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心中虑，眼中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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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得很快，从京门繁华的李府处行到京门郊外，不过眨眼的功夫，我没再想些乱七八糟的，只低着头，不言不语，尽量不去想刚才李承景的样子。
等到再往前行一段路，人迹开始荒芜的时候，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于是让车夫停了车，决定在这里和梨安辞别。
梨安收拾好自己的行头，包袱利落地搭在肩膀上，起身向我首肯道：“就先在这里和你告别了。”
我点点头，嘴角微勾：“跟你还真的算是萍水相逢，一路好走，。”我顿了顿，又想起适才她帮我回兰因的嘴，“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好歹还帮我回了几句给那女人。”
她起身往外：“我看她一副虚张声势的假模假样不顺眼罢了，客气，小事一桩。”走到马车边，又想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之间回过身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刀，呈在掌心上，摊开在我面前。
刀锋处淡出一层浅浅地光晕，我认出这是那把当初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一愣，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扬眉，一张秀丽的面容擒着半分桀骜的笑容，眉眼如冷星，道：“前路凶险，给你留个利器，当防身，也当做个念想。”
阿娇面色有些难堪：“谁留念想留把刀的，多不吉利……”
我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打断她的话。转手接过梨安掌心的那把匕首，放在手里把玩了一阵，挑眉不客气笑道：“刀我收下了，谢谢你的好意。”
她“嗯”了一声，咄咄道：“我这把刀可是鱼肠，你拿来杀杀人可以，千万别拿去给我做些切菜削皮杀鸡的破事儿。若是将来重逢，我闻到这刀锋上有一丝除了人血以外的味道，我就拿你的血来洗刀！”
我苦哈哈地点头，她这妮子说得轻巧，什么叫“你拿来杀杀人可以”……
我接着她的话，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这刀我会好好保管的！”
她点点头，眉宇微皱，提醒道：“虽然你我相识不久，可是有一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
我还没发话，阿娇却抢在我前面开了口：“梨安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她往阿娇的方向看一眼，抿唇低声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不过如今五月来，外头的花开的多，我想提醒邵姑娘一句，娇花是好看，只不过还得想想有没有毒，切勿乱采，若是碰上哪朵不好的，可是丢了性命的事情。”
我一愣，又是话中话。
她转身离开：“一路从这里到陈州，开得最多的是野兰，野兰好看，可惜太毒，邵姑娘千万掂量。若是遇上这样的花，拿我的鱼肠斩去就好，切勿手下留情，虽然我并不喜欢自己的爱刀染上这些赃物，不过，若是为邵姑娘，还是可以一试的。”
她打起车帘，纵身一跃而下，随即停下的马车又渐渐动起来，我撩开车窗垂帘，她站在道路旁，一袭青衣张扬，她向我招了招手，随即潇洒转身，往另一条截然相反的路行去。
我坐正身子，垂头静想她刚才说过地话。
整个车厢中静默无声，只听得车底下两个轮子咕噜噜地转动声，我想了一阵，没理出个头绪，却又将之前离开李府时兰因跟我说的话联系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奇怪。
自从三天前把梨安带回来后，总觉得很多事情不对劲，总感觉每个人对我说的话，都有什么隐藏的含义，而我一无所知，感觉就像一层一层的迷雾把自己团团围在中间，怎么挣都挣不开。
我抬头，望向阿娇，她坐在侧位上，垂头着头，额际细碎的发垂落下来，搭在眼睛上，我只看到她眼睛上的一片阴影，看不到她的眼睛、神态。
从刚才梨安走后，她就一直这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
我的手指轻轻叩了叩车窗边的木桓，她似乎并没有察觉，自然垂着头，不作声响。
我又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才晃过神来，抬头看着我，眼睛有些发呆：“小姐？”
我拿手在她面前挥一挥：“想什么这么出神？”
阿娇笑一笑，嘴角下两个小梨涡荡起来，甜甜的：“阿娇还能想什么？不过在想刚才梨安姑娘的话啊。”
