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
-
自从纪念走了之后，赵清源就很少见到王和平了，所以，再见到他，看到他形容憔悴，赵清源吃了一惊。
“纪念有什么话带给我吗？”王和平开门见山的问，他原来还是这么敏捷。
赵清源收起自己的同情，公事公办地说：“有一个自称是陈东的男人给纪念打了电话。”
王和平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随即恢复平静。
赵清源等着王和平开口问，可是看他闲闲地找烟、点烟、抽烟，并没有提问的意思，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老狐狸，便问道：“你不觉得吃惊吗？一个死了的人给活着的人打电话，从哪里打来的？地狱？”
“如果，”王和平说了两个字又顿住了，深深吸口烟又吐出来，烟气正好遮掩了他的脸，“如果我没有告诉纪念，陈东在遗嘱中把一切都留给了她，你会告诉她吗？我知道，你知道陈东立了这样一个遗嘱。”
赵清源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定定地看着他，他垂着眼睛，看不到他真心是什么，只看到他胡子拉碴的脸显得有些邋遢落魄。
“我没有想过，也许会，这是纪念应该得的；也许不会，纪念不应该再卷入你们之中。”
王和平沉默着，只是一口一口的吸烟，好久才说：“人在做了一件事之后，看到后果出来了之后才会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在这以前很少能够预料到后果。”
“不对，大多数时候，人应该能从自己的选择上看到某种可能性，也就是说，后果是能够预测的。”赵清源的口气严厉起来，她恼怒地看着王和平，她愿意将王和平的话理解为一种逃避，对自己过往错误的逃避。
“打电话的人对纪念说了什么？”王和平的话又转了回来。
“想来是个试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谈话，但是纪念觉得你应该知道，毕竟是你亲手埋葬的人。”
“我知道了。”王和平慢吞吞地说，再次垂下眼睛。
赵清源没有再多作停留，这个地方让她觉得窒息，她连再见都没有说，起身离开。
不知是来时太匆忙而没有觉察，还是刚才跟王和平的见面影响了她的观感，当她离开王和平的公司时，觉得这个曾经辉煌的公司看起来像王和平这个人一样透着萧条邋遢。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她忍不住站下来四处观望了一下，真的，前台接待的小妹看起来好像还没有睡醒一样，门口的保安更是四下晃荡，游手好闲，偶尔走过的员工垂头丧气，来访的人脸上都带着不耐烦。
赵清源走出大厦，回头再看，更觉得整个大厦都戴上了一层晦暗的情绪，这，是怎么了？
赵清源当然不知道，自从陈东死后，一个接一个的不利传闻从王氏公司传出，先是陈东的遗传归属，接着是财务税务问题，随后又有了真江公司的竞争，虽然这些问题在王和平的努力下都得到了解决，可是毕竟伤了公司的元气，一时间，原本潜在的问题也跟着浮上了水面，公司里人心不稳，而外界，因为种种传说对公司也产生了质疑。王和平最近是内外交困。而最让他内心不安的是：苏云不见了。
自从苏云做为他的证人指证了真江公司的不合法竞争之后，他一直把苏云放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可是前天起，苏云从他的别墅里凭空消失了。
王和平已经快三天不眠不休了，很累，可是无法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不是看到奄奄一息的母亲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就是看到公司的大楼轰然倒塌，无论哪一个场景都让他的心痛如割。他有时候强迫自己躺下，他告诉自己，只有养精蓄锐才能打胜仗，可是他做不到，他甚至都没有办法一个人呆在自己那阔大的房子里，那房子让他觉得压抑，觉得冷，觉得孤苦无依。
是的，孤苦无依。
他王和平，别人看起来那么风光的一个人，那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个人，原来却是一个孤苦无依的人。
他最近老是想到死。
陈东死了，可是，他还有一个女儿，在那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儿子，他们身上流着他的血，那么，这个人应该就不算消失，他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而且，他还有妻子，还有一个曾经深爱的女人，不管恨也好爱也好，他还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之中。
可是他王和平如果死了呢？
他没有儿子，没有女儿，他没有妻子，什么都没有。
如果他死了，就是完全的消失，他的血脉不曾留在某个人的身体里，他的情感不曾留在某个人的记忆中。
原来自己是这么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这种想法过去从来没有出现在王和平的脑海中，即使出现过，也会被他轻蔑地抹杀掉，他是王和平，怎么能有这种软弱的想法？
而现在，这种想法像疯草一样在他脑海中蔓延，无法压制无法铲除，这种想法直接影响了他的行为，他变得不安、软弱、退缩、恐惧、沮丧和自怨自艾。
他什么也不想做了，除了躺在床上就是躺在沙发上，偶尔来到办公室，那么颓废的模样不能给员工力量反而让大家跟他一样沮丧。
赵清源带来的消息没有刺激到他的斗志，也没有让他恐惧，只是让他更加消沉起来，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好象是在荆棘中行走，躲过了这根刺，还有那根刺等在那里，总归是要被扎到。
助理敲门进来，看到他双目无神地窝在椅子里，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低低唤了他一声。
王和平好久才慢慢把身子坐直，问道：“什么事情？”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助理把手里一份文件放到他面前，说：“有苏云的消息了，不过她身边有检察院的人还有警察，恐怕我们不好操作。”
王和平随手打开面前的文件，看到苏云的照片，突然感到一阵厌恶，啪的一声又合上，道：“不必理会她了，一切都随她便好了。纪念那边怎么样了？”
“她回去之后很少出门，这是她回去之后的活动情况。”助理又递上一份文件。
王和平接过文件，示意助理可以出去了，然后打开文件。
助理停了片刻，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讲却又感到犹豫，只好站在那里。
王和平虽低着头，却似乎看到他的犹豫一样，不高兴地说：“有什么快说。”
“是关于陈太的。”助理吞吞吐吐地说。
王和平倏地抬头盯着助理，把助理吓了一跳，心里埋怨自己多嘴，一边就要道歉离开，却听到王和平沉声道：“琳琳怎么了？”
“陈太好象最近要出门，她定了机票，因为是用公司的……”
“说重点。”王和平打断他。
“陈太最近要到陈总老家去。”助理马上说。
王和平的心沉下去了，即使陈东活着的时候，自己的妹妹也没有到婆家去过，现在去干什么呢？这真是太明显的事情了，她去，不是为了陈东家任何人，而是为了纪念。
“什么时候的票。”
“后天。”
王和平啪地合上手里的文件，站起来就要出去。助理的一句话又让他站住了，助理说：“陈太好象最近在调查陈总的车祸，又好几个相关的人她都见过了，而且问话都很直接，有一个人就给我们打电话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王和平又坐了下来。
助理看他脸色一下子灰败，再也不敢说什么，趁着他火气还没有发出来，悄悄溜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