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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Indiana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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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邵柯以后,王安妮才真正算是明白了“人不可貌相”这五个字,这有钱和没钱跟长得穷不穷没半毛钱关系。王安妮在终于接受了邵柯是亿万富翁这个事实以后就开始充分挖掘她奇大的脑洞臆想——一个小清新陶艺店主为啥这么有钱?
她依旧还是无法接受这一亿人民币竟然会是抚恤金,退一步讲就算是抚恤金加保险赔偿金,王安妮上网查过,那也得死个几回才攒的足一亿,因此,她开始想方设法的调查起邵柯这个人。
第一步当然就是混眼熟了。
王安妮自诩最不输跟人交朋友,可才和邵柯见了两三面,她就发现自己的情报面是够广却疑点重重:
邵柯是一名三肢截肢的重残人士,双大腿高位截肢,右前臂完全离断。那到底是怎样的事故让一个活蹦乱跳的青年才俊被从此禁锢在轮椅之上?而又是怎样一场事故值得肇事者或责任单位活活赔了不到两千万美金呢?
邵柯开着一辆很破的二代奥德赛,每隔两星期去京郊进一批泥回来。王安妮就是再不济也知道这开车总得有条腿吧,就邵柯这种身体条件哪怕是用他那孤零零的一只手遥控过去的,那交规也得给他拦下呀。
邵柯有数不清的天南海北的狐朋狗友隔三差五的到他店里胡吃海塞。他邵柯一个文青宅男哪儿来那么多人脉?上有人帮他装店,下有朋友给他烧酒做菜,大家为什么都得买他一个残废的面子?
倒不是说王安妮不尊重残障人士,可王安妮跟钱打得交道多了就不免沾点铜臭,满腹达尔文适者生存、物尽天择的游戏守则,在她眼里,邵柯重度残疾,再进化的希望可是微乎其微,那和废也没什么区别。
王安妮就撑着这么一肚子好奇,借着资产代理人的身份,有事儿没事儿就去世井小民插科打诨,两个人居然还真就这么熟络起来了。
周六,王安妮特意起一大早儿捧着一沓申请文件往邵柯的小铺去,刚从芍药居地铁口出来就碰上了。
“安妮?”
王安妮抬头一看,嗬,邵柯那小白脸正好从一辆灰头土脸的奥德赛里伸出来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搁这儿呢?”
“嘿?你呀。我正要去你店里呢,这也够巧的呀。”
邵柯摆了摆手:“正巧。上午进了批泥回来,你要再来早点儿还没人呢。走,上车。”
“有顺风车搭,走嘞!”王安妮一乐,一路小跑绕到另一侧,拉开门蹦了上去。
相比车外灰容土貌,车里虽然干净不少也是破败不堪。王安妮小指头扣着门把手上挂着的一捻儿偃旗息鼓的皮布,泪眼汪汪的看向邵柯:“我说邵柯,你好歹也是身价一亿的土豪,你为啥不捯饬辆新车开开呀?”
邵柯不以为然:“这不成天拉泥吗,脏兮兮的,这破车挺好。”
王安妮发指:“你可是有一亿的人啊!”
邵柯扶额:“您能不成天到晚的拿那一亿说事儿么?我叫邵柯,我又不叫邵一亿!”
“邵一亿?!”王安妮一听来劲儿了,“你咋这么有才呢?这名字好呀,我以后就叫你邵一亿。邵一亿你早啊。邵一亿你吃了么?邵一亿今儿生意怎么样?邵一亿你......”
王安妮开启连珠炮模式,邵柯就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子。
“停停停——”邵柯欲哭无泪,赶紧岔开话题,“话说你怎么不开车呢?大冷天儿的。”
“开车?嗨,您可别说了,一想起来这事儿我就来气。大早晨也不知道谁给我把车堵后边儿了,你说说,当路上,给人杵屁股后边儿。没人,没电话,我上哪儿找他去?保安人管车库,这马路上的事儿人也没辙,这不才挤地铁来的吗。幸好今儿个周六不赶时间,平时老娘削他!”
邵柯嗤笑:“行了行了,说不定人有什么急事儿呢?别老娘了,有条件搞个小区车位呗,放外边咪表也不便宜还给自己添堵。”
“老娘过两天就去弄个车位!”
