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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想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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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醒酒汤,我忽然想起来:“如泠,昨夜你……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比你喝得少,你都没事,我当然也没事儿,就是……不知是撞到了什么,脖子上青了一块。”
如泠摸了一下脖子,我凑上去一看,果然有一块指甲盖大的淤青,看上去好象中了暗器。
我猛地想起昨夜那厮袍袖一挥,如泠便昏睡过去的事。
“呃……如泠啊,你昨夜可曾瞧见了什么人?”我小心试探。
“你想吓我啊?每天不就是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还会有谁上这儿来?怎么,见到鬼了?”如泠一边勾起窗帘一边说。
“不是鬼,是一个紫袍的英俊男人。”我说。
“紫袍?那还是王公贵胄喽?”如泠偏头笑问。
啊,对了,我拍了一下腿,我怎么忘了呢?
本朝唯三品以上方可服紫,一般人是不准乱穿这种颜色的,那么昨夜的男子还是身份显贵之人了?我微愣一下。
“如果真有人能轻易上山,那说明韩谦真是醉死了,山下那三百铁甲也成了摆设了。”如泠埋头整理被我蹂躏得惨不忍睹的床铺。
看不出啊,这小妮子,今天说话十分有条理啊,韩谦机警过人,虽然醉了,也不会这么不警觉,皇上派的这三百人,日夜铁甲不脱,轮流睡觉,山上大摇大摆地上来一个大活人,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起铁甲兵,呵呵——皇上对我这个文南逃妃还真是有心了,我得谢谢他,有了那三百铁甲兵,我这荒山瞬间高端大气,凡人莫入了。
没人上来么?我暗自叹息,摇摇头,坐到了门槛上,“许是我醉糊涂了吧……可我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
“应该是你自己进去的吧,我醒来时韩谦还在桌脚睡着,你却已经在床上了。”如泠从我身边挤过去,闪入了厨房。
看来,我喝醉了也很会照顾自己嘛,这种绝不委屈自己的性格真好,我悄悄笑了起来。
院中的韩谦从柴火堆中抬起脸,望了望我,嘴角上扬也绽出了一抹笑,他怕是以为我地在对他笑吧?
难得见他笑一笑,我调戏他的兴趣便又上来了。
“韩谦,谦哥哥——”我幽幽地唤了一声,然后自己一阵恶心,我捂了捂嘴,韩谦也哆嗦了一下,然后轻摇了下头,还是几步跨到了我的面前,关切地看我。
“人、人家想下山。”我从恶心感中缓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虽然调戏他时,我时常会用“人家”这种虐人以及自虐的自称,可是每次说出这两个字,我仍然会恶心到自己我又凛了一下。
不过“下山”这话可不是胡说的,不知为什么,下山的念头在我脑中忽然格外明晰、强烈起来。
“不行,在有人来接我们回文南之前,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韩谦温和地却无情地拒绝了我。
“下山不等于会出纰漏,我会小心翼翼,我会女扮男装,我会紧紧跟着你,我会见好就收,我决不随便惹事,我决不围观是非,我决不冲动冒险……”我将能想到的全说了一遍。
可是,韩谦明显比我犟,任我怎样保证,韩谦都不再搭理我,转身去认真劈柴。
我泄气地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画着:韩嬷嬷胆小鬼。
头顶阴影笼罩,我一抬头,如泠一张放大的脸庞在我眼前出现,我吓了一跳,她看着我,摇摇头说:“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你就这么无聊么?”
我闻声“腾”地站起来,想强辩几句,可是又泄了气,她说得对,我还真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那我帮你做点什么吧。”我换上殷勤面目说,她可不能得罪,她是本公主的侍女、心腹、朋友、姐妹、军师、以及老娘。
“不用了,呃……对了,一会儿铁甲兵上来送米,你招呼一下吧。”
身居要职,且身兼多重要角色的如泠完全没察觉出令我心酸的无聊生涯对我的身心的损害,故将我的病情误诊为想做点事打发时间的小病,给了我这么个走过场的,可有可无的小事儿来做。
铁甲兵负责送生活用度的共十人,轮流上来,早与我们相熟,他们直进直出,熟得像是在自己家,还用得着我招呼?
如泠这是懒于掩饰的,彻底地敷衍,这反应了她内心对我的看法,她就认为我是个草包,只能干这种低等的小活!我气呼呼地想。
不过,想找点事来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可是山上的事,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我也根本插不上手,所以,明知她是在敷衍我,我也只能由着她敷衍了。
据如泠说我过去也是一名婢女,还是在皇上身边侍候的人。
可是现在我却完全想不通,就凭我这双连饭都做不熟,鸭子都不会绣的手,当年到底怎么蒙混过关,还混到了皇上身边的。
每每想到这儿我对过去的自己肃然起敬,不学无术也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不易啊。
同样都是二十一岁,如泠绝对不愧为掌事大宫女的身份,琴棋书画、煎炒蒸炸、缝衣刺绣样样精通,而且容貌出众,仪态端庄。
和她站一起,说不定都会被人认错,我是空有一个本朝挂名公主、敌国遗弃王妃的头衔啊。
真是让人泄气,我倒宁愿皇上派来的是一个和我差不多粗笨的小丫头,那我还能偶尔对她摆两下公主的威仪。
可是如泠自称是因为过去与我的交情,主动请命来陪伴我的,那我就算是再不情愿也不能将她退回去了。
我又在门槛上坐下,倚着门胡思乱想。
远远的山路上走来一个身穿铁甲,手提麻袋的壮汉,待他走近我一瞧,陌生的面孔,我起身迎上去。
“嗯……俺是新来的,将军命俺把米送上来,你是公主的侍女吧?”说完,他一本正经地递上送物的公函,让我盖印。
一看这位就是个老实疙瘩,我抿嘴一笑:“是啊,我是如泠,你等着啊,我却取印。”
我一边盖印,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眼里有光芒闪了闪,自豪地说:“王源之,大将军给起的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