”
      丽莎看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问道:“……你是说,我也会像你和你的家人忘记你的祖父那样,慢慢忘记妮娜、忘记柯妮莉亚、忘记所有曾经在我身边停留、然后又离去的人?”她的眼泪又开始抑制不住地涌出,一滴滴地落进杯中。奥斯顿的结论带给她的不是放松和舒适,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恐慌。

      然而,下一刻,奥斯顿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并非如此。”
      他说完,解开大衣的纽扣,伸手从大衣内测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只看起来有些泛黄、边角处带着划痕和摩擦痕迹的海螺风笛。小巧的海螺尖顶吹口处洞穿了一条皮绳,皮绳的两头随意地合并在一起打了个结。
      奥斯顿拿着那枚海螺看了会儿,最后挑起绳圈,站起来倾身向前。他把这个并不贵重、也并不多么美观的项链套在了丽莎的脖颈中。奥斯顿的袖口轻轻划过丽莎的面庞,就像一个未曾接触的亲吻。这个alpha又为面前的omega整理了下肩头的散发,调整了链坠海螺的位置。

      “我们的恐惧不是来自死神的镰刀,而是遗忘之海里的一朵浪花。”
      他最终发出诗般的感叹,仿若这里不是治疗室,而是王宫的后花园。
      丽莎睁大了双眼,看着奥斯顿退开一步,又坐回椅子上。她伸手握着颈间的海螺慢慢摩挲着,指间仿佛也感到了海螺外壳上海水的咸涩和风沙留下的歌谣。

      “当波浪席卷而来,我们无可抵挡,只能被迫习惯。”奥斯顿转过头看着治疗室的窗外,“有些人很快就学会了在水中生存,从踩水到仰泳、再到冲浪,这对他们来说可能只需短短一周。但这些人学得太快,又游得太远,还未看到希望,就已经被巨浪撕碎,最终什么都没剩下。还有一些人,当周围一同落水的人都学会了游泳,他们却还停留在原地扑腾,想要回到岸上。但他们忘了一件事,学不会游泳的人,注定也无法再次上岸。所以,能顺利生存下来的是第三种人,他们适应得并不快,甚至有时还略显笨拙,但他们一定十分努力。他们在苦涩的海水里游得艰难又痛苦,但自始至终都不曾忘记岛屿的方向……”说到这,他忽然转头对着丽莎得意地笑了下,“……我就是这种了不起的人。”

      丽莎看着奥斯顿的表情,忍不住也笑了,她拿起手帕擦拭着脸颊上已经半干的泪水:“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奥斯顿翘起一条腿,以一种放松又不失优雅的姿态坐着:“没有人可以毫不在意地抛下过去和伤痛,而恰恰是那些不断挣扎、不愿放弃回忆,却又匍匐向前的人们,往往才是真正的勇士。”
      奥斯顿的目光十分柔和,丽莎看着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几乎觉得这就是他所说的那片遗忘之海。她的眼眶又微微发酸,但这次却不是因为悲戚和绝望。

      “在祖父去世后,我花了八年时间,终于弄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固执又恋旧,所以我一直留着祖父给我的海螺风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被过去所吞噬,我一直在朝着父亲和家族的期望努力。我可能做得不够好,甚至还有很多缺点,现在当然更糟了……”奥斯顿说着,耸了耸肩,“……不过别指望靠这点麻烦打败我。虽然不能去王都后备军校,但别的二级城镇可没有限制,哪怕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军校也可以。不能加入皇室骑士军,那就从最累的活和最底层的士兵开始,当年麦迪父老侯爵不也是白手起家?我不会丢下回忆,也不会无视当下,更不可能在没看到结果前就认定自己的未来。”

      奥斯顿看了眼丽莎颈中的那只海螺风笛,微笑着说:“现在,伟大的奥斯顿大人把这种了不起的勇气送给你了。”
      他说着,停顿了会儿,就这么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omega少女。
      在那一刻,丽莎觉得,服用抑制药剂前那种汹涌而来的激动和爱意仿佛又回来了,这让她惊讶又紧张。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奥斯顿的双眼,只听到那个alpha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我把祝福存放在这只海螺里,也希望它能陪伴你走过悲伤、拥抱欢乐,帮助你趟过痛苦之河、登上新生的海岸,为你在花田里开辟一个放满了回忆水晶的茶室,替你在远游之路上披荆斩棘。”
      丽莎隐隐地觉得脖颈中戴着的项链似乎在发烫,将她的胸腔和灵魂都包裹在温暖的火焰里,并不焦灼,反而柔和得让人想要睡去。她伸手握住那个海螺链坠,吸了吸鼻子,把泪水咽下,开始试着将嘴角拉扯出一个微笑。

      而正在双方都不再说话,享受着这种难得的舒适和寂静时,治疗室的门忽然被“咚咚”地扣了两下。
      丽莎和奥斯顿齐齐转头看着那里,只见乌瑟把门打开了一道窄窄的缝,将手上提着的一个小型餐篮塞进来,又一脸犹豫地看着室内的两人:“两位,我并不想打扰你们,但我已经去就餐区走了三个来回了。”
      之前侃侃而谈的奥斯顿此刻却像是被乌瑟的话惊醒过来,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面红耳赤地看着面前的丽莎。他张口结舌地解释道:“啊,我、我不是、不是要打扰你休息,呃,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太啰嗦?我这就走……”他匆忙地站起,甚至带动得整张椅子都摇晃了下,看起来更加惶急。

      丽莎的笑容终于不再刻意而紧绷,她看着乌瑟和奥斯顿自然地笑出了声:“不,我不觉得被打扰了,接下来还要请你们和我一起进餐呢。”
      她依然为亲人和友人的逝去而悲痛,也许之后的很久,她都会忍不住在深夜哭泣颤抖。
      她会记住自己的无力和弱小,并将其作为一种训诫。
      她会背负起这些无奈又沉重的情感和回忆,但她不会再被它们压垮。她仍然怀念着路途中曾遇到的每一道璀璨又美丽的风景线,但她不会停留在那里。
      而现在,她需要道谢的人又多了一个。丽莎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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