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欣荣之如果我们是对的人》楼慕渠

1、初见

　　那年，阿玛进京，带上我与额娘同行。我平生第一次走出青州那个地方，心里对城门外未知的世界自然是好奇的。
　　可是，行路的过程只是无趣的，被额娘盯紧了的我只能安分地端坐在马车里，两耳空闻车外马蹄声“嘚嘚嘚”的响，那种向往看看窗外而不得的滋味，简直如坐针毡般的难受。
　　终于，由于受不了日夜兼程的疲倦，额娘睡着了，这让我得以光明正大地掀起帘子一角，车窗外，是一片树林，但由于此时正值冬季，整片林子的树树叶都掉光了，于是阳光就肆意地洒满整条林荫道，照得我身上暖洋洋的。我从小被养在深闺，以前莫说到外头游山玩水了，就连上街也是少之又少的事。所以一路上到处是我从未见过的风景，光是看着，也觉得新奇无比。
　　我好想下车去好好玩一玩，可是也只能想想罢了，额娘总说我是大家闺秀，岂能同寻常女子一般顽劣？
　　话至此处，我揭起帘子的手只得不甘心地放下。从小，我便是顶着“大家闺秀”这一沉重的头衔长大，我是家中的嫡女，阿玛额娘对我有很大的期望，所以这些年来，终日陪伴我的只有琴棋书画，和深闺礼仪的教习。
　　生在富贵之家，虽无饥寒之困，可同时，也被门第限制了自由，有时，我倒宁愿自己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如此痴痴的妄想着，我不知何时竟打起了长酣，而再度醒来时，马车已经进京城了。
　　我忍不住掀开帘子，外头灯火阑珊，繁华如梦，热闹极了。
　　“荣儿，你在做什么？把帘子放下！”额娘厉声呵斥道。
　　我被她吓了一跳，然后悻悻地放下帘子，恢复成标准的坐姿。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不多时，便听到一声:“参见观保大人！”的问候，我才知原来已经到了紫禁城了。
　　在几个小太监的搀扶下我和额娘下了马车，不远处，早已有人在朱红色大门前恭敬地等候，领头的侍卫吩咐一个小太监将马车牵往马厩，然后自己领我们往皇宫内走去。
　　领头侍卫与阿玛交谈着，只听得阿玛连声应了几声“好”，其余我便一概不知了。
　　额娘牢牢挽着我的手，唠唠叨叨地跟我讲着明儿见圣上要注意的礼仪。
　　对于这些，其实我早已听烦了，但是面上还是得装作洗耳恭听的模样。
　　“荣儿。”额娘忽然叫我。
　　“怎么了，额娘？”
　　额娘看着我，语重心长道: “你如今已年方十四，若是圣上有意要为你赐婚，那咱们就应下来。有了与皇家的姻亲关系，你爹的仕途也会顺畅一些。”
　　“可是，娘……在来之前，您不是说只是带我来拜见圣上的吗？为什么又突然这么跟我说？”
　　额娘笑着摇摇头，说：“荣儿，身为观保的女儿，你应当要有自知之明的，索绰罗氏历来受皇上器重，这种联姻……你现在知道为何当初离开的时候我只带着你来了吧？一是你的兄弟姐妹们是庶出，比不得你身份尊贵，二来，我和你阿玛对你……”
　　“我……”我慌乱地开口，“我……”
　　额娘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里，认真地说：“荣儿，索绰罗氏的前景把握在你手上……”
　　“不……”
　　“由不得你选择！”额娘重重地把指甲掐进我掌心……

　　心情烦躁的我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了皇上为我们安排的别苑，我无心观赏宫廷里的美景，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额娘那几句话，一路上漫无目的的瞎走瞎逛，也不知走过了几条相似的宫巷，最后还竟然误打误撞，闯进了一个我自己不知什么所在的地方。
　　此时，天已落幕，风声沙沙作响，月亮已升至空中，发出微弱的光芒，而这里又没有什么人经过，我如果再找不到路回去，怕是只能呆在这儿等巡夜的人找到我了。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脑子一乱就容易多想，我脑海里活灵活现地跳动着奶娘平日里给我讲的鬼故事，这样一来，我心里就更虚了。
　　不行，我必须得赶紧逃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不管怎样，到处看看也总比待在原处坐以待毙强！
　　向前走，左转，右转，再向前走……
　　“来者何人？！”忽然，一柄横空出世的剑横在我眼前。
　　我汗涔涔地往旁边一看，持剑的人是一名年轻男子，此刻，他正冷着脸注视我。
　　“你到底是谁？！”银晃晃的剑刃又向我逼近了几分。
　　传说中的地狱修罗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我是索绰罗·欣荣。”
　　那男子闻言，把剑收了回去，“欣荣？难道你就是观保家的格格？”
　　“你怎么知道？”
　　那男子爽朗地笑了:“我如何得知，自有我的办法，倒是你，身为一个格格，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
　　“怎么了？这儿，是禁地？”
　　“这倒不是，这是我平常习武的地方，除了我几个要好的同窗以外，没人敢来。”
　　“为什么没人敢来？”
　　那男子看了我一眼:“来这儿是要比武的，所以你来，是要和我比武吧！”
　　比武？我猛摇头，我连厨房里的刀都没拿过呢，还比武？
　　“那你来这儿干嘛？”
　　我不好意思地抓抓衣角:“我……迷路了。”
　　“什么？”
　　“迷路！”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这皇宫就这么大，你也好意思迷路？我明儿得去跟尔泰说说，我头一回知道有人会在这里迷路的。”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气愤地转身就走，还是赶紧找找路远离这儿吧！
　　“哎，等等！你从哪儿过来的？”
　　“干嘛？”
　　“你确定以你的本事能活着找到回去的路？”
　　又在嘲讽我！不过我咬咬牙，还是报出了一个地名。
　　“我很好奇你到底走的是什么路线，这儿和那儿相距甚远，你果真是……奇才！”
　　“你——”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不想帮我又何必嘲笑我？！”
　　“好啦，就小小的开个玩笑嘛！这路上弯弯绕绕的，还是我带你回去吧！就当我做善事好了！”他收起剑，“跟我来！”

　　“五阿哥吉祥！”
　　“五阿哥吉祥！”
　　……
　　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他请安，我这才知道，原来身旁的这个男子就是当今的五阿哥，可是，他除了把剑抵在我脖子上那时有些许的威慑力，其他的我却怎么也无法把他和皇子联系起来。
　　“欣荣，想什么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五阿哥？”
　　他负手而立，理直气壮道:“你又没问！”
　　“这倒也是。”

　　“欣荣格格！欣荣格格！”走到巷口时，一个婢女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我身边站着的人后，福了福身子:“五阿哥吉祥！”
　　“免礼。”五阿哥说道:“对了，以后不要让你家格格再到处乱跑了，下次如果再迷路了我可不会送她回来！”
　　“奴婢知道了。”五阿哥看看她又看看我，然后转身走了。
　　待他走远，那婢女才松了一口气:“格格，这宫里不比外头，您下次就不要再私自跑出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