“成成成。把安全带系上,咱出发!”
王安妮乖乖系好安全带,车子便驶离了人行道。
这邵柯不开车也不觉得,王安妮看着身旁驾驶座上的人这下可是开了大眼界。
邵柯左手把着方向盘,右侧的断臂伸进一个连了很多线到车底的小盒子里。王安妮对那小盒子上下其手:“邵柯,你这是啥呀?”
“刹车。油门。”
王安妮瞪眼:“刹车?油门?”这回可勾起了王安妮无限的好奇心。“那你的挡呢?”
“改左边了。开油箱盖儿这个位置。”
“雨刷呢?”
“右手边这个拨杆的功能我在左边加了个杆,都改这边了。”
“天哪!你这车也太牛叉了吧!难怪你不换车。”
邵柯盯着路况得意一笑:“怎么样?都是我自个儿改的。”
“你自己?!”王安妮差点儿咬了舌头,“你不捏泥的吗?你还会改车?泥和车能一样么?!”
邵柯饶笑:“怎么不一样?泥和车一样。都是兴趣。那天你不是问既冬为什么那么乖?喜欢呗。就像你,为什么做投资,喜欢钱呗。”
“你!”王安妮一瞪眼,想生气却又笑起来,摇了摇头,慨叹:“还真是。东坡曰:人间有味是清欢。”
邵柯笑,食指敲了敲方向盘,等红灯:“人间有味是清欢。人嘛,总得有点自适的精神,你说我这缺胳膊少腿的残了也得认,呼天喊地的也长不回来是不是?还不如捏捏泥、改改车,这不日子照过,车照开?所以大清早堵你屁股后边儿那车,你别跟人上杆子,一会儿回去说不定就不在了,萍水不逢,谁认识谁呀。”
王安妮哈哈笑起来:“想不到你还挺有两下子的吗,讲起大道理来有模有样的。你这可不像个兜里揣着一亿的人啊。”
邵柯白她:“又来?再提一亿就立马从我车上下去!”
王安妮一缩脖子:“不敢不敢,外边儿冻人。”
邵柯嗤嗤笑起来。
“不过话说你这样人交警不拦你呀?”王安妮伸着脖子问。
“拦。我没出事以前有个本儿,先拿那个。不行了就说说好话塞点烟,再不行了就真不行了。不过警察大哥都好人,看我都这样了,总不能把我车扣了扔一轮椅让我回家吧,他们于心可忍?”
王安妮赶忙摇头:“不忍不忍。我要是警察叔叔,就等你塞点票子再不忍,嘿嘿。”
“我去,你还真是喜欢钱呀。”
“哈哈哈......”
邵柯是个十足的技术宅。
这一点在邵柯慢条斯理的遥控着自己的无人小轮椅从后排下到驾驶座跟前的时候,王安妮深信不疑。
那是王安妮第一次看到似乎永远被困在轮椅里的邵柯是如何用他那孤零零的一只手一发而动全身的。那天北京大降温,冰天雪地,王安妮觉得轮椅上那个空置的位子异常孤寒,邵柯穿着件本来很合身如今却有些空荡荡的羽绒服,慢腾腾的把左手支在冰凉的椅座上把自己短小的躯干挪上去,他的双腿真的如他所说所剩无几,甚至王安妮都看不出一条裤子的正型来。虽然可以想象邵柯这个简单的动作早已反复出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虽然邵柯也许早已习惯这个不完整的自己,王安妮依旧还是觉得邵柯活得很辛苦。
“怎么?没和残疾人相处过吧?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很不礼貌知道么?”邵柯坐上轮椅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坐在车上看得目瞪口呆的王安妮。
王安妮脸一红:“啊......我......”
邵柯才懒得听她搪塞,从轮椅侧面掏出一个东西丢给王安妮:“顺风车不是白坐的。干活!”
王安妮赶忙接下来,拿在手里一看,却发现像个遥控器:“这啥?”
“玩具遥控车手柄。”
“啊?”
王安妮一头雾水的跳下车,走到车尾发现邵柯已经打开后备箱进去了,回头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她。
“接着。”
王安妮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接过钥匙:“干嘛?”
邵柯无奈:“开店呀!难不成你穿墙进去呀?!”
