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半夏》听九州

1、前尘往事难回首

　　黑色吞噬着一切，不闻一丝声音。残破的大殿，燃烧的幛幔，都昭示着已经到了末路。
　　外面喊杀声，火光冲天。
　　“杀！”
　　“杀光这些贼人恶女！为我明榉山庄复仇！”
　　“不可一世的守令宫！哈哈！我今天就送你们上路！”
　　“你们淫人之夫，秽乱内帷的时候想到有今天吗？你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想到终有一天会被人击垮的吗？！这是报应啊！！！”
　　疯狂混乱，所有的欲望，所有的目的，都被撕去了最后一块遮羞布，赤裸裸的狰狞。
　　“你们不是喜欢这些吗？老子给你做个够！”
　　只见一名妙龄女子衣衫破碎，雪白的躯体映衬着被血浸没的草地。一边猴急的男人们裤子都已经掉到了脚面上。
　　你先来，你先来……一起上，一起上……小骚货！……
　　“啊啊啊！！！”
　　女子最终受不了如此的羞辱，几乎一瞬间身体炸裂开来，血溅的到处都是。肉块，肠子散落四处，再被不辨方向不知名的人践踏。
　　然而很快从那些破碎的尸体里面爬出各种各样的虫子，刺破人的脚掌，小腿，顺着血管，逆流而上，最终把肉吃个干净。
　　一些鲜活的生命被吃的只剩下一个空壳。
　　后面的人前仆后继的涌上来，若是不小心踩到尸体上，脚会直接从尸体陷下去，好像踩破一层纸壳。那在尸体中发展扩大的虫群会一瞬间涌现把数人包裹吞没。
　　嘶吼声，尖叫声，呼喊声，混在一起，粘稠的好似血液。可以看见人们痛苦的扭曲的脸，和皮肤底下爬来爬起的鼓包。
　　“小心，不要管同伴的尸体！”领头的人喊道，“我们血债血偿！！！”
　　刀剑相击的银光刺目，毒气在地上空中盘踞，鲜血汩汩流淌，已经汇成了小河。
　　尖锐的厉吼好比剑光似乎刺破天际，实际上，东方即将迎来鱼肚白。
　　一个女子站在高高的殿上，寒风吹起她的衣角，苍白的脸，却有着世间难比的精致五官，美得好像不是真人。
　　脚步轻挪，带来一阵奢靡醉人香风和掩盖下的浓重血腥味。
　　“恭喜鬼母大人毒功大成！”在场的仅存的人跪下，恭敬喊道。
　　“大成？”女子似乎苦笑一下，呕出一口血。
　　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没有用了，这是最后的一战了。如果死，也要死的有意义。”
　　“是！”
　　一片整齐的应答。
　　她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报！”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冲上来，几乎一瞬间力竭倒地，“鬼母大人……已经开始自爆放蛊放毒……”
　　静默……还是静默……
　　外面似乎传来无数清脆的声音，
　　‘嘭’‘嘭’‘嘭’……
　　好比盛世的烟花。
　　眼泪却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她们知道只是生命的声音，在最绚烂的那一刻绽放。
　　接着黑雾冲天而起，每一只都是她们属下曾经的血肉，每一只…每一只都是。
　　“报！四宫主阵亡！”
　　“报！大宫主阵亡！”
　　“报！敌人已经攻上山顶！”
　　“报！已经……已经顶不住了！！”
　　最后一个连话都没有说出口，就倒地而亡，胸口还插着一把剑。
　　悲哀，愤怒，绝望，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
　　“鬼母大人，你快走吧，属下愿意留下！！”
　　“鬼母大人！”
　　“大人！”

　　仅剩的人冲出去，疯狂的杀戮。
　　杀到手酸，杀到满是鲜血，杀到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知道自己在这里死。
　　女子们围成一个小小的圈子，用刀剑，用暗器，用毒蛊，维护自己，维护门派的尊严。
　　时间在流逝，但似乎已经感受不到时间。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轻微的‘嘭’声音，就像一个炸了的球，轻轻地，却重重的积攒在心里，形成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一代的仇恨。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的人化为了围绕在身旁，守护所有人的黑雾，人们在最后关头，忍受不住，爆发了！
　　“啊啊啊啊！！！我要杀！我要杀！！啊啊啊啊！”
　　疯了，都疯了！
　　财富，美色，名誉，复仇，驱使着中原各大门派的蜂拥而至。他们的到来却是焚尽一切的凶手。

　　终于到最后了。
　　能走的都走了，她们的生比死还要痛苦。
　　仅剩两个人了。
　　“小五，你走吧。你还有妹妹。”鬼母大人微笑着，形成一道绝美的风景。
　　“不！不！大人，我不走！阿夏会好好躲起来的……没事的……呜呜……没事的……”女子哭了起来，“一定会没事的……大人！！！”
　　“唉，傻孩子。”鬼母似乎勾了勾唇角，“我带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也为我做了这么多事，现在也是我来结束这一切罪恶肮脏的时候了……”
　　死亡终于要来了。

