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斗酒津亭

15、第十五章

　　“堂堂大将军怎么会是拖累？梁城的姑娘等着嫁你还来不及呢。”裕恭城指着梁城的方向，那也是太阳升起的方向，“待这次回城，便帮你把这婚事定了。”

　　“嗯？”罗瑞阙不置可否，一脸戏谑的看着裕恭城。除非那皇帝赐婚，哪有人家敢把姑娘许给自己？

　　裕恭城皱皱眉，他倒是忘了瑞阙的婚事也是牵连甚广。只是，今年过了年，瑞阙便又添了一岁。瑞阙是下雪天生的，罗老将军倒还是略通文墨，想着瑞雪兆丰年。至于阙，不只是罗老将军图个贱名好养活，还是希得瑞阙好好为皇室效命。毕竟，阙除了有过失的意思，还指皇宫门前两边供瞭望的高楼。不过，瑞阙自己倒是解释成了，打生下来就福薄。

　　裕恭城莫名的想起来，小时候去罗老将军府上，罗老将军家中除了瑞阙和一群伤残的老兵，就剩下一个厨娘，两个武师加上一个教书先生了。早些年，裕恭城一直不明白一个将军怎么会把自己院子搞得那般破落。

　　后来大了，发现那教书先生成了国子监的首席，那武师成了能镇边的大将，裕恭城才发现自己的见识之短浅。潜龙勿用。一个长年不在家的将军如何护住他年幼的孩子这真心是个技术活。从专业角度看，如今的瑞阙达到了一个将军该达到的标准，深谋远虑，身先士卒，他确实是成功了。但从性格来看，裕恭城莫名的觉得瑞阙是被罗老将军给毁了。也许，罗老将军的去世成了压倒瑞阙的最后一根稻草。

　　罗老将军……

　　也许在很多时候，衡量一个人的并不是他活的如何，而是他是否能让其他人活得更好……只是，如此行事，会苦了一些人。

　　瑞阙四年前就该成亲了……

　　想着那些陈年往事，裕恭舒了一口气，他不能拖累着瑞阙成家。

　　“放心！瑞阙，回到梁城我保你有个娘子！”

　　裕恭城拍拍罗瑞阙的肩膀，眉宇之间皆是凝重。

　　“不必。”罗瑞阙直接拒绝，“娶娘子有什么好的？”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但娶个娘子，委实碍手碍脚。谁能保证那娘子不是别人派来监视自己的呢？自从父亲出事后，自己除了恭城实在不敢再信任何人了。何必做翩翩公子，八面逢源？直接一副冷脸不是也可以威慑四野么？

　　“这……”裕恭城一时语塞，思忖了半天娘子的好处。

　　直到想起裕府侍婢翠萍说得，‘男人到了年龄总得寻个暖床暖脚，知冷知热的才好’，才喃喃道，“京里有个知冷知热的总是好的。”

　　“就如同你城中那位”罗瑞阙的语气有些不善，一联想到弗鸶敬，他立马竖起一身的刺。那个雨夜的那封信，那个神秘的来客，他不会忘记的！他一定会找到那人！

　　“我城中的那位？”听着罗瑞阙不善的语气，裕恭城皱皱眉，他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是现在还不是开诚布公的时候，“瑞阙，你莫要那么大的戾气……那件事不是鸶敬的错……”

　　“是吗？”罗瑞阙投在地上的目光，帮他收集了满地的枯草，裕恭城让他的心仿佛掉入了冰窟窿里。弗鸶敬没错吗？那是谁的错呢？难道是自己的错吗？自己不该一心想着为一个自己爱慕的女子效力么？爱慕？自己现在还爱慕吗？现在明明是恭城在爱慕着！

　　罗瑞阙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了几度，眼睛里闪烁出凶光，“你袒护她？”

　　罗瑞阙的眼睛里面的凶光让裕恭城心头一颤，但话还是得继续说，“虽然罗老将军的死……”

　　看着裕恭城的嘴一张一合，罗瑞阙却一个字都没听见，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回响着‘这件事不是鸶敬的错’。不是她的错，难道是自己父亲的错吗？难道自己的父亲不该连夜出城，不该为国尽忠，不该遵从那弗旸的命令么？

　　罗瑞阙一翻身把裕恭城压倒在草地上，眼神已经从凶光变成了疯狂，“你袒护她？”

　　对着罗瑞阙的眼睛，裕恭城有些无奈，可面上还是云淡风轻。一提到‘弗鸶敬’这个名字，瑞阙的情绪总会不大对头。可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不正常下去。裕恭城想了想，瑞阙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无非是瑞阙在罗老将军在出事前收到了一封鸶敬派人捎带的信，便道，“你收到的那封信……”

　　只是话才开头，裕恭城已经发现罗瑞阙已经有些癫狂了，他的眼睛里面全是他解读不出来的情绪。裕恭城听着怨气越来越重的“你袒护她？”，连忙出言道，“不是，瑞阙……你……”裕恭城惊愕的看着罗瑞阙的脸在自己的视线里放大，然后他触到了人体的温度。

　　手过来了？裕恭城的眉头拢了起来，“瑞阙……你！”

　　“……鸶敬”急切的声音荡在裕恭城的耳边上，裕恭城确信罗瑞阙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连忙屈肘避开要害，对着罗瑞阙脖子来一个手刀。

　　手刀的效果固然不错，用手把罗瑞阙推到一旁。

　　裕恭城直起了上半身。

　　然后裕恭城发现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裕恭城忍痛撑起来，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罗瑞阙，摇摇头。真是诸事不顺，可也不能把瑞阙丢在外面。找人来搬吧，主帅这样着实见不得人。这个点，士卒应该都在训练，可以避开人，不会损到瑞阙的名声。

　　裕恭城定了定心神，俯身把罗瑞阙抱了起来。

　　‘嘶’似乎是扯到了伤口。

　　真疼！

　　似乎还有些沉？

　　裕恭城微微的皱皱眉，又笑了笑，揽在自己怀里的是可以以命相交付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

　　裕恭城提了口气，虽然伤口又开始渗着血，他还是迈着大步朝着营帐的方向快走。然而耳边的声音让他身上的煞气全出，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驸马爷！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