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烨]应了断》迟生晚

3、三

　　“开机你是蓝宇，我是捍东。关机你是我师弟，我是你师哥。”
　　很多年之后，他想起来，他已经不能流畅地、自然地把他的名字说出来，而只能说，这是我师哥。
　　我师哥。
　　“我说你随便卖卖腐，搞搞基，这时代网络天天就是这套，你看那些综艺啊，韩国小明星啊，粉丝管这个叫cp。”
　　“……哥玩cp的时候他们还没出来混江湖吧……”
　　他说，都是玩剩下的。
　　以及剩下的他不敢玩的。
　　他特别容易的，给自己定性了，那时候，和后来，以及现在。
　　师兄弟嘛，他说的。
　　“我师哥不玩那套，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你知道吗？半百老头儿，德艺双馨的来。”
　　好友就吐槽，合着你们中戏这么多年历史你就这一个师哥啊，其他都是师姐是吧。
　　他愣神，就想起那句，关了机你是我师弟，我是你师哥。
　　现在这情况，到底是开机，还是关机？
　　要是不给个定义，他是谁，他又是谁？
　　他是个容易人戏不分的人，特别容易忘了自己是谁，导演们说这天生是演员啊。
　　多好，人家好多人一辈子想入一次戏，还入不起来呢。

　　他师哥是个不好玩的人。
　　他认识他的时候，师哥已经结婚。在那个年代的演员，就是个演员，还不是明星。认认真真演戏，认认真真对台词。
　　师哥不是个好玩的人。
　　结了婚就对嫂子一心一意，外头乱七八糟的传闻一概不过问。
　　有人给他说过他师哥那些绯闻，这个圈子有些什么大小八卦，谁能不说两句呢？
　　他当时什么反应？
　　好友说，你当时脸都绿了。
　　“泼脏水也不是这么泼的。”
　　他这么说的。
　　有些人你信得过，就信得过。
　　接到剧组电话发现档期撞了，思索半天怎么调行程，经纪人也愁得慌，说这连续录一个星期的节目，和这边电影拍摄哪边重要，你自己思考。
　　这问题比他娘的问他重遇师哥跟上快本哪个更尴尬更无聊。
　　他哪个也都不尴尬好吗？
　　“你是不尴尬。”
　　好友默默微信发图：“你不尴尬你顺拐。”
　　“……”
　　艾玛……真顺拐了。
　　“儿子也丢了。”
　　……我那是知道师哥跟后面看着呢……丢不了。
　　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反正吧，既然有师哥在，天塌下来总有人顶着吧。
　　他是真，一点没担心。

　　他担心自己。
　　有些人在那里，你就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想要靠近，想要接触，想要拥抱，想要亲近。
　　他睡着睡着就觉得冷了，想要寻找温暖的怀抱。
　　那个怀抱在那里，他知道，他如果需要，他不会抗拒。
　　就因为知道，才不能任性。
　　他心里头，关于这个人的事情，都是禁忌。
　　不是尴尬，是不能玩笑。
　　有一天我变成你。
　　有一天我离开你。
　　有一天……他哑着嗓子，看师哥送嫂子产检。
　　师哥说，你还小，你还小。
　　他知道他说什么。
　　这种感情，太容易代入到现实。
　　你看，你应该宠着我，我那么爱你，你该宠着我。
　　他就真的任性起来了，他也笑着宠着他惯着他。
　　真是从心里惯着。
　　来，这边坐，来，喝酒，来，握着我的手。
　　来……
　　还有好多事情，一下子就都回来了。
　　等再见面，他说，来，这是我儿子。
　　是个跟师哥其实特别像的孩子。
　　把所有人都照顾得好好的，心思细腻，责任感极强的好孩子。
　　和这孩子一比，自己儿子整个法兰西傻白甜啊……
　　他都准备好段子了，微博上还是没敢发。
　　“出息。”
　　自己笑自己，出息呢。
　　做什么呢，是不是怕师哥生气。
　　你怎么什么都怕，你一个东北大汉身高比人家还高，你怕什么呢。
　　不是怕。
　　只是，不由自主。
　　他只是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就觉得不用担心了。
　　怕什么呀？
　　这叫尊重懂不懂。
　　“……唔……不着急。”
　　不着急。

　　他接了个电话。
　　号码有点眼生，又有点眼熟。
　　他竟然没存，却也没忘。
　　肩膀都硬了。
　　脑子有点僵。
　　“嗯……好……嗯。”
　　回过来，跟经纪人和助理说，不用订机票了。
　　“真是要跟摄制组谈人生……”咕哝着，
　　“不急了。”
　　北京的天这么不好，可是忽然就安静下来，本来烦躁的心，一下子稳住了。
　　“我师哥……”
　　你就一个师哥啊……
　　只有这个是我师哥，我的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