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 ...
-
(三)
君邪与似笑自小一起长大,君邪虽向来话少,却一直是似笑心中除了父亲外唯一的依靠,似笑还记得分别之前一起踏雪去看梅花。
那一日雪下的大,似笑却很开心,“君邪哥哥,走快些走快些——”
“小心!——”
似笑一脚踩空摔向矮坡的一边,下一刻却是先撞在君邪怀中,君邪搂着她的肩膀,两人滚了一段儿才停下,似笑趴在君邪身上,看他脸颊沾了雪忍不住笑着用手去抚,趁君邪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不说话,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似笑,等与江国的战事结束,我便来娶你过门,生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好……我唱歌给她听,再生个儿子,你教他读书,舞剑……”
方才被灌下去的合欢酒药力渐渐发作,似笑浑身燥热,手里攥着沾满血的帕子,语无伦次的说:“我当初说那句何时回来与我何干,是赌气的话,不是,不是想要咒你。我当然是,想,不管怎样,你都要活着回来,我父亲……他是冤枉的,你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我,我就那么一个亲人,如今没了……我,自己,如今……”边说眼泪边不断涌丨出眼眶,眼前君邪的影子就更加模糊。
“似笑小姐,似笑小姐……”林德点了她的穴,无奈的拍拍她的肩膀。
似笑回过一丝神,看一眼马车内,慌张的问:“林德,君邪呢,他在哪!”
林德低头:“他命我护送你出城,似笑小姐,你,我们都要相信殿下。”
似笑:“你没看见,他受了伤的!不能不管他啊,林德,你快去,快去救他!”
林德沉默的看了一眼似笑,扭头不看她,过了好一会儿,像是自语般说:“你父亲,是被陷害的,二皇子人不在皇城,却运筹帷幄,你父亲的两个副将,都是他的人,证据确凿,殿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圣上本来判的是满门抄斩,殿下以亲征为诺,为你们求了情……似笑小姐,殿下他就是说的少了一些,如今你也看到了,二皇子乘人之危……”
林德顿了顿,话锋一转,“你不知前线战事惨烈,外有敌军,内有叛贼,仗根本没法打,我们在琅城被困,只有我和殿下逃了出来,我们所中的毒也是无解。殿下自知命不久矣,无力回天……他是想最后为边疆百姓做一件事,这是他做皇子最后的尊严。”
(四)
君戈寝殿内,李太医小心的为他处理好伤口,俯首说:“主上的伤无性命之忧,静养些日子便可大好了。”
君戈打量一下太医:“李太医,我一向敬重你医术高明,为我父君调理着心疾,此前他犯了病没有救回来我也没有怪你。今夜有刺客之事,若有一丝消息走漏,你家人的性命……你是聪明人,下去吧。”
太医退下之后,影卫的首领来报:“出皇宫之后就……跟丢了,来人轻功太好,雪上没有留下痕迹。”
君戈皱眉:“他还能一次带着两个人不成!”
“回禀主上,搜查宫丨内的时候,顺着血迹找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玉玺呢!”君戈急切的从榻上起身,不等回话直接准备出门。
“回禀主上,玉玺还在。”跟上来的内侍忙拿了狐裘披风给君戈披上。
“你们——一帮,废物!”君戈将金印重重扔在地上,牵动肩后的伤龇了龇嘴角,一国之君,玉玺居然被换了。“人呢!不是顺着血迹追的吗!人呢!”
“我等急着查看玉玺,一时没跟上,他受了重伤,跑不远的……主上放心,天亮之前,一定找到!”
另一个影卫快步走近“主上,血迹最后在御花园的西井边断了。”
君戈拍一把案几:“仔细的搜,这定是为了转移你们的注意,天寒地冻,水井结冰,他还能遁地插翅不成!”
“是!”
(五)
天快亮时发现影卫少了一人,君戈在宫中勃然大怒,停朝一日。
往前线疾奔的马车内,面生的青年扶着面色越来越苍白的君邪,“殿下,殿下,您撑得住吗?”
君邪微微抬手,“撑得住,不能停,快些赶路,咳咳——没想到,我还能——咳咳,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定出不了皇宫——”
青年眼睛深邃,“殿下,我是琅城人,不能眼见家国沦丧,自己却在为虎谋皮……”
三日后,江国收到晋国乞降的书信,原来晋国太子并未战死,他承诺奉上传国玉玺,割让两国边界五州,求江国退兵,两国修好再无战事。
江国营中一片哗然,都说晋国太子日前便传出消息伤重不治身亡,朝中二皇子继位,必然有诈,江国应当举兵乘胜直取晋国皇城。江国太子最信任的谋士秦非进言,与晋国的战事持续一载有余,国内损耗过大,近来夺下的疆域已难管控,且有启国虎视眈眈,不可再率军深入晋国,晋太子此言,倒像是真心求和。
隔日江国回信,琅城和谈,只要晋太子君邪亲手奉上玉玺,江国便退兵,还回攻占的五州,以割让的五州边界为新国界,两国修好。
君戈得知玉玺被送到前线求和的消息,虽恨却无力回转,谋士劝谏:“和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战祸免,陛下也好安享太平。”于是君戈派亲信传旨,和谈可以不阻,但是……
林德赶到琅城,正是和谈的那一日,原本高耸的城墙因几次抗击攻城破败不堪,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两军对阵,晋国一方只有君邪,林德,影卫,和一小队兵士寥寥数人,中间竖起写了和字的大旗,君邪一身银色软甲,器宇轩昂,摘下自己的头盔,另一手托着玉玺一步步走到旗下。
江国太子命人接过玉玺,看了眼君邪,在降书上签字,风吹的旗声猎猎,江国太子放了笔,朝君邪伸出手:“我倒是好奇,你弟弟在皇城为我准备了什么,你不惜乞降阻止我,这不像你的作风。”
君邪顿了顿,握了江国太子的手,“告诉你也无妨,他要借北风,在你前进的路上燃毒烟,风过之处,不留活口。”
江国太子脸上表情一僵,露出个深沉的笑,“君邪,你不是败给了我。我敬佩你,免遭荼毒的百姓定会感念你,只是——”江国太子摇了摇头,视线越过君邪看了眼他身后,没有继续说,对君邪拱手一揖,转身退入江国兵士举盾搭成的墙后。
君邪对林德说:“你又何必来此。”
林德摇头一笑:“生死有命,我追随殿下至此,生涯也算圆满。”
君邪对身边的人做个致意的手势,掏出个荷包,与降书一并放进头盔之中抱在怀里,乱箭如雨,竟都是从晋国阵方射丨出,君邪身边的青年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琅城,在箭雨中安然倒下。
江国太子对秦非说,“他配得上最顶级的葬礼,可惜,总是红颜易逝,英雄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