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出虎穴，入狼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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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门干什么？”阿娇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她旧日的衣服交到我手里，一边抬眼，眼神怪怪的打量我。
“出门找个人。”我接过她那套青灰色的布衫往身上一套，将头顶上的几支玉钗子拔下来，交到她手里，重新将头发绾成下人的模样，从身旁拿出那个成亲时带的凤冠，扬一扬，“顺便把这个当了，换点银钱。”
阿娇低声道：“其实小姐对姑爷稍稍低一点头，这点银子，姑爷还是会给的。”她有些责怪的意味，“有时候您就是太倔了。”
我随手拿了块布把凤冠层层包起来，随后夹在腋窝底下，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笑了笑：“人活着，还是倔点的好。”
她站在原地，对我笑了笑。
我扬手潇洒一挥，向她告别，向后院下人们出入的地方走去。
不得不说要感谢一下兰因，由于昨日她受伤，李承景已经把府中大部分人手都派到了她的院子里服侍，所以我一路低着头走，轻轻松松地就出了李府。
当我的后脚跟踏出门的一刹那间，我觉得空气似乎都变新鲜了。
我稍稍把门掩上，顺道在门的角落里藏了根小铁丝，以防止我回来时遇到门禁而无法进府。
我转身，沿着不过三尺的狭长小巷往外走去，一时间心情激动，脚步越来越轻快起来，走着走着变成了跑，跑着跑着又变成了跳。
简直就像十一年前我和阿娇第一次偷偷跑出侯府时一样的心情。
深宅大院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头的人却想出去。
从这条小巷一直往前走，不久便连到了大街，人烟开始浓郁起来，叫卖声、欢笑声、讨价还价声、同行冤家的呛嘴声，我站在人群熙攘之中，突然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总觉得现在自己才像真正回了京门一样。
沿街而走，我一边张望着京门里的变化，九年，京门物是人非，只是繁华依旧。
我站在一家糖人铺子前，还没开口说话，里头忙活的老板娘就已经笑眯眯地走出来，问到：“姑娘要什么样式的糖人？什么口味的糖人？”
我被她这么一问有些手足无措，喉咙中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随即才拿手摸了摸下巴，道：“就要最简单的，娃娃面的糖人。”
老板娘笑着应了声，回头手下麻利地开始做，我望着她龙飞凤舞的双手，搭腔道：“我记得这里从前买糖人的是个年级挺大的婆婆吧。”
这家糖铺子我小时候常来，因为李承景给我带的所有零嘴里，最得我欢心的就是这个糖人了，后来第一次偷偷出侯府，也是因为太馋嘴，所以问了李承景店铺的地址，自己悄悄地出来买，一买就是好几年，那个卖糖人的老婆婆很喜欢我，每次都还送我一个娃娃面的糖人。京门里，除了侯府和李承景，糖人铺子就是我的童年。如今再来的时候，却换了人做。
糖人还是一样的甜，心里的感觉却不同了。
老板娘抬头，憨实的眉眼纯善一笑：“从前的是我母亲做。”
我点点头，“哦”了一声：“您母亲现在不做了吗？我小时候很喜欢吃她做的糖人呢。”
老板娘的眉眼中有一丝哀伤，随即又被轻轻抹去，她笑意盈盈：“我母亲八年前就过世了，把这家店留给我。”她顿一顿，“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她的手艺……喏，好了，姑娘接着吧。”她将糖人递给我。
我伸手去接，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铜板给她，她接过一个，笑道：“难为你还记得她老人家，收你一个铜板就好了。”
我巴巴地收回手，把糖人凑到嘴里，咬一口，蜜糖的甜味瞬间占领我的味蕾，我道：“谢谢你，老板娘。”
她摆摆手，示意不用道谢，又退回店铺里继续忙活她的了。
我低着头，往前走，没想到，走了两步却撞上一块肉墙。
我一时一个踉跄没站稳，后退两步正要道歉时，一个声音让我瞬间没有了道歉的想法——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头顶上窜来一个笑意盈盈的声音，甘醇如酒。
“与夫人一日不见，如隔三世哪……”
我嘴里含着糖人，揉着脑袋，抬头一望，这厢赭衣玉冠，又另佩风骚山水折扇的人，不是谢清平又是哪个？
自从他在我面前暴露他猥琐的本质之后，我就对他风雅的初见说了再见……哦不！是再不见。
我嘴里咬着糖，斜眼睨他，挑眉一笑：“哟，死混蛋啊。”
他左手中折扇“啪”的合在右手掌中，自动屏蔽“死混蛋”这个爱称，眉眼笑容依旧：“小夫人今日怎么出来了？”
我以牙还牙：“大忙人今日又怎么出来了？”
他手中折扇一指糖人铺子，理所当然道：“买糖人啊。”
正说到这里，只听闻刚才那个糖人铺子的老板娘一声高兴的叫唤：“小谢公子！”
