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扇底风》夭夭玖ing

4、第二章

　　药房之内，药池之中弥漫着层层雾气，直到池中再也容纳不了，浓浓的雾气从池壁上滑下，不一会儿，地板上就像铺了一层雾气地毯一般，在一片白白的雾气之中，那淡紫的颜色格外显眼。
　　漓玖手中捧着一本书，正逐个拉开暗格，按照书上所写，用一柄玉勺将暗格中的药材取出，再逐个倒入药池之中。这是刚晒干的药材，漓玖按照药坊坊主的吩咐清洗药材，说是要提供给八十一重天的药君。
　　漓玖将玉勺放入药池中，缓缓搅动，她伸出手拨了拨鬓边垂下的发，突然想起那天在佛桑花雨之下看到的情景。说是幻觉，但那白色的身影，那声喟叹，清楚的刻在她的记忆里，好像千百年前，曾经站在佛桑花从中，只为看到那人一顺的回眸。
　　画飏那儿，应该已经见到了那位长生大帝了吧。听画飏说，她才四万六千岁的年纪，这般年纪在天界算十分年轻的一辈，画飏那年纪放在人界是老祖宗，在天界是女娃娃，漓玖隐约记得有个东西叫‘少女心’，依画飏这般的情况，定是少女心动了。
　　漓玖弯唇笑笑，她记忆空得连她今年多少岁都不知道，生了个白白嫩嫩的儿子，还不知道是谁的，放眼六界，还没有哪个女子有她这么迷糊。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漓玖的耳力向来很好，再则药房之中也是十分安静，故在漓玖的耳边，这个声音格外清晰。
　　这个时辰了，仙娥们都去等待着和长生帝君的‘偶遇’了，估摸着此人应当不是某位仙娥，应该是某位仙官吧。漓玖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站起身想去探个究竟。
　　还未等她走到门前，一个白衣男子便扶着门框在门前站定。白色的袖摆顺着门框坠下，上面带着银色的镂空纹路。他眉目如画，薄唇微抿，修长笔直的身形如同一棵白松。那精致的眉目之中隐隐泛着郁色，却转瞬即逝。
　　漓玖一时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就这么僵僵的站在了原地。她定定望着眼前之人，感觉他有些眼熟。
　　那人亦是怔怔的望着她，似乎通过她，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从他见到她开始，漓玖便清楚的望见，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浮现出讶然之色。
　　漓玖回头望了一眼药池：“这位仙友从何而来？是替药君取药材么？”
　　那人的唇角微动，轻轻喃道：“玖玖······”
　　漓玖挑眉，眼中疑惑更甚：“仙友跟我很熟？”
　　那人不语，自顾自的走入了药房。漓玖拢了拢袖子，道：“仙友可是药君派来取药的仙官？药材尚未清洗好，仙官还需等等。”
　　“少灏。”那人轻轻吐出两个字。
　　“嗯？”
　　“我叫少灏。”
　　漓玖：“哦，少灏仙君。药材还未洗好，不如你先坐坐？”
　　少灏微微颔首，在药池旁坐下。漓玖拿起一旁的玉勺，转头之时却发现少灏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漓玖感到颇为莫名其妙。
　　良久，少灏的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药君府中的酒在天宫数一数二，听说这酒便是药坊提供的，玖玖，可否为我打一杯来？”
　　漓玖在记忆中搜寻眼前这个人的脸庞，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只记载了这三百年来的生活，之后便是一片空白，这个人似曾相识，但对于她来说，十分陌生。但他为什么要喊自己玖玖，难道，他是把她当成另一个人了么？如此想来，漓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少灏仙君，我叫漓玖，不是你口中的玖玖。”
　　少灏点头：“我知道。我喊得便是你。”
　　“寻了你那么久，我终于找到你了······没关系，玖玖，这一次，换我等你。”他低沉的嗓音在漓玖的耳边响起，仿若一股清泉流入她的心田，让她的心猛地一震。
　　漓玖偏过头去，将玉勺深入药池之中，将药池中的水倒入了一个杯子中。她将杯子放在了少灏的面前：“给药君府的酒便是从药池中来，药池，换个说法来，便是酿酒池，看似在洗药，实则是在酿酒。只是这酒很苦，仙君真的要试试？”
　　少灏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情至深时，方能品味苦中之甜。”少灏将酒杯递给她，“再给我打一杯吧。”
　　漓玖秀眉一挑，暗道这位仙官真是奇怪，别人喝了这酒之后，有甚者当场就喷了出来，要面子的便勉强喝了一口便搁在一旁不在触碰，而少灏竟然还要一杯。
　　待少灏喝下第二杯之后，他站起身来。漓玖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见莫离一手一条小黄鱼，兴高采烈的奔过来。那两条小黄鱼甩来甩去，却被莫离的手抓的紧紧的，只得由着莫离去。
