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笑颜兮》白二木

6、第六章 白了头

　　颜兮和陆晋南从路家出来已是深夜。

　　本来颜兮今晚是想留在路家，谁想爷爷说他晚饭多喝了些酒有些困，既然陆晋南来了，他就不安排人送颜兮回去了。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颜兮怎会听不明白，看爷爷睡下后，她就跟陆晋南回了陆家。

　　三十的夜里难得没有寒风，两个人一前一后悠闲的走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颜兮在陆晋南看不到的地方慢慢靠近他的影子，摸~摸他的头发，靠靠他的肩头，做一些她从来不敢肖想的小动作。

　　她就像个小偷，小心翼翼的寻找着靠近他的机会。

　　颜兮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小段子，说是一男一女走在雪夜里，一起白了头。如果现在天公作美下一场雪，她是不是可以自欺欺人，她和陆晋南一起白头？

　　颜兮站在路灯下，缓缓的挣开手，掌心并没有期待的凉意，除了刺骨的寒。

　　陆晋南回头就看到这么一副光景，她望着漆黑的夜空，昏黄的路灯落在她的脸上，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格外虔诚，也衬得她的身影格外落寞。

　　“砰！”

　　头顶的天空炸出一朵五彩斑斓的烟花，随后，陆陆续续的烟花绽放，把漆黑的夜染成了五颜六色，落在她的眼里，就好像缀了一条银河。

　　“过年了呢。”颜兮自言自语的喃呢。

　　她在看烟花，却不知，那个人在看自己。

　　晚上，因为在陆宅留宿，颜兮和陆晋南不得不同处一室，虽然他们有过肌肤之亲，但结婚后的第二次独处，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洗漱之后就各占床一方。

　　三年的孤独生活，颜兮已经养成了尽量不去触碰陆晋南的习惯，她本是个畏寒的人，哪怕感觉到了旁边的温暖，她也逼着自己坚守自己的阵地。

　　陆晋南靠在床头看书，身边的颜兮已经背对着他睡着了，新婚的床很大，大到她影响不到他，他也影响不到她。

　　过了一会，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晋南将目光从书页转移到声源处。颜兮已经转了过来，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以婴儿的姿势来保护自己。也许是床头的灯光有些亮，她有些不舒服的皱眉，然后拉过被子，整个人躲在被子里。

　　颜兮睡觉有把被子盖过头的习惯，这是陆晋南十五岁就知道的事情，那时候颜兮在他家住了一个多月，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陪着她。

　　夜里他做完功课总是见母亲去颜兮的房间，问及原因，母亲说颜兮睡觉习惯不好，喜欢靠左侧睡又喜欢把被子拉过头。

　　那时母亲身体不是很好，担心她夜里着凉，他便主动把这事给应了下来，每天晚上做完功课就去给颜兮看睡姿，久了便养成了习惯，颜兮被路爷爷接走后，他还时不时的进颜兮睡过的屋子，看她是否听话的睡好。

　　左侧睡的习惯倒是改好了，被子捂着头的毛病却一点都没变。

　　第二天颜兮醒来的时候，陆晋南已经起了，她没有懒床，简单收拾后便下楼给各位长辈拜年，给晚辈们发红包。

　　“大哥大嫂不愧是名律师，这红包，嗯，给你们点32个赞！”陆欢掂量掂量手中的红包，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大哥，家里人都发了，怎么不见你给我大嫂发一个红包？”见颜兮两手空空，陆童笑问。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把全家人的目光给吸引了。颜兮也不觉得尴尬，因为她没有给陆晋南准备红包，正所谓礼尚往来，该不往来的还是别往来了。

　　陆晋南好歹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一句话就把皮球踢给了颜兮，“你问你嫂子昨晚我给了多少。”

　　不得不说陆晋南说话很有技巧，先是巧妙的把难题转移给了颜兮，然后强调昨晚，暧昧横生，最后又拉出悬念给了多少。究竟是给了钱，还是给了其他什么东西，人家夫妻情趣，这就不得而知了。

　　初一走亲戚拜年，初二女婿上门。颜兮的母亲虽然过世了，但爷爷还在，初二的早上陆晋南拿着给老人准备的礼品和颜兮回了家，却不料在路家碰见了路瑶的父母以及弟弟。

　　颜兮和路建安不亲近，更别提何佳慧路远，一进门就陪着爷爷，对谁都冷淡得很。相比颜兮的冷淡，何佳慧就热情得多，当然，她的热情仅限于陆晋南。

　　“晋南，我们家瑶瑶在德国怎么样啊？乖不乖？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何佳慧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给颜兮添堵，别的不问就问路瑶。

　　原本陆晋南是她的女婿，谁想被半路跑出来的颜兮给抢了。她的女儿为了陆晋南去德国学习，而颜兮呢？什么都没有做过，凭着老爷子的宠爱就嫁给了陆晋南。所以，她很不喜欢颜兮，不仅因为她坏了路瑶的婚姻，还因为她那张比颜筱芸还要精致的脸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当年的那些事。

　　颜兮没有理会何佳慧的挑衅，她知道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得清清楚楚。那么多国家，路瑶偏偏去了德国，说是学习还不是为了陆晋南，甚至还特意搬到陆晋南附近住。

