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绝色》千舛

15、纠缠

　　近几日，王卓感到很苦恼。

　　去霓裳阁原本是为了犒赏一下近期劳累的自己，哪知反倒招惹回来一个大麻烦，此刻，坐在自家书房里的王卓看着手中的书信如此哀声叹气的想到。

　　书信是刚刚一位小童送来的，落款人是霓裳阁孔霏，书信内容是极其简单的，大约就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解相思之情特邀公子于碎月亭一聚。碎月亭坐落于相思湖畔，是京内有名的有情人私会之地，还流传着一个凄美的爱情传说，为碎月亭增添了丝丝浪漫缠绻的气息。

　　王卓十分的不想去，哪怕龙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他也不愿意和那女贼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然而世间之事总与愿违，就像三个月前在沧州时那样，他又被龙飞威胁了。

　　龙飞为何会出现在这京城内？并且还是以霓裳阁歌姬这样令人怀疑的身份？

　　联想到苏柳山在沧州城内不大寻常的势力，王卓不得不开始猜测龙飞埋伏在霓裳阁的目的……可转念一想，王卓又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这京城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她龙飞也不过就是一介草寇而已，难不成还能颠覆这江山社稷不成？

　　王卓笑着摇了摇头，觉着自己此般的荒诞想法甚是可笑。

　　当他心情烦躁的把那封书信随手扔在旁边时，目光斜斜的扫过书于此信上的娟秀字体，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没想到那女寇的字儿写得还不错，应当是让人代笔的吧？

　　在王卓的潜意识里，他不觉着像龙飞这种人能够读书识字，在心底深处甚至是隐隐有些瞧不起的，然而他骤然想起龙飞弹的那一手琵琶，又觉着可能自己猜得并不恰当，如若不是他亲耳听了，他也是决计不会相信像龙飞那样的草寇能弹得一手那样的琵琶。王卓又瞟了一眼那书信——说不定这字儿还真是那女贼写的呢？

　　这样想着，不知为何，王卓感觉自己心里怪怪的。

　　碎月亭之行让王卓十分为难，可是到了书信日期的那一日，王卓仍旧去了，如若他不主动赴约，龙飞怕是就要主动上门了。

　　王卓十分担心自己从此以后就和龙飞纠缠不清了。

　　王卓的担忧是十分有道理的，并且正如他担忧的那样，他确实和龙飞纠缠了一辈子。

　　碎月亭之行的这一日正值春阳三月天，相思湖畔旁的柳絮飘飞着，细疏如雪。王卓走得近了，发现一女子身着嫩绿罗袖裙正慵懒的坐在碎月亭中，只看背影，就知道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泼墨般的长发披在身后，更衬得那一段白皙的脖颈莹润通透，绿袖罗衫随风飘摆，柳絮纷纷，让王卓有一瞬间的错愣，以为此地并非人间。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就在王卓还在发愣的当口，原本背对着他坐在亭中的女子似若有感的回头，看到王卓便露出了笑容，这笑容让王卓有些遐思，可龙飞一开口，王卓便从这遐思中猛的惊醒过来，只听龙飞说到：“你若再不来，我可便要到你宅上寻你去了。”

　　王卓抿着唇不说话，神色僵硬的看着眼前的龙飞。

　　“何必如此愁眉不展？”龙飞好笑的看着王卓，她面前的石桌摆了酒，龙飞提着小酒壶动作优雅的给王卓斟了一杯：“这酒名为梅花酿，是采取冬梅上的雪水酿造而成，埋于土中三年之久，极不容易才能得此一坛。面对此良辰美景，又有好酒美人相伴，浪费了岂不可惜？”龙飞见王卓狐疑的看着她，她便放下了这些虚架子，笑着说到：“放心吧，这酒没毒。”

　　“我可不会为了药你而浪费了这些好酒。”说着，龙飞一口饮尽了自己面前的那杯，喝完后一脸玄幻的摇了摇脑袋：“来叔果然没有骗我，确实是好酒。”

