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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一入宫门深似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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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刚过,日子便是一下子冷了起来,早上起来,若是穿着单衣,恐怕也会打几个寒战。此时天刚亮,钟粹宫后院却传来“沙沙”的声音,细细听着,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女子说话的声音。
一个细细的女声说:“昨夜风大,这美人蕉怕是吹折了,姐姐你看——”
一个一个温园玉润的声音响了起来:“自古红颜多薄命,看来是这‘美人蕉’的名字是起错了。若是叫‘丑人蕉’,大概就折不了了吧。”又说,“待会跟小李子说一声,把它连根挖走吧,不然姑姑又要说晦气了。”接着便是“咔嚓”一声,大概某根枝条被剪断了。
这两个说话的女子,便是钟粹宫的主事宫女,年纪稍长的那个叫朝夕,另一个则名叫晴烟,两人均是身着绿色宫袍,朝夕手持花剪,晴烟手执花篮,两人站在一片月季花丛之中,竟是一幅“采花贼”的姿态。
六宫之中,钟粹宫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一般从各地采选的秀女进京之后,经过相貌、女工、品德等多方面的审查之后,大部分被淘汰,一小部分则可以住在这里,等待册封大典,若是相貌出众的,则可册封为答应,也就是俗称的“揭牌子”。早就接到通知,这届秀女将于近日入住钟粹宫,朝夕和晴烟早早的已将西厢和北厢的厢房打扫干净,只是那些花饰需要鲜花,却不是能够早早准备的。
“一、二、三……”晴烟数着篮中的月季,蹙眉道,“中选的小主最多可到十个人,每间厢房若是要三枝,一天就要三十枝,只怕这片花儿用不了几天便要秃了……啊——”突然的一声惊叫,朝夕转过身来,笑道:“小妮子果然是笨手笨脚,来,姐姐给看看——”说着抓过晴烟的手,放在嘴里吮了几下,又说,“这么小的伤口,可千万别哭鼻子哦,让小陈子小李子他们看到笑话还是其次,要是待会让那些秀女看到你的红眼圈,她们能骑到你脖子上去。”晴烟刚才只是受到惊吓,并无泪意,听到这番话,反倒垂下眼来,喃喃道:“在这紫禁城之内做奴才,若是只需尽到本分,不必勾心斗角,欺软怕硬,那该多好。”朝夕道:“其实我能在此地为宫女,不愁衣食,虽偶有主子责骂,但至少也时有闲暇,能够与妹妹你插花谈心,倒也比外面那些女子强了很多。”晴烟愣着没有说话,朝夕叹了口气,又道:“妹妹是前些日子刚过的生日吧,这一年一年,离出宫之日也是愈发的近了,就是不知道那位穆侍卫看不看得上咱们家晴烟妹妹。”晴烟本来心中郁郁,被朝夕这么一说,不由又羞又急,狠狠瞪了朝夕一眼。
她们口中这穆侍卫,就是钟粹宫的两个内廷侍卫之一——穆瀛,钟粹宫属内宫之所,侍卫级别也是很高,据说这两个侍卫均得了皇帝的恩准,能够身携兵器进入六宫。穆瀛使得一手好双剑,只是平时冷冷冰冰,不苟言笑,对朝夕晴烟她们也总是客客气气。朝夕这番话恰好说到了晴烟的心坎上,叫她怎能不羞?
正说着话,天色也早大亮了,姐妹俩加快速度,又剪了几朵,然后兵分两路,朝夕去西厢,晴烟去北厢,分别打点一下那几间房。
晴烟小心翼翼地把那几瓶花插好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瓶中月季红中透白,衬着早上的露水,让人顿觉神清气爽,晴烟不由得多闻了几下。正闻得出神,突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晴烟姐姐,总算找到你了!”
晴烟定睛一看,是那油嘴滑舌的小陈子,眉头一皱,愠怒道:“作死,说了多少遍了,宫里不许喧哗,什么事跑这么急?”小陈子道:“不得了了,出了事了,姑姑正在训话呢,有位小主晕倒了,姑姑让我来叫你呢!”晴烟大惊,忙问:“请了太医么?”小陈子道:“小李子去请了,那边现在乱成一团,姐姐还是随我来吧——”,说着便拉了晴烟,往正殿那边去了。
只见一女子脸色苍白,瘫坐在椅子上,不省人事。旁边有一名女子正在为她号脉,旁边还有七八名秀女,各自慌慌张张,但就是没有人说话,有一两个甚至要吓哭了。宝姑姑、朝夕,还有两名侍卫穆瀛和藏歌站在一旁,也是束手无策。
那名号脉女子见晴烟走近,说:“瑶诗她脉相肝脾虚弱,想必是一路上风寒未清,在京城这几天水土不服,这几天又过于劳累,所以才病倒了,不过一时之间没有大碍,我们还是等太医来吧”又说:“我是苏州何夕,小时候无聊翻过几本医书,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那边几个姐妹分别是商莳、阮兰依、奈伶、露露、慕容星、止水还有窅秋,姐姐在宫里的时间比我们长,以后还得多多提点指教。”话毕,那边的几个秀女也点了点头。晴烟忙道:“小主吉祥,小主们这么说奴婢会折寿的……”如此客气了一番。小李子总算带着太医院的陈雪安过来了。
陈雪安号了号脉,果然与何夕所见略同,黄瑶诗本无大碍,只需调养,于是宝姑姑便带了其余的秀女去熟悉宫中礼仪。但是等到天黑,黄瑶诗还没有醒,按宫里的规矩,此时陈雪安不得丢下病人离开,于是就又辟了一间厢房,给陈住了,再由晴烟守着黄瑶诗,等她醒来。
秀女们各自也累了,于是都早早的回房歇息,钟粹宫回到了一片静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