　　只可惜，近水楼台未得月。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母亲那般的气量放过他们。

　　初二这顿饭味同嚼蜡，吃过晚饭颜兮就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走了。走之前爷爷还叮嘱她抽个时间带陆晋南去祭拜一下她的母亲，颜兮嘴上答应，心里却是做好了不去的打算。

　　过年七天假很快就过去了，年后上班的第二天，事务所迎来了一位贵客，彼时颜兮正在办公室呼呼大睡。

　　聂舒齐本想年前就来找颜兮，奈何年底太忙，他根本走不开，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却是在过年。

　　到达鼎诚的时候正是午后，阳光透过不规则的巨型落地窗照进室内，一片光明敞亮。

　　前台的接待是个年轻姑娘，装着米白色的工作装，见到有人来，露出标准的笑容：“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你好，我找颜兮颜律师。”聂舒齐露齿一笑，灿烂的笑容让女孩心如鹿撞。

　　“好的，请稍等。”女孩羞赧，拨通内线，与颜兮的助理交流，“好的，我知道了。”挂断电话，歉意十足：“先生，不好意思，颜律师现在在办公，可能要过会才能与您见面。”

　　“没事，我可以等。”

　　说罢，聂舒齐坐在前台的休息区等待。

　　与前台个性张扬的设计遥相呼应，鼎诚律师事务所的logo时尚感十足。从前台到律所内部是一段走廊，走廊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白色相框，走廊下摆放着几套桌椅供客人休息。聂舒齐就坐在其中，抬头望着对面的照片。

　　每个相框里都有一张照片，有的是律师的出庭照，有的是律所聚餐照，有的是工作照，有的甚至是搞怪照，在这些照片里鲜少看到颜兮的身影，偶尔出现也是侧脸。

　　前台的姑娘很快就送来了温热的水，奶白色的桌面上漾着浅浅的光晕，像春意萌动的少女心。

　　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内线打过来，前台又打了个电话给颜兮的助理小杨，小杨见办公室里睡得昏天暗地的颜兮，吞吞口水，他可没那么大的胆量吵醒颜律，熟悉颜律师的人都知道她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说白了，她的起床气很严重。

　　“你让他在等等吧，我是真不敢叫颜律师，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过年天天演戏，弄得颜兮心力交瘁，别人过年玩得潇洒，就她过年跟打仗似的。所以一有空闲，她就抱头大睡。

　　颜兮最后是被电话给吵醒的，潘易的电话，说是一会有贵客，让她做好准备。放下手机，颜兮看着玻璃墙外忙碌的世界，好像没有她什么事。

　　“颜律师，颜律师。”助理小杨以火箭般的速度冲进来，生怕颜兮下一秒趴在桌上睡着，“外面接待区有个帅哥找你。”

　　“推了。”颜兮眼皮都没抬，双手枕着头，在寻一个舒服的姿势。

　　“啊？”

　　“没看我要睡觉吗？”

　　“……”

　　被她理直气壮的话一堵，小杨也不好说些什么，悻悻的关门，带着百分之两百的歉意告诉聂舒齐，颜律师很忙，今天可能抽不出时间与他见面，请他谅解。

　　聂舒齐第一次吃闭门羹，不免有些失望，但想到来日方长，他留下预约便走了。不知老天是不是有意捉弄他，他还没来得及二顾律所，国外的合作项目就出了问题，第二天他不得不远渡重洋亲赴美国处理。

　　小杨刚把聂舒齐送下楼就见律所创始人潘易带着一个女人上来，女子的红衣红唇在简约风格的律所显得格外突兀。

　　“小杨，把办公室里的律师都叫到会议室。”说完，潘易就带着红衣女子径直走进二楼会议室。

　　办公室里的律师？那不就，包括，颜律师？

　　小杨仰天，让眼泪流进心里，叫颜律师醒来真的是很危险啊，潘boss！

　　杨惠珊坐在二层会议室，透过落地玻璃打量这家业界有名的律所。从她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层大厅，大厅中间摆着几十个格子间，每个人都很忙碌，接电话、传递文件。右边是三个全透明的独立办公室，左右两边办公室都没有人，唯一的那个人却在中间的办公室里睡觉。

　　过了一会，七八个衣着正式的青年陆续进来，末尾是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女子，年龄约莫在二十五上下，她慵懒的坐在对面，打着哈欠，眼角还能看见一层水渍。

　　杨惠珊认得她就是方才在办公室睡觉的那个人。

　　“杨小姐，在咱们鼎诚有句话叫做：杀人放火需找四大才子，抢劫离婚得找申臣颜兮……”潘易在一旁侃侃而谈，说得天花乱坠。颜兮则配合的看杨惠珊给的资料，她手里还有三个案子没结，实在没心思跟进新案子，她就搞不明白，这年头香港人干嘛老喜欢找大陆律师打官司，难道因为他们是廉价劳动力？

　　“说到民事这块，颜兮和申臣都是一顶一的名律师，根据杨小姐你的情况，我个人觉得颜兮比申臣更适合。”

　　潘boss说了那么久，终于说了句颜兮爱听的。她眯着眼点头，像餍足的波斯猫。

　　最后，经过讨论，会议室的律师一致决定颜兮接手杨惠珊的遗产争夺案，而颜兮怎么都想不到，她和陆晋南会因为这个案子碰到一起。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到那个曾陪着我写浅笑的朋友，我昨晚梦见了她。
我忘记是什么梦，只是，此刻想起，觉得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也许我们就这样散落在天涯，但我庆幸还有另外的人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