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有意》东栏

4、第 4 章

　　寒铮以陆枫乔专用郎中的身份在陆府住了下来，为了方便对随时发病的陆公子诊断，他特意选择了陆枫乔闺房一旁的厢房。

　　丫鬟小翠一边扫地一边望着陆公子旁边那抹如同雨后青竹一样的身影，无比嫉妒地说道：“公子好福气，虽然去了二姑爷，可是来了寒公子，我观这寒公子的眉目，比二姑爷还要来的清俊几分呢。”

　　阿桃也道：“是啊，寒公子生的丰神俊朗，幸好藏在我们陆府，要是放出去，春城的姑娘们岂不是要疯。”

　　小翠又道:“真不知道寒公子怎么想的，居然住在公子房之外，谁不知道我家公子可是个断袖，看寒公子还是个尚未婚娶的美男子，传出去了，岂不是名节不保。”

　　阿七正站在她们旁边的假山旁，听的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原来在外人眼里就算是他被寒铮欺负了，也是他的错？

　　长相就这么重要？

　　寒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的不错，我观人间百态，早已通晓了看脸这一真理。”

　　他说吧，伸出二根长指，点了点阿七圆润的下巴：“你可知何为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阿七摇摇头。

　　寒铮冷冷一笑，指着远远走来的两人道：“你看看那陆弦歌，可不是这样么？”

　　陆弦歌早已走到他们跟前，她一旁站着的正是三郎，好一对璧人。

　　他见着阿七，便将手中的食盒拿了出来，放在中间的石桌子上，打开盒盖，露出了精致的糕点。

　　“哥哥，妹妹见着杏花开的美，便摘了几朵做了杏花糕，特送来给哥哥尝尝。”

　　阿七忙道谢，接过了食盒，原本想立刻尝尝陆二小姐的手艺，却在寒铮的目光下讪讪地停下手。

　　寒铮转折手中的折扇，轻轻挑开阿七的手，笑的人畜无害：“公子方才吃了点儿点心，这杏花糕还是留着明儿吃吧。”

　　一直不出声的三郎看到他的举动，忽然道：“寒大夫，不过是些小点心，何必要为难枫乔呢？”

　　寒铮看他半晌，用狐族秘术传音入阿七的耳朵里。

　　‘看来三郎对你，也并全无情谊，有戏。’

　　说罢，寒铮在杏花春风里欠身一笑：“不劳姑爷费心了，不过陆公子现在这副身板，就算饿上十日，也是不会出事儿的。”

　　阿七觉得，他无意中又被攻击了。

　　他拉了拉寒铮的衣袖，冲着三郎傻笑：“多谢妹妹和妹夫啦，我人胖，少吃点儿没事。”

　　可怜的阿七没想到，他这一句少吃点儿没事却成了他三个月的噩梦。

　　初夏的天气里，小荷才露，蝉鸣声声。

　　阿七趴在凉亭里，盯着池塘里的莲藕，擦着口水说道：“二哥二哥，我能不能下去采个莲藕吃吃？”

　　寒铮坐在一旁，正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书，听他这样一说，便斜了他一眼：“这几日你可有瘦了些？”

　　阿七捏捏自己肚子，老实回答：“未瘦分毫。”

　　“哦。”寒铮将书合上，又打开了扇子，摇了两下：“那便不许吃。”

　　阿七哭丧着圆脸：“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当初被劈焦了呢。”

　　他这一句话音刚落，寒铮脸色也跟着黑了，他揪着阿七的耳朵道：“我当初辛辛苦苦把你救回来，你居然这样说话，是想气死我么。”

　　阿七撇嘴：“老妈子。”

　　……寒铮沉默了。

　　被这只几乎是自己看大的狐小弟说成是老妈子，他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转而拍着他的脸说：“你看看你，胖的像个冬瓜，有陆弦歌两个宽，还不思进取，成日背着我偷吃，就你这副尊容，让三郎怎么喜欢你？三郎不喜欢你，陆枫乔的魂怎么回来？陆枫乔的魂不回来，我怎么回去做神仙？”

　　阿七用小勺子挖着藕粉悄悄吃着，喃喃道：“可是三郎只喜欢陆弦歌呀，我干嘛凑那热闹，咱俩每天在这儿吃喝玩乐不好么？”

　　“……”寒铮一甩袖子：“朽木不可雕也！”

　　阿七认真地纠正他：“可是我狐狸呀。”