　　莫离小朋友很显然没有注意到少灏，刚进来被不小心门槛一绊，两条小黄鱼就这么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少灏的身上。
　　那两条小黄鱼从少灏身上滑下，“啪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漓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而少灏伸出手揽住了莫离，没让他摔个嘴啃泥。莫离那一双湿漉漉的小手就这么拍在了少灏那件白袍上。留下了两个醒目的小手印。
　　莫离小朋友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事，待他看清少灏的面貌之时，莫离兴奋的拉住了少灏的袍袖：“我认出来了，你是那天在佛桑花丛里的叔叔！”
　　莫离的小金瞳一眨一眨，“娘亲，我又抓了两条小黄鱼，今天晚上我还要吃鱼！”
　　漓玖点头，将袖子挽起，把地上了两条小黄鱼提起来扔进了水缸里。
　　听到那声‘娘亲’，少灏的身子一僵，愣愣的望着莫离。小莫离有些莫名其妙，拉了拉眼前这位帅叔叔的袖子：“怎么叔叔，莫不是吹了太久的风，导致抽风了？”
　　漓玖：“······”这真心不是她教的。漓玖望了望少灏衣袍上的两道黄鱼的水渍和自家儿子拍出的手印，嘴角抽搐了一番。
　　“帝君！”
　　五色彩带迎风飘扬，那五色斑斓的锦衣让漓玖感到眼花缭乱，那身着五彩锦衣的女子一脸兴奋的跑进药房。
　　依照漓玖敏锐的‘洞察力’，这位铁定是那位三十三重天第一美人——碧莲公主。因为画飏说，这位碧莲公主原身是一只白的比白云还白的鸟，却十分羡慕五彩凤凰，以至于每天都要穿的‘五颜六色’，仿佛这般她就成了凤凰一般。
　　哎，刚刚碧莲喊少灏什么来着？
　　漓玖耳尖的并没有略过‘帝君’二字。
　　很快，漓玖意识到，眼前这位白衣白袍的男子，便是三十三重天大奇迹创始人长生大帝。哎，不对啊，帝君不是应该去药园逛逛，怎么跑到药房里讨酒喝了，莫不是帝后娘娘管得紧，以至于帝君需要大老远的从九十五重长生天感到三十三重天来喝酒？哎，不对啊，药坊里的酒苦得倒胃口，莫不是帝君的品味十分特别？
　　正当漓玖胡思乱想之时，碧莲已经恭恭敬敬的拜了个礼，“碧莲见过帝君。”
　　碧莲就那么一直保持着拜礼的姿势，满脸的笑容顿时僵了僵，本以为她这么拜下，帝君会过去扶她的，这样一来就顺势假装没站住摔进帝君的怀里，现如今帝君好像半点都没有要扶她的意思。
　　莫离很是好奇：“哎，这位阿姨，你腿麻了吗，怎么站不起来了？”
　　碧莲还是头一次被人称呼阿姨，脸色变了变，却碍于少灏依旧保持着那千娇百媚的微笑。
　　而少灏一只手抱着莫离，连挪动一下步子的动作都没有。
　　良久，少灏问：“腿麻了么？”
　　闻得此言，碧莲可怜兮兮道：“麻麻得，快站不起来了。”她如是说，相信帝君定会怜惜，将她扶起来。
　　少灏继续问：“还能坚持么？”
　　碧莲摇摇头：“帝君，碧莲的腿都麻了，哪里还能坚持啊！”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站起来？”少灏挑眉，“本君还以为你要保持这个姿势到天荒地老。”
　　碧莲：“······”
　　碧莲面上青青白白了一阵，方才尴尬的站了起来。
　　漓玖暗暗对少灏竖起大拇指，帝君委实高！
　　“帝君为何不去仙宫住下，这药坊里头，哪及得上仙宫。”碧莲尴尬的清咳两声，不甘心的问道。
　　少灏：“仙宫离妙义通灵境进么？”
　　“回帝君，妙义通灵境在极北之地，仙宫在天心中央，自然是挺远的啊。”碧莲疑惑道。
　　“本君懒得走，为何要住你仙宫走那么远的路？”
　　碧莲：“······”
　　碧莲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
　　漓玖在一旁看了许久，方才得出个结论，这帝君委实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现如今她儿子在帝君身上留下了四个水印，这帝君······想到这儿，漓玖立马正襟危坐，摆出一副随时随地与少灏说理的驾驶。
　　她漓玖虽然飞不好，仙术练不好，驾云驾不好，腾雾腾不了，但是理论方面，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胜算的，只要少灏不动粗就行。
　　少灏勾唇一笑，盯着漓玖手中的黄鱼望了一会儿，神色不明：“白虎灵洞府旁边的仙鱼？”
　　不知为何漓玖感觉背脊发凉：“少灏仙君，哦不，少灏帝君，这个是······”
　　还未等漓玖说完，莫离便道：“没错，就是白虎灵洞府旁边的。”
　　漓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谁知下一秒，少灏突然一笑：“那好，介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分享？”
　　莫离重重点头，再次在少灏身上拍了一道小手印：“当然可以啦，帅叔叔，你知不知道，我娘亲做的鱼可好吃了！”
　　漓玖怔了怔，虽然那件白袍已经被莫离拍的面目全非，但少灏那么一笑，漓玖感觉就算少灏去泥地了滚了一圈，亦能亮瞎广大仙友的钛合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