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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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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瑞阙的“住手”没有使任何人停滞。漆黑的角落里,那黑影与白影越战越酣。只是那白影似乎支撑不住,他的动作和黑影相比越来越迟缓。
罗瑞阙眼睁睁看着裕恭城的鲜血浸布衫,渐渐落了下风,不由的皱皱眉,却没有上前。靖曜站在身旁,他着实不适合出手。只是微微抖动的手暴露了罗瑞阙内心的不安。罗瑞阙稳稳心神,慢慢握住了刀柄。
而一旁的靖曜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不能相信,叟竟是不管他这馥皇后唯一的‘血脉’,只顾和眼前身份不明的人私斗。
靖曜猛地开口,低低的声音传达着他心情不佳,“叟!回来!”
叟听到罗瑞阙的声音没有住手,听到靖曜的声音自然也不会住手,反而下手更加不留余地。敢害太子性命,怎能让他存活?他若存活,自己死后岂有颜面去见太子殿下?
看着叟的手速加快,裕恭城的眉毛也拢了起来。虽说自己腹部的伤是自己捅的,没伤到要害,可血流多了,也会死人。裕恭城的眼底扫过阴霾。本来已经不打算动手,若是把这人杀了,杀死齐国太子的罪名便怎么也洗不脱了……
自己刚刚只是朝着门外爬,想佯装晕在现场,待双方将领齐聚。谁知半路竟是杀出了个程咬金。
这身着黑袍之人,正是自己瞧见的潜入黑影。裕恭城再闪过黑影叟的攻击,脑子高速运转。这黑影非要置自己于死地,无非要给太子复仇,那么……裕恭城想起刚刚唤了黑影的人,拼尽气力用手臂挡住黑影的刀。并靠着向前的冲击力,把头移到黑影的耳侧。
“太子不是我杀的。”
低低的声音让叟一滞。
“是那人让我杀的。”
裕恭城唯恐天下不乱的补了一句。
“是谁?”叟低低的开口,使了一个假动作,依旁人看着,那刀锋又刺中了裕恭城。
“太子怎么会深入虎穴呢?”裕恭城低低的笑着,任身子朝着叟身上倒了过去。
叟也没推开,他的脑子只有一句话,“太子怎么会深入虎穴呢?”是啊!太子殿下怎么会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叟一把推开倒入自己怀里的男子,任其倒在地上。
“敢问殿下,太子如何一人在此营中?”
“这……”靖曜一下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对太子的控诉,“皇兄说,只有在这大帐之中,才能展我齐国威仪!”
“可我皇从未想过出兵!”
“叟!”靖曜的怒气一下冲淡了浮在脸上的懵懂,“父皇何日想过收复失地!何日想过告慰我齐国列祖列宗!你做为齐国皇族,难道不觉得羞愧么?”
“这!”叟的脸顷刻晦暗不明,努努嘴 ,费力的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理由。
“皇兄如此殉国!叟该骄傲才是!这才是我靖族的血统,靖族的荣耀!”
靖曜的话震得罗瑞阙和裕恭城一愣。齐国要出个有血性的君王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一旁的叟也被靖曜的话激得热泪盈眶。哪一个臣子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盛啊?哪一个齐国臣子不希冀着能跟随一个君王扫荡梁国?如今齐皇病重,太子……
未等叟勾勒完蓝图,他感受到了一阵异样的疼痛!叟连忙低头,只见靖曜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把匕首已经没进了自己的胸口。
“你!”
叟满眼的不敢置信,不觉眼睛里已经闪烁出了泪光。夜中自己闻十六皇子孤身闯营 ,担心其性命,连忙赶来……谁知,竟是被他暗算,害了自己的性命……
“刀锋淬有毒!皇叔,你可千万别乱动!”靖曜勾起唇角,笑得无比的纯良,“本殿下不需要挡路的人,也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叟的瞳孔徒然放大,他揪住靖曜的衣领,怒斥道,“逆子!”