　　王卓想想，自己确实没必要如此防备，按照龙飞做事的那一套决计不会如此拐弯抹角，而且在龙飞面前自己担心被她下药，王卓不知为何觉得颜面有些不大好看，不就是酒吗？喝！

　　王卓一口灌下了，并未细细的去品，只觉这酒入口之初甘冽清甜，酒中混有一股梅花香，与平日里那些酒的滋味大有不同，王卓放下了杯子，看着龙飞说到：“确实是好酒。”

　　龙飞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只望着他，并不言语。

　　王卓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姑娘。”王卓起身向龙飞抱了一拳，他实在不希望继续和龙飞纠缠下去，于是开门见山的说到：“王某我好歹曾救过你一次，虽然不是什么大恩德，但也不曾冒犯欺辱过姑娘你。那日我在霓裳阁也已经对天发誓，绝不将龙姑娘你的身份告知他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王某已经这样了，姑娘你还要我如何？”

　　“你是官，我是匪，我知道你不想和我龙飞扯上关系。”龙飞悠悠然然的说到：“可你既知道我是匪，自然也便明白我的做法，说实话，我龙飞并不想为难与你，而且……”龙飞笑着用手指挽起自己的长发，做出了小女儿的娇羞姿态：“龙飞也觉得，公子你是个好人。”

　　龙飞又为王卓斟了一壶酒，接着把酒盏推到了王卓的面前，王卓面露苦色，仍然一口把这酒饮尽了。

　　“姑娘有话不妨直言。”

　　自从王卓知道孔霏就是龙飞后，再面对龙飞时心中便别扭了不少，见龙飞这种款款相待的模样，心中滋味更是杂陈。

　　龙飞没有回答王卓，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了，眼神瞟向相思湖面粼粼的波光之上：“公子觉得这相思湖畔的景色可好？”

　　“姑娘，有话直言罢。”王卓不欲与龙飞兜圈子，也明白龙飞并不会像他希望的那样从此以后和他不再来往：“姑娘直言想要王某怎样便可，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王某必当洗耳恭听！”

　　王卓怀着些微的愠怒说完这话，看龙飞看向他略微改变了些的表情，垂下了眉眼。

　　“那好罢，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再抬起头时，龙飞的脸上已然恢复了之前略微有些慵懒的姿态，她撑在石桌上，一双如画般的眉眼斜瞥着前方，樱唇微动，看着王卓说到：“公子，你觉得我长得美吗？”

　　这叫不拐弯抹角？王卓皱着眉头想到。

　　然而他一对上龙飞那带勾子的眉眼，又顿觉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然后赶紧挪开了眼睛。

　　“公子，你觉得我长得美吗？”龙飞又问了一遍，并且补充说到：“龙飞并未想戏耍公子，还望公子莫要回避。”

　　王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神乱飘时见了石桌上摆放着的梅花酿，自行倒了杯，一口下去，只感觉脸热乎乎的迅速烧烫起来。

　　龙飞也不催促他，只见王卓咕噜噜的倒了好几杯酒，都一口喝下了。许是一直这样僵持着王卓也觉着尴尬，他便借着这股酒劲望向了眼前的女子，然后冲着龙飞点了点头：“美的……说是有倾国之姿也不为过。”

　　“是吗？”

　　龙飞轻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和展露的笑颜让王卓有一瞬间的愣神。

　　“既然如此，那公子可愿娶我？”

　　“什么？”王卓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龙飞：“我刚刚大概是多喝了两杯，竟然错听……”

　　“你没有听错，我刚刚在问公子你可愿意娶我。”龙飞仍然笑眯眯的看着王卓，让王卓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方。

　　“不是姑娘……我与你何来此一问啊？”

　　“何来此问？”龙飞终于站了起来，脸上勾人的笑意都退尽了，终于显现出女贼寇的本色：“简单的说就是本姑娘看上你了，为何不能有此一问？”

　　“那个……”

　　“本姑娘再问你一遍，”龙飞走到了王卓的身边，王卓来不及起身，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在了脖子上，刀刃冰冷的触感让王卓下意识的又坐了回去，然后他就对上了龙飞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听到龙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子，你可愿意娶我？”

　　啪嗒一声，王卓觉得自己心中的某根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