谢清平回眸，点头示意，随即走到那个铺子前，老板娘笑眯眯地从里头取了个与我手上一模一样的小糖人给他，他谦和有礼地接过，道了谢，告了辞，才又走向我。
我捏着手里的糖人，有点吃醋：“为什么你吃糖人不用给钱？”
他下巴一扬，容颜明朗如月出皎兮，一双长眸中流光溢彩：“出来混是要看脸的。”
我就“呵呵”：“一个大男人脸皮还真厚。”
他低头一笑，摸摸我脑袋，又捏捏我耳根子，道：“骗你的，谁说我没给钱了。”他解释道，“八年前的时候这个铺子原来做糖的婆婆死了，这家店欠债过多，一时开不下去。因为我挺喜欢吃这家的糖人，看它就这么关张大吉也不忍心，就动用了点办法把铺子盘了下来，交还给现在的老板，老板不愿欠我的，我也不想收她的钱，索性就每天来拿个糖人喽。”他两手一摊，“就是这样。”
我奇道：“我小时候也常来这里吃糖，怎么从来没遇见过你？”
他爽朗一笑，揪一揪我耳朵：“我九年前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玉树临风的模样还没长开，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许是忘记我了吧？”
周身路过的人纷纷朝我们两个投来“原来是这样子”的暧昧目光，我脸一红，连忙拍开他的手，呵斥道：“有话好好说不行！？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他轻笑一声，收回手，道：“你好好回想一下，指不定，就记得遇见过我了？”
我自信一笑：“姑奶奶素来不会遇人不淑，你这种人，不用提，就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都没遇见过。”
他突然凑过来，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我一愣，头皮都发麻了，连忙咳了两声：“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注意点！”
他突然往我这边又走近一步，凉薄的嘴唇轻轻勾勒起一个水纹般的浅笑，不怀好意。
我望着他那双狐狸似的眼睛，吞了口口水。
他的视线慢慢往我胸部的地方移去，我脸上飞上两朵红霞，汗珠子都要出来了，我结结巴巴：“你……这是大街……”
他突然猛得往我胸部的方向一低头，我吓得肩膀一抖，差点没叫出声来，耳边却传来一声清脆的——
“咔吧”！
我握着糖的手突然失力。
我睁开眼，谢清平这个死混蛋已经退开离我一丈远了，一张脸笑得得意洋洋，嘴巴里含着块糖，他挑衅地一笑，把糖嚼碎了咽下去，称赞道：“不说，这味道还真不错。”
我颤颤巍巍地举起手里的一根糖杆子，没好气地就往他身上丢。
“你还我的糖！死混蛋！你还我的一个铜板！”
他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一声，上来驾轻就熟地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往前方走去，不顾我的挣扎，把他手里的那个糖人塞到我嘴里，我抬头，撞见他眼眸清冽如泉。
他笑着说：“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没遇见我有什么关系，这辈子遇见不就好了？”
我毫不客气地把他的那一串糖人吃了个干干净净，“呸”一声把竹签吐掉，他拢着我往前走，我反抗当中瞪他一眼：“你带我去哪里？”
他微微讶然，停下步子：“初次私会，我太紧张了，一时还没想好去哪里。”他暖心一笑，“长安想去哪里？”
卧槽！
“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讶。
他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记得……话本里的男角似乎都是知道女角的名字的。”
我一个手抽，差点没把手里抱着的凤冠砸他脑袋上去。
他这回换了个理由：“心有灵犀一点通。”好看的眼睛弯成桥，“行了吧？”
我翻了一个白眼珠子，恶狠狠道：“老子不是出来跟你幽会的！老子上次不是跟你说过老子是有家室的人了吗！？”我觉得跟谢清平说这种礼义廉耻的话根本没什么用，他的脸皮厚起来，三个孔夫子都不是他对手。原谅我遇见这种人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爆粗口。
果然，他没拿我这话当话，自顾自道：“……你说我是先带你去吃饭？还是先去听戏？你觉得是那样先比较好？选择的话有点犯难……”
我平底一声吼：“先送老子去当铺！滚你丫的！”
他突然凑过来。往我脸颊上“吧唧”一口。
我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占了便宜，一时呆若木鸡，手足无措。
那厮死混蛋笑得花枝乱颤：“……这个法子拿来降火，还挺有用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出虎穴，入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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