“是吗?”靖曜眨眨眼睛,“您的逆子早就下地府了!父皇虽然孱弱,却不傻,您和馥皇后……”
靖曜话没说完,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恭城。”
恭城?靖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男人竟然没死!他眼中的凶光再也没有掩饰,而还没有倒下的叟也在同一刹那明白,自己以为的孩子早已不是孩子了,那是一只狼,一只白眼狼,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他恨呀!恨不能给太子那孩子报仇。可,他似乎没机会了。
叟仰面倒了下去,他似乎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唤他靖哥哥的妙龄女子……
“靖皇子好手段!”裕恭城一手捂住伤口,一手借着罗瑞阙的力道站了起来。待到站直了,似乎又是扯到了伤口。不由得眉头一皱。
罗瑞阙一手搀住裕恭城,一手握住腰间的刀柄,防备的看着靖曜。而恭城皱着的眉头让他心间一颤,到底是自己大意了,以为齐国只是派了个探子。谁曾想?扫过地上的尸体,又冷眼瞥了靖曜一下。这皇子好深的心机。
“有手段总比死得不明不白好。”靖曜朝着罗瑞阙与裕恭城近了几步,裕恭城盯着靖曜的鞋子发了半天愣。待到回神,裕恭城与罗瑞阙交换了眼色,罗瑞阙就顺势看了一眼靖曜的鞋。很普通,就是一般士卒的鞋子。但就是因为太普通,反而让他们两个人心惊。做事胆大到这种程度,心又细到这种程度,待他的阅历成长起来……
“裕驸马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靖曜说完这句话,发现两人都在看自己的鞋子,便大方的伸出了一只脚。果然是极其普通的。沾满了泥,料子看上去也不新,甚至四处都有磨损……看着两个的脸色不断的变,靖曜昂起了头颅,就像一位老先生一般解释道,“这双鞋是我出发前找了个军营里的更夫换的,身量和我差不多。”
“嗯……”裕恭城‘嗯’了一声,也没接话茬,只是觉得这个皇子好面熟,便盯着靖曜的脸一直看。而罗瑞阙却没时间搭理靖曜,他们两人都在等结果,等着这场夜袭的胜负。如果胜了,这个少年就是施恩于齐国的砝码,如果败了,这个少年便是他与恭城二人逃生免于受辱的砝码。
没什么好着急的。罗瑞阙扶着裕恭城进了自己的帐子。恭城的伤不能耽搁,而自己的帐中备有应急的药。
绕过太子的尸体,罗瑞阙把裕恭城扶上了主座。见罗瑞阙进了帐子,靖曜也跟着进来,找了个地方休息。靖曜来梁营本打得是刺杀主将的主意,怎奈半途被识破。虽然现在刺杀成功的几率更高,但既然太子已经死了,自己也便没有那么迫切需要军功了。
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靖曜有一瞬间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本来他今天只计划了两件事,这两件事是杀两个人。而这两个现在都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自己刺杀罗瑞阙失算,是在情理之中。罗家一直是个传奇的家门。几乎每一代声名都甚高。这一代二十三岁的罗瑞阙,被传是少有的将才。对于罗瑞阙的传闻,靖曜一直觉得是梁国人编出来吓唬齐国的。因为罗海雪死了,梁国自然需要新的将领来守边。而据他的了解,罗瑞阙不过是个白面书生。当年在京城的诸公子中,也就他最不成气候。但他的家世却是极好的,历代从军。他的父亲,罗海雪曾经威震了齐国近三十年。至今齐国境内还流传着‘雪海守,边难久’的民谣。更令人恐惧的是,这个名传四海的人,不是靠武力征服了边境,而是以德服了人。在罗海雪守关的那些年,总会有整县的人举家迁徙归附梁朝。虽然,这对靖曜来说,甚至对齐国来说,不是一个值得铭记的记忆,但这并不阻碍靖曜尊敬那位老将军。至于罗瑞阙,靖曜一直是嗤之以鼻的,他一直自信自己可以击败他。顺带着打破罗家无败绩的神话。
裕恭城的话,靖曜的脑子里一直印着他的桃花眼,但似乎日子走得太快,人的变化也就多了。裕恭城不太像当年那个优柔寡断的少年了。当年的他似乎格外暴戾和尖锐,甚至到了愤世嫉俗的地步。难以置信的是,离别十年后,他竟是摇身一变成了玉面军师,甚至娶了自己想娶的女子,一步登天,成了梁朝的驸马!
靖曜吸了一口气,他今天原是做好了让梁国帝姬守寡的准备的,没想到竟然失算了。不过不打紧,后面还有机会,杀人不过就需要一刀。思及此,靖曜又看了裕恭城一眼。裕恭城的布衣早因为打斗弄得凌乱不堪,他那曾经神采奕奕的脸也已经失了血色且附了一层薄汗。从靖曜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裕恭城的侧脸,靖曜能看见他正闭着眼睛……他头仰靠在椅背上,睫毛和嘴唇都在微微的抖,双手虽说已是抓紧了椅背,却还是感觉要滑下去……
靖曜见此情景莫名的感觉心烦。他的脑海里回过不久之前裕恭城的背影,以及那个男人冲他喊“再来”,还有他用手接住的刀锋……
不过,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就被一物件给打消了。
靖曜感觉自己的目光完全被那个物件吸引了。
只是,该死!罗瑞阙竟然从上面踩了过去!
靖曜感受到了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同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又浮起了疯狂。
罗瑞阙!裕恭城!你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