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斗酒津亭

12、第十二章

　　“梁朝驸马？”罗瑞阙一听‘裕恭城’三字眉头便皱起来了，齐国这小子狡辩不成，竟把主意打到了恭城身上。如果恭城救了这小子，那便是滔天的罪过。他岂能让这小子如意！

　　“敢问我梁朝驸马为何会帮齐国皇子逃生？”罗瑞阙冷笑着走到靖曜面前。

　　靖曜怯生生的躲过罗瑞阙的视线，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冯辰见状，连忙挡到靖曜的面前，拱手行礼，“梁国素称礼仪之邦，就是这般待客？”

　　“呵！”夜袭之辈竟然敢自称客，罗瑞阙嘲讽的笑了笑，“是呀!来者是客，要不过几日我带兵去冯将军营中坐坐？”

　　“你……”冯辰自知理亏，也没有强行反驳。

　　看着冯辰被讥讽，靖曜懦懦的开口，“罗将军，冯将军只是怕本殿下吃亏……您这样，是不是太霸道了？”

　　“霸道？”罗瑞阙眼睛盯住靖曜的瞳孔，“靖殿下，本将只想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您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太子是被柯岩所杀！本殿下被裕恭城所救！”靖曜在冯辰站出来的一瞬间已经镇定下来。“如若不信，诸位请看本殿所穿为何物？”

　　言罢，靖曜抬高双手，慢慢的绕着士卒转了一圈，让所有人看清他穿的是梁国士兵的服饰。

　　“在场诸位皆知，罗瑞阙罗将军是今世为数不多，少年成名的将领。虽是梁国臣子，本殿在齐国却是仰慕已久。昨日幸与皇兄行至边关，闻说罗将军驻地在此，便想来一睹罗将军风采。本殿昨夜夜访绸缪已久，因二人身份特殊，恐坏两国邦交，便换装作梁营小卒前来瞻仰。谁知惊扰了皇兄。皇兄担心本殿年少，便与本殿一起前来。又恐在梁营被识破了身份，便暗令柯岩带军在梁军驻地五里外接应。谁知柯岩此人平日装的赤胆忠心，关键时刻竟狼子野心，把接应的命令偷换成了夜袭……”

　　“那，柯将军为何会杀了太子？”

　　一旁的将士不能被靖曜所说的理由说服。

　　“这……这……本殿怎会知道这些？”见将士起了疑心，靖曜的脸上写满了委屈，“本殿只知道柯岩在本殿见到罗将军之前就已经起了杀心，他趁太子不备，射出了一箭。且在一箭射中太子后，还补了几刀……”

　　“那您……”一旁的将军给靖曜递了一个话头。

　　“本殿……”靖曜眼眶又红了，“柯岩当时是要杀本殿的，多亏了梁国驸马裕恭城，他把本殿当作了梁国的士卒，以身护之……”

　　靖曜话音未落，他身后就有医官急切道，“是了！是了！下官刚刚诊治过裕驸马，身上确实有刀伤！”

　　“刀伤？”齐国一名将领立马狐疑起来，“那如何证明刺伤梁国驸马的刀就是刺杀太子的那把？”

　　“可以对刀口！”梁国一名老将道。

　　“是！可以对刀口！”半晌没开口的冯辰附和道。

　　刀口？罗瑞阙似乎想起什么，恭城在临睡前硬要自己扯破他的刀口……弓……柯岩手上的弓……恭城竟是看了这么远么？

　　罢罢，既然是恭城设计的，那边验吧。

　　罗瑞阙对身后使了使眼色，便有四五个士卒兵分两路，一路去抬太子的尸体，一路去寻裕恭城。

　　营帐和医帐离得都不远。不过一会儿齐国太子的尸身与昏迷的裕恭城都便被小心翼翼的抬了过来。齐梁两边各派了一名医官。没费多少功夫，便得出了答复。

　　“如何？”罗瑞阙瞥了靖曜一眼，静静的等着自己已经知晓的答复。

　　“启禀诸位将军，两位大人身上的刀口一致，应为同一物所伤。”

　　医官的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皆是舒了一口气。

　　一听医官断言是同一把刀，靖曜也知道这件事算是了了。

　　可罗瑞阙却并不打算停下来，如果只到这个地步，恭城便不是恭城，太子之死必须盖棺定论。

　　“一样的刀口也不能证明人就是柯将军所杀！”

　　“罗将军莫要欺人太甚！”靖曜把视线移到罗瑞阙的眼睛，瞳孔里都是警告。

　　“不敢！”罗瑞阙睥睨了靖曜一眼，挥手让人去搜柯岩的衣服，他记得齐国皇族都有信物，既然恭城没给自己，那便不在恭城身上。不在恭城身上，便应在第一个发现太子尸体的齐国人身上。齐国举国都有带走死人遗物，留下自己的信物的习俗。

　　未过半柱香，搜身的士卒便跪地复命。

　　“回将军！搜出此物！”

　　罗瑞阙接过从柯岩身上搜出的信物，举高，朗声道，“可有人识得此物”

　　罗瑞阙一举信物，立马有人认了出来，“啊！那不是靖太子的信物么！”