　　一个小角落里有一个瓦罐正在叮叮当当响，一个三四岁的小女童，正在瓦罐里头扳指头，
　　“四百零三！”一个指头弯下去。
　　“四百…零四！”另一个指头也弯下去。
　　“四百…零五！”
　　“四百零六…”她左右看看，所有的指头都弯下去了，所以她现在要把指头再直回去。
　　“…………”
　　“……五百二十三…五百二十四…姐姐怎么还没来呀……姐姐真笨！到现在都找不到阿夏……”
　　“阿夏是不是很厉害，等出去以后一定要吃姐姐烧的一桌子菜~~”小女孩自言自语。
　　“可是再找不到阿夏，姐姐可要生气了…到时候不管阿夏，自己回去了怎么办？！”
　　小女孩想了想，然后努力努力踮起脚尖，脑袋将小罐子盖着的盖子顶起来……
　　她看见大地都是红彤彤的。那座姐姐不允许她去的山顶…咦…也突然冒出来白光！是不是天上的神仙来啦！
　　果然神仙都是存在哒！
　　她想着，却没有看见大家迎接神仙的画面，只听见一声巨响，里面似乎夹杂的哭声。接着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阿夏小小的身躯缩在瓦罐里，嘴角流出口水，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明年的阴山土一定很肥。
　　她就可以把一个姐姐种下去，浇水，施肥，长出好多个姐姐。
　　一个帮她做饭，一个帮她织衣服，一个陪她玩，一个出去打坏人！
　　啦啦啦~

　　她睡了，后来醒了，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走了很久，很久。
　　从闻到血腥味便要作呕，到逐渐习惯。
　　实际上，到后来，阴山的土确实很肥，不过以后，她再也没有吃过阴山上长出来的任何东西，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除之不去。

　　再后来，她把一个小姑娘带上阴山，那小姑娘被命名为小满。
　　第五宫复生了。

　　还记得她当时怎样‘骗’一个身家清白的小姑娘步入‘邪教’的。
　　想想就脸上带了些笑意。

　　“阴山？离常州很远吗？”
　　“……很远…很远。在西域。”
　　“那…我以后还能回来吗？”
　　“待你学成武功后，便可以回来。”
　　“那我到那时候便可以教训欺负我的人咯？！”
　　立夏见她挥舞着小拳头，便笑了。其实立夏自己并不比她大多少，然而心里却已经老了。
　　“嗯嗯………快点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住客栈了…”立夏顿了顿，带了一种恐吓的语气，“难不成你想住在荒郊野外么？被野狼叼走还是找个破庙借宿一宿？”
　　其实这些并不恐怖，然而在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眼中还是有那么点威慑力的。立夏看见她缩了缩脖子。
　　“快点走吧，你现在不会武功，带你走到那边又是猴年马月…”
　　“这事又急不得啦……走不快，那是对你来说的，在宅子里头，轮脚力，可没人比得过我！”小姑娘洋洋自得，“那些小厮仆妇哪一个能追的上我，还不是一个个被我甩在后面！那老妈子拿扫帚打我，可就是碰不着我一根汗毛！……”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立夏按了按眉角，似乎有些无奈。小姑娘终于从被欺负虐待的阴影中走出来，她是挺高兴，然而现在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两人背着包袱向前走着，一路上那小姑娘都叽叽喳喳，立夏难得在她身上看见曾经自己的影子，故而即使有些不耐烦，也忍住没有打断。
　　“阿夏，阿夏，你再给我讲讲咱们总使大人的事迹呗？你刚刚不是才说到他打败了天水的首席长老么？”
　　“总使？！总使大人做过的事情很多。”立夏有些沉默。
　　“那你讲讲呗。”
　　“好。其实总使大人当时登上阴山，一人一剑，直挑守令宫上下五百人，其中包括六位长老，十二宫主以及十二副宫主……后来又拿出了鬼母令…”
　　“鬼母令？”
　　“嗯。鬼母令一出，号令阴山守令宫上下，无敢不从。”
　　“那他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呢？”
　　“谁知道呢？他一直很神秘。”甚至很邪，很诡异。立夏在心中补充一句。
　　“哦……那我过去能见到他吗？”小姑娘望着她，一脸憧憬。
　　“会。但我希望不会。”
　　立夏带着一丝苦笑。
　　小姑娘向外面张望着，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诶？阿夏阿夏，你刚刚说了什么？”
　　“……”
　　“阿夏…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呀？再说一遍嘛…”
　　“……”
　　“阿夏……”
　　到你真正知道的那天，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会不会后悔到想要杀了我……立夏想着,嘴上却说:
　　“走吧走吧，没什么重要的。”
　　小姑娘年轻活泼，很快就能被其他事吸引住注意力，也很快便忘了。

作者有话说

　　新开文啦~撒花~~大家投票支持哦~
蟹蟹～叶竹如小天使提出的问题～九州表示好感动～不认字真是好羞涩（捂脸）～
改了楔子~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