　　寒铮道：“你还知道你是狐狸？让你平日里多多接近三郎，我给你制造了多少可以同他花前月下的机会，可是呢？”

　　阿七咬着勺子，看着蓝天白云，听着寒铮声泪俱下的控诉，回想起前两日的情景。

　　月色中庭。

　　寒铮说他近日瘦身颇有成效，只有一个半陆弦歌那么胖了，便让他收拾收拾，换了件新衣裳出去溜溜。

　　衣裳是城里最负盛名的裁缝徐天衣所裁，裁缝徐的手艺是顶顶厉害的，这衣裳剪裁得当，领口的样式乃是从宫廷里传出来的，款式新颖的很。

　　翠绿领口，白色衣衫，罩着层淡紫轻纱，配上陆公子那张清俊的面容，到有几分人面桃花的感觉。

　　寒铮眼里也有了一丝笑，他轻轻摇了摇扇子，打量了阿七一番，颇为满意：“这两个月你也瘦了不少，虽然没有陆弦歌那般国色天香，倒也算是个翩翩少年，只是胖了些。”

　　阿七眼珠子转了转，摆出了个撩人的姿势：“那二哥，我这样可能将三郎勾来？”

　　陆枫乔的身子微胖，扭的也有些僵硬，全无美感。

　　寒铮忙用扇子掩面：“你方才站着不动就挺好。”

　　庭院深幽，轻云淡墨，月色如水，亭台水榭，树影姗姗。

　　阿七坐在莲花池边的藤椅上，两只手托着腮帮子，歪着脑袋，看着寒铮道：“你不是说三郎要来么。”

　　他瘦了不少，露出了原本清秀的轮廓，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星光，竟让寒铮看着有些失神。

　　不知道……阿七的真身，可有这么好看？

　　“陆府之中数这儿的荷花开的最美，三郎好风雅，一定会来的。”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看来人，果然是三郎。

　　他独自一人，并未与陆弦歌同来，见着阿七，露出微微吃惊的神色。

　　“枫乔，这么晚了，你竟还未睡去？”

　　不知是否是因为陆枫乔的刻骨相思寄予在他身上的缘故，阿七每次见他，总像是见到了光。

　　让他忍不住想捂住眼睛。

　　可是碍着寒铮在树影里冷冷的目光，他忙抬头，直视三郎那张俊秀的面容。

　　“我见今晚月色好，特来此处赏花。”

　　三郎道：“想不到枫乔也有这样的雅兴。”

　　“我记得我小时候来陆府，也是这样的晚上，见着你同弦歌，那时候你比现在要瘦些，同弦歌生的一模一样，那时候我还分不清你们，总被你们捉弄，不想此去经年，我竟与弦歌成亲了。”

　　原来那时候陆枫乔竟与陆弦歌一样好看呀。

　　阿七默默地想着。

　　阿七闷闷道：“若是我同弦歌一般好看，你选哪个？”

　　三郎忽然走进了一步，仔细地端详着月色下的阿七：“长大了，我才发现你与弦歌的确不一样。”

　　他一靠近，阿七就觉得眼睛里全是光，吓得后退了一大步，脚底一滑，落入了水中。

　　落水前的一瞬间，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拽住了三郎的衣领……

　　回忆结束。

　　寒铮道：“三郎不会凫水，如今还在床上躺着，你啊你，我让你去勾引三郎，同他还未说上三句话就把人带到水里，你这是去勾人呢，还是要命呢？”

　　阿七叹了口气，望着寒铮：“天天说些勾引不勾引的，也不想想人家三郎同弦歌郎情妾意，好好的，我插进去干嘛。”

　　寒铮怒其不争：“你还有没有一点狐狸精的自知！”

　　听到这一句带着鄙夷话，阿七心里也开始怄气了，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他可是修仙的！拆人姻缘不怕浸猪笼？

　　不过嘛……师父也曾教他一些狐族的媚术，既然寒铮这么想见识，那就让他见识见识咯。

　　他笑意盈盈地望向了寒铮，低声道：“二哥……”

　　寒铮微怔。

　　只得看着他一双葱白玉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清新的香气，任由他越靠越近。

　　“二哥，你我在一起不好么？修什么仙，阿七当初修仙不过只是想离你近一些罢了，如今你天天陪在我身边，阿七就别无所求了。”

　　寒铮的声音里有一丝犹疑和颤抖：“可是真的？”

　　“只要能与二哥在一起，纵死无悔。”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