　　此言一出，一干人的目光又被吸附到了罗瑞阙的手上。

　　靖曜也跟着瞧过去，确实是太子的信物。

　　等等，信物？柯岩怎么会……

　　呵呵呵……罗瑞阙真是好算计呀！

　　靖曜紧了紧手，从自己怀中也掏出一信物，朗声道，“那确实是皇兄的信物，与本殿手持之物几乎完全相同！”

　　言罢，招手把信物递给冯辰，让他前去与罗瑞阙对看。

　　罗瑞阙与冯辰两人确认了信物后，便朗声定了柯岩谋杀太子之罪。

　　“太子确为柯岩所杀！”

　　话音未落，有一名小将冲了出来。

　　“罗将军，冯将军明察呀！我们齐民有风俗，离世的人……”

　　“拉下去!”没等小将把话说完，冯辰便使眼色让士卒把小将拉了下去。太子已经死了，保住十六皇子才是最重要的，事实是什么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太子是被柯岩杀的就够了，罗瑞阙亦是如是。

　　罗瑞阙瞧着被拉下去的人，没有开口，却有些唏嘘，柯岩不愧是一代大将。死了还有如此忠心的下属，甘愿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帮着柯岩解释。可惜了！可惜！这个世道不是有才忠心就能活下去的。有才之士太多……

　　冯辰与靖曜交换了眼色，都会心一笑。

　　活着何必活得太清楚。都是棋子，哪知道错得是哪一步？

　　见罗瑞阙与冯辰达成了共识，靖曜唇角浮起了浅笑。“如何？罗将军，这是否足以证明本殿的话？”

　　罗瑞阙以笑还之，“自然！”

　　见罗瑞阙笑了，靖曜便继续问道，“那太子一事，本殿是否清白？”

　　罗瑞阙含颌示意。“自然！”

　　“那冯将军我们走吧！”靖曜听闻自己清白，转身就要离开。可还没走出三步，靖曜就听到罗瑞阙的阴恻恻的声音。

　　“慢着！”

　　一定是故意的！靖曜打心底厌恶罗瑞阙这种张口只吐半句的无耻行径。却还是回头拱了拱手。

　　“将军还有何事？”

　　“靖殿下私闯军营难道不该治罪么？”罗瑞阙一字一顿，“按《梁律》，平民私闯军营，当处以军棍二百！”

　　平民罗瑞阙竟想用《梁律》来压自己？

　　靖曜不屑道：“本殿乃皇族！”

　　“皇族？”罗瑞阙冷笑一声，“罪加一等！依《梁律》，皇族犯法，五倍罪之！”

　　“本殿并非梁人！”靖曜有些恼了，太子这桩事既然了了，罗瑞阙又何必揪住不放？

　　“那按《梁律》，齐人闯营，杀无赦！”罗瑞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只是令罗瑞阙没想到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裕恭城低低的声音仿佛天籁一般环绕在诸人耳旁。

　　“慢着……《梁律》言：凡皇族犯法，皆可以币换之……”

　　那少年着实是可怜。

　　裕恭城迷迷糊糊听了半天，听得出是瑞阙在刁难。少年，皇族的少年，裕恭城莫名的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战战兢兢，何必，只不过是个少年。

　　“恭城？”罗瑞阙见裕恭城醒了，连忙移到裕恭城身边扶起裕恭城。

　　裕恭城勉强坐正，冲着罗瑞阙摆摆手，又望着靖曜道，“敢问靖殿下是认罚还是以币换之？”

　　靖曜看了一眼裕恭城，又看了一眼在裕恭城身后的罗瑞阙，挑衅的问道：“罗将军认为呢？”

　　“自是认罚！”罗瑞阙头都没抬，只是帮着裕恭城打理发髻。

　　“别闹！”裕恭城皱皱眉，估摸少年此意是认为自己说话算不得数，便解释道；“虽然梁营是罗将军做主，但在下说话还是算得了数的……”

　　裕恭城一边慢声的解释，一边打量着少年的脸。担心刺伤少年的自尊。一番承诺后，裕恭城以极其温良的声音的劝道，“奉钱可好？”

　　靖曜半天没做声，这个裕恭城可真是好生古怪，竟然希望自己不被打。他怕是还不知晓是自己刺杀了他一路吧！

　　虽然，他好像真的为自己考虑过？

　　别傻了！靖曜连忙打断自己的思绪，怎么会有人愿意帮你呢？除了弗鸶敬怎么会有人愿意护着你呢！

　　靖曜的眼眶红了红。弗鸶敬，弗鸶敬你怎么不等我掌权就嫁人了呢？

　　“别不出声！”罗瑞阙的声音回荡在靖曜的耳朵里。

　　“你若是再不出声，便认罚好了！”

　　“好！”靖曜憋回去了自己的泪水。能免打自然是好的，可自己区区一个皇子，哪里来得了那么多银子？说出去，或许没有人信，自己在府中一直是捉襟见肘。更不要说现在罗瑞阙在场。只要自己奉钱，那罗瑞阙一定会狮子大开口！若是被罚，罗瑞阙顾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应是不会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