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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绝对不可以杀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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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很快就到了,我跟着矮子进入其中一个房间之后,依言关上门。走在前面的矮子站定了,然后转过身来,不知从哪拿出一把红伞,另一只手则将伞柄一扭,抽出的是尖刺一般的武器。
我靠着门,忐忑地看着矮子的一举一动。
头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拷问,我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况且我又不是不怕痛的人,也没有受虐的爱好,被谁拷问我都一百万个不愿意。
矮子看了我一眼,抬手间就把我扯了过来,伞剑刺穿我的左手,牢牢钉在用木箱堆砌出的桌子上面。
唉,痛啊。
我头枕在桌子边缘,右手垂在身侧,眼睁睁地看着左手从创口处开始流血。
“从左手开始,慢慢地剥掉指甲,然后把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折断。”矮子滔滔不绝,显然拷问是他的爱好,“接着再从手指一节节剁下来……我也很想顺便挖掉你的眼睛,削掉鼻子,不过既然说了要留手,这部分就算了。”
“这,这哪里留手了啊。”就算没挖眼削鼻,前面的一整套做下来,我也和废人差不多了,还不如直接死了比较轻松。
矮子轻蔑地说,“你害怕了?”
“当然怕啊。”无名指的指甲被矮子剥掉了,真痛啊,“我知道错了……所以……”
矮子又剥掉了一枚指甲,“所以?”
“……我真的已经得到教训了。”我忍耐着痛苦说道,“请,请住手吧。”
“这么早求饶真的好吗?”矮子的话语变得愉快起来,“你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说着,剥完指甲的矮子开始折断我的手指了。
好痛啊。
最讨厌骨头被折断的感觉了。
“呜……”我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
“别装可怜。”矮子按住我的头,沉声说道,“你身上明明和我一样,有杀人者的气味。”
“杀人者……比你好太多了。”我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以折磨人为乐……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有资格这么说吗?”矮子单手就折断了我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我看你这种人,只要有理由,谁都会去杀。”
“……”
好痛啊。
连头也开始痛起来。
“因为高兴,所以杀人。因为不高兴,所以杀人。”
不,不可以因为个人情绪去杀人。
“因为讨厌,所以杀人。因为喜欢,所以杀人。”
不,不可以因为个人喜好去杀人。
“为了钱,所以杀人。不求金钱,所以杀人。”
不,不可以做无谓的白工。
比起断掉的手臂,似乎头的疼痛更加剧烈,简直如同有千万根针在同时刺入一样。
我几乎听不到骨头被折断的咔嚓声响了。
不知道冒出了多少冷汗,被折断到了第几根骨头,我在越来越强烈的耳鸣中勉强听到矮子说,“……任何事情都可以成为你的动机,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你想杀的对象。”
不,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是我绝对不可以杀的。
那个是?
那个是……
思维逐渐远去,视线埋没在黑暗中,仿佛陡然脱离全部疼痛一般,我感到即将解脱的轻松感。
……濒死体验。
我知道这种感觉。
我体会过这种感觉。
“要玩吗,kila?以性命为赌注的捉迷藏。”
“被找到就会死吧,哥哥?”
“因为kila是第一次玩,要是你赢的话,作为赌注,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只要你能赢的话。”
“游戏规则呢?”
“给你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不能踏出家里的领地,也不能被我找到。”
然后我在游戏中首次体验到了濒死的感觉。
我为游戏究竟做了什么准备呢?
那大概是非常不好的回忆,挖空头脑也想不起来。
奇怪的是,我最后似乎是赢了。
“愿赌服输,哥哥。”我这话所说的对象正是提出游戏的大哥。
这实在是太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大哥还和普通青年一样是清爽的短发。我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后来留长头发,变得和柯特一样雌雄莫辨了。
但这不是我回忆的重点,和游戏胜利的原因一起,我想不起我究竟提了什么要求。
不过这既然是回忆不起来的内容,我觉得肯定没有好事。
那恐怕是——大哥毁约了。
所以体验了一把濒死的感觉吗?
我真的能赢那种游戏吗?
为什么要想起这种可怕的回忆啊?!
宛如即将溺水的人猛然回到水面之上,我终于被这个比现实还要恐怖的回忆给惊醒了。
被汗水润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全身立刻以剧痛传来散架的讯息。
矮子不知何时走了,在我手边扔下老板交代我写故事后续的本子和笔,还有照明用的蜡烛。
我觉得矮子本人应该不会想得这么全面,估计是有其他老板手下来制止吧。
矮子走之前毫不留情地仔细折断了我除右手以外,其他四肢的骨头——货真价实的彻底散架。
幸好我昏死得早,还有无眉男人叮嘱矮子要留手,不然我的左手就要被继续剁下来了。
虽然会很痛,得快点把骨头接起来呢。
反正没别的人在场,我一边流泪,一边用唯一完好的右手开始接骨头。
先是双腿,然后是手臂,最后是手指。
好痛啊。
实在是太痛了。
能够不发出声音就差不多到极限了。
我知道喉咙已经干渴至极,汗也留得太多,如果再大哭一场,水份得不到补充,我就得因为脱水,虚弱而死。
于是我连眼泪也得忍着不要流下来。
我才不要死啊!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我要杀了他们啊!
好不容易消失的头痛又回来了。
正当的手法行不通的话,就用邪门外道啊!
头痛加重了。
就算现在杀不死,以后也会有很多机会。
脑袋像被铁箍猛然攥紧了。
……还有什么不可以杀的呢?
我捂着额头,呼吸不可控制的加快,被无故增加负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传来如同被捏碎一般的痛感。
“绝对不可以杀家人。”
这话是谁说的呢?
是对我说的吗?
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