“哦。”王安妮委屈,可怜巴巴的转身去开陶艺店的铁闸门。
“哪个里边?哪个外边呀?”
“带塑胶手柄的是铁闸,里边儿门没锁。”
王安妮依言拉开铁闸,又把店门大开方便入货。回到外边的时候,邵柯脱了外套正在把车里的一袋泥往外侧运,肩上垫着张椅垫,一麻袋泥就被扛在他左肩上,他一边用左手护着袋子,一边用他两条短小的残肢向前挪动,大冷天的竟然汗水如注,看得王安妮惊心动魄。
“你行不行呀!要不我来扛吧!”
邵柯一把把麻袋屯在车下,一脸嫌弃的瞥了王安妮一眼:“你?这麻袋又脏又重你这姑娘家哪扛得动?把门口那小车搬过来。”说着,指了指店门口一个脏兮兮的四轮小车。
王安妮撇撇嘴,一脸不情愿的把小车拿到邵柯面前。
“啧。家里小公主吧,干过活没?!举我面前做什么?放地上。”
王安妮简直要哭了。
邵柯把泥袋子拎起来放上小车,抬起头对王安妮交代:“你手里那个遥控器可以控制这小车,你现在用这个遥控器帮我把这袋泥送到我二层的工作室后边,到地儿了不用你拎下来,看到手柄上那个红色按钮没?按那个卸货。没到站千万别碰,货卸在半路上你自己又拎不上去。如果有什么事出来问我,ok?”
“啊?”王安妮诧异,举着手里的遥控器瞪眼,“我不会用呀。”
“嘿,不就是遥控赛车么?小时候没玩过遥控车?”
王安妮蹙着小娇眉摇摇头:“没有,人家是萌妹子,人家只玩芭比娃娃。”
邵柯算是被王安妮折服了,一脸的“没救了”,对王安妮招了招手:“你过来。”
王安妮乖乖贴过去。
邵柯捉住王安妮的手握在遥控器的手柄上,上下左右的拨动着短小的拨杆:“喏,你看,你往前,小车就会向前,往后就向后,你往左,小车就会行进间左转,如果一直向左,小车就会逆时针转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室外的原因,邵柯的手指很冷,可是那是他身上唯一还完好的肢体,修长而好看。王安妮那时候想,邵柯本就长的那么好看,如果他是健全的,有着这样精壮而完美的四肢,该是多么俊朗的一个男人啊。
王安妮人霸道,学习又好,脑袋瓜活泛,从小只有她鄙视别人的权力,哪有人敢鄙视她。遇见邵柯以后却屡屡受挫,要说王安妮一早还真不服气,可是现在王安妮突然很享受这种做个傻瓜一样的白痴,认认真真像个孩子一样好好听邵柯给她上两节课,一节她从未学好的自然科学和一节逆境中怡然自适的人生小品。王安妮看着认真授课的邵柯,突然觉得自己的老师可真帅。
“懂了么?”
王安妮点头如捣蒜:“这小车也是你自己做的?”
邵柯得意:“那当然。我邵柯怎么会假借他人之手?”
王安妮一脸崇拜:“邵柯呀邵柯,我说你脑袋瓜怎么这么好使呢?”
邵柯自嘲:“这身体不好使当然只能脑袋好使了呗。”
送完货邵柯跑楼上洗澡,王安妮借来胶水,说是要给邵柯的车一个“十全大补汤”。
邵柯洗完澡到门口一看,这王安妮还窝在冰窟窿一样的车里干个没完。邵柯把头探到车里,正好看见身材娇小的王安妮睁着她两只金鱼一样的大眼睛给自己修驾驶座上起来的皮布,认真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安妮,别补了,回屋吧。这车上太冷,一会儿得感冒了。”
王安妮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等等,等等,就剩这一块了。”
“修它干嘛,我这儿人杂,车破的油箱盖都掉两次了,你把这座位补好了也无济于事呀。”
“那可不行。”王安妮不以为然,“你辛辛苦苦把车改成这样不得多开它两年呀,这世上可再找不出一辆你的专车了。宝贝着呢。还有你这座位,你成天不是坐这儿就是坐轮椅上,所以这车、这驾驶座就是你的第二归宿,不能怠慢。”
听了王安妮一番话,邵柯还真有点感动,一时半会儿没接上话来,想了想自己估计也说不动王安妮,干脆把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你多穿点,我先回去,你补完这块赶紧进来。我进去给你弄点喝的,想喝什么?”