我撇撇嘴，两手撑在大腿上，支着下巴道：“我也在想她说的话……只是不知道什么意思罢了。”我突然看向她，眨眨眼，“你想出来什么意思了？”
阿娇认真思索一番，回道：“……阿娇觉得，梨安姑娘应该是在告诉我们，去陈州的这路上不要乱摘花吧，毕竟如今五月花开得多，路上的毒物也多，阿娇觉得，梨安姑娘应当就是个字面上的意思，小姐觉得呢……”
我一汗颜，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句话……
她这么认真思索过的答案，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干脆利落地否决，我伸了个懒腰，往后软趴趴靠在垫子上，转移话题道：“咱们还是不要再想这些废脑子的事了，往陈州还要四五天的日子呢，不妨咱们趁着空闲多睡睡？”
她觉得我的话有道理：“也是，人生难得几回闲。”
我闭上眼睛，懒懒回她：“是呀，多睡睡，趁着脑袋还清明的时候多睡睡，等到死了，就享受不到这么舒服的觉了。”
阿娇没再搭话，我闭眸，眼睛里满满都是黑暗。
结果想睡，还是没睡着。索性我睁开眼睛，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五月的风静静吹拂在我脸上，如同一双温和的手触碰我的脸颊。
我静想着梨安刚才说的话，不管怎么样，那话太奇怪了，我没法不把它当回事。
我觉得她好像是在提醒我，身边暗藏着什么一触即发的危险，梨安说的话里有漏洞，她说如今五月开花，会有有毒的野兰。野兰确实有毒，可并不是开在五月的，我虽然从小调皮，念的书不多，不过对于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我觉得梨安并不是会空口无凭说这样的话的人，她在外头奔波的日子绝对比我久远，一个在外行走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常识，那么也就是说，她话里的有毒的野兰，是特意出错的，是暗地里指向的一个人。
兰因。
她说到“兰”字，我便想到兰因。
今天见到梨安的兰因和李承景的脸上，都同样出现了惊异的神色。而当时我在院子里跟兰因说话僵持不下时，梨安和兰因四目相视的样子，我总觉得她们好像认识一般，再说到李承景，他不是一个会因为我身边多出一个婢女而面露惊异的人。他素来隐忍情绪，很少会露出这般一瞬即逝的惊讶。若是平日里，不说我身边多一个婢女，就是多一群，他的眉头也不会挑一下。
再加上梨安那我始终不曾得知的身份……
总觉得他们三个人里有什么牵连，可是现在对于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我，他们三个人就像是三座孤岛，始终没有一条船把这三座孤岛牵连到一起。
并且，我手头上还有一张看不明白的遗字。
很多人对我说过的话都太奇怪了，甚至我觉得，从我进京门的那一瞬间，很多东西就像是布置好了的一样，我总有一种身在戏中的感觉。
但除了兰因、梨安、李承景以外，还有一个人的话，亦对我来说是团迷雾。
在和谢清平最后一次见面完，他送我回府时的那句话。
如果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当时没我好好想这句话，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这句话像是点出所有谜团的点睛之笔一样。不过这句话未免有些太天方夜谭。
我邵长安一生十九载，没受过伤、没失过忆，十九载岁月历历在目，实在发现不了身边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假的。
但也就是这句话，让我感觉……总有什么不对劲。而且现在我甚至觉得，我从京门出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毛茸茸地触感，我一时从沉思中晃神回来，低头，看见狍子小明憨态可掬的睡相，小脑袋蹭在我鞋上，嘴巴吐着小泡泡，睡得憨憨的。
我心中一动，嘴角不由得染上三分暖意，伸手抚摸着它软趴趴的小耳朵，毛乎乎的触感让我的心情都不由得好了几分。
我觉得，可能是最近自己实在心理压力过大，没来由的就猜来猜去，反正如今也从京门出来了，到了陈州，还有谁能管束我半分？
或许真像阿娇说的，梨安的话不过就是口头上的意思罢了，至于兰因，也不过只是趁着我从京门离开来讽刺几句，而谢清平的话，只当耳旁风就好了。
一切的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抢在我前面把一切都布置好？
我轻轻一笑，松开小明的耳朵，拍拍它的小脑袋。
如今我从京门离开了，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无牵挂，谁能奈我何？
回首京门的几个月，就当是从北边回来后做的一场大梦。
如今醒了，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心中虑，眼中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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