“只要不是酸奶都行。谢了啊。”
“客气。”
王安妮被冻的脸红脖子粗的跑进店里,缩在煤气炉旁的小板凳上烤手,一会儿烤暖和了又跑去把自己的手提包拎过来,翻出申请合同准备一会儿等邵柯从厨房出来和他讲讲。
邵柯轮椅右手边有个古人暗器一样的暗格,其实是个代替右手的托盘,王安妮第一次喝的那杯盆栽酸奶就是被那张托盘送来的,此时洗的清爽干净的邵柯还像初见王安妮时那样,穿着白T恤和牛仔衬衣,左手驱动着轮椅从厨房滑出来,右边袖子空空荡荡,双腿也几乎被整个盖在衣摆下边,只剩一壶袅着青烟的香茶缱绻在他身前,悄无声息的游走进她的视线。
“哇,好香,什么呀?”
“龙团珠茉莉。阿尔卑斯山上的雪水泡的,鲜着呢。”
邵柯抬手给王安妮斟了一盏清茶:“来,尝尝。”
王安妮咂吧咂嘴:“恩恩,香!阿尔卑斯山上的雪水?这么玄乎?蒙我呢吧。”
“蒙你干嘛。几年前还活蹦乱跳的时候和他们上山上我亲自背下来的,整整三大瓶,就为了泡茶喝的。”
“哟,这么说我还逮大便宜了,能喝上这么宝贝的茶?”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喝你的茶,我这给你泡是谢你给我做了苦力还给我补了车,有没有下次可还不一定呢。”
“切,”王安妮嗤之以鼻,“小气。赶紧填申请,填完我还得回去削那个堵我车的挨千刀呢。”
“申请合同拿来我看看。”
王安妮把手边的合同递过去,职业病附体,照本宣科的讲起来。讲了没两句就发现邵柯把合同放在托盘上空出手揉起自己的腿来。
“怎么不讲了?”邵柯的视线从合同里甩到王安妮身上。
王安妮蹙眉:“你腿疼?”
邵柯摇头:“老毛病了,雨雪天就这样,受点寒什么的,别管它,一会儿就好了。”
王安妮眼轱辘一转:“嘿,我这儿有个的东西你试试。”说着从自己包里掏出个毛茸茸的圆枕拨开开关塞到邵柯腿前。
不一会儿邵柯就觉得腿上暖和起来,隐隐作痛的乏力感也减轻不少。
“我这人手爱冷,我就老带个暖宝。你也用个暖宝呗,这个就送你吧。我再定一个。”王安妮就手掏出手机进淘宝。
“哎,别呀,好使是好使,我自个儿买一个得了,你的你还拿回去。”邵柯眼看就急了。
王安妮谑他:“下单了下单了。客气什么呢。”说完还把暖宝往邵柯腿上推了推。
邵柯苦笑:“得,看来这以后都得请您喝雪水了。”
邵柯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和王安妮填申请、递文件,忙忙叨叨一直拖到下午四五点才结束。邵柯留王安妮吃晚饭,说晚上有些朋友来,一起开个局热闹热闹,说着还把门口的牌子一反换上了歇业。
王安妮一听能见上邵柯朋友,满口答应下来,盘算着自己情报网又将舒枝阔叶,心里别提有多乐意。
大概到六点钟的时候果然陆陆续续有邵柯的兄弟朋友宾客盈门,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形单影只,络绎不绝下来竟有二十多号人。他们有的是熟门熟路的常客,有的和王安妮一样也是来串串门道。邵柯倒是自然大方,驱着轮椅巡场招呼。王安妮善与人交,跟着邵柯言笑晏晏的嘻哈了一路早和一群人熟的跟陈情旧友似的。
聊归聊,笑归笑,王安妮这么转了一圈,发现邵柯的朋友几乎是天南海北、男女老少无奇不有。这些人大致可以分为三类:邵柯的同学、登山队成员和一些闲杂人等。邵柯的同学里包括从小和邵柯在大院里穿着开裆裤撒欢的竹马之交和他上大学以后的同僚,这些人大多从业于知名软件或网络公司和大型工业企业,不乏什么硅谷黑马、国际百强之流,一个个都是人精,王安妮收名片收得手软;登山队成员不多但较为芜杂,听他们说,邵柯没出事之前似乎是队里的中坚,一直担任副队长,口碑好得不行;闲杂人等可不闲,他们基本都是前面两拨人的朋友,这里面人最杂,文青、公务员、富家子弟甚至是影视明星应有尽有,和邵柯称兄道弟,一点儿不见生疏。综上三种人当中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所有人一谈起邵柯来都非常尊重。除了这件事比较奇怪之外,王安妮还发现一个细节:邵柯的朋友里竟然没有同事。王安妮可不觉得在邵柯完成学业到三十三岁之间从未参加过任何工作,难道他在那段时间里就没有结识到任何诗朋酒友?王安妮不以为然。
王安妮好为人表,好为人先,满桌子口若悬河。邵柯在厨房里慢慢摘着豆角,王安妮说到兴起还扯一嗓子:邵柯,你说,我说的是不是?一到这时候邵柯就软绵绵的笑着回一句:是!
邵柯充分印证了什么叫不会泥塑的的登山队长不是好厨子这句话。一大桌子美酒佳肴几乎都是邵柯一人的手笔,馋的一群牛鬼蛇神不要不要的,也难怪这些人放着灯红酒绿的大北京城不去非得挤在这一井小民。王安妮跑去厨房明里探班暗中开小灶,发现邵柯还真就是拎着他那孤零零的一条手臂不紧不慢的切着案板上的食材,顶多叫了一两个人打个下手。王安妮帮忙端着盘子上菜,顺便把盘中佳肴都给视奸了一遍。
“苏杭东坡肉,黄州烧鱼,同州烂羔羊,琼地苍耳,佛印打饼和惠州皛饭。邵柯呀邵柯,你这真是东坡鸿门宴六举:秦始皇并吞六国呀!”王安妮斟酌着满桌的环肥燕瘦,冲着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来的邵柯抱拳一揖:“兄台惊才绝艳、妙手回春,小女惭愧呀惭愧,就先吃一步了。”逗得一桌人前仰后合,都道王安妮古灵精怪。
“小邵同志,你这就做得不像话了。你背着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们金屋藏娇,抱得这么机灵可爱的红颜知己偷着乐,也不知会一声,你说,是不是该罚?”说话的人年过五旬却精神矍铄,为人潇洒,谈吐自若,正是邵柯的队长、人称老智的邰行智。只见邰行智语毕一杯白的已被举到邵柯面前,一桌人起哄,本来偷吃正欢的王安妮闻言羞得脸红到了耳根子。
邵柯自顾自笑了笑,接起酒杯就见了底儿。
一群人更不淡定了,大嚷着:“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邵柯把酒杯放桌上对众人摆摆手:“这酒就算我邵柯这个东道主敬大家的,祝大家吃好喝好,今儿晚上开开心心的,不醉不归!”
言毕,一桌人雀跃欢呼,正准备推杯换盏。
邵柯又摆了摆手:“不过话说回来,邰队,这话可以乱说,老婆不能乱认。人王小姐今儿是来和我谈生意的,结果还被我使了苦力,我这心里过意不去留人家吃口家常便饭,你们别给人点鸳鸯谱,人安妮有男朋友,好着呢,看这一下把小姑娘羞得。”转眼又冲着一桌人半叮嘱半玩笑的交代:“还有你们当中几个舌头长的,以后别跑街上跟人胡说,就当卖我邵柯个人情,行不行?”
下面的人嘘声一片却也都不再说什么了。
“哎呦,这样啊,看来还是我邰行智唐突了,王小姐,来,我自罚一杯。”邰行智说着就一杯下了肚。
“邰队客气,客气。”王安妮赶紧补上一杯,却是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哎喂,您老少喝点。”邵柯抬手把邰行智杯子往下拉,“人安妮心大着呢,可别把您给我喝坏了。回去嫂子得削我。”
扶邰行智坐下,邵柯招呼一桌人吃东西:“动筷子动筷子,客气什么呢,菜凉了可惜了。”
这一桌人才聊得聊,吃吃喝喝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