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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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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可儿睁开眼睛。
虽然周围环境的光线不太好,但她还是很快认出了身处之地——这里是朱家堡的地牢。
朱家堡的地牢,她从前来过一次的。那日她被朱令捉奸在床,朱令气疯了,将她关到了地牢。整整三天,一百六十七鞭,将她的整个后背打得体无完肤。而后她在地牢晕迷,烧了一天一夜,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虽然几乎踏进了鬼门关,但她还是活下来了,最奇怪的是朱令居然也让她活下来了。
此刻她的手足被缚,被铁链锁在地牢的邢台上,倒是跟那日的情形很像。不过,朱令已死,再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用鞭子抽她。
石阶上有脚步声传来,郑可儿想,大概是来处置她的人。
记不得是因为什么晕过去的,但是看来杀死朱令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她从来不惧怕死亡的,只是有些后悔昨夜没有自我了断,也省了被刑讯处死这些程序。
来人走到了她的面前,那双靴子上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郑可儿抬起头,发现来人是朱成。
哦,对了。朱成是朱令的堂弟,朱令死后,最有资格接掌朱家堡的,就是他了。那他,会怎么处置她呢?
“可儿……”朱成的声音里带些哭腔,郑可儿这才发现他的衣冠有些凌乱,白皙的脸上红了一片,像是刚刚被人呼过一巴掌。
“可儿,”朱成似乎想抓住她,但不知为什么又收回了手,只是继续带着哭腔恳求,“你跟我哥好好说说,求你了。我们两个是清白的!虽然都脱光了,可是……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不是吗?”
郑可儿猛地震了一下,“你……说什么?”
“求你了,可儿!”朱成二话不说就给她跪下了,“我哥说要杀了我!他不相信我们是清白的!你跟他解释一下好不好?我知道我不该对你起了邪念,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成呀,我是冤枉的!”
怎么回事?
郑可儿心乱如麻。看朱成的样子不像在演戏,可是朱令明明被她杀了,他口口声声唤做哥的人又是谁?他们俩通奸不成,被朱令抓住的事情,不是发生在……半年前吗?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郑可儿望向朱成,颤着声音问,“朱令呢?”
朱成没有回答,因为石阶上沉沉的脚步声给出了答案。
昏暗的光里,朱令拖着一把剑,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来。
朱成吓得躲到郑可儿身后,“哥,你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是可儿先勾引我,我才会干下这等混账事……不对!我真没来得及碰她……”
朱令面寒若冰,“出来。”
朱成猛地抽了口气,死死抓着郑可儿不敢动。
朱令冷眼扫过朱成的手。
朱成立刻浑身一颤,急忙松开郑可儿,他连滚带爬地从郑可儿身后钻了出来。
“砰!”
朱令将手中的剑丢到他面前。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要么你杀了她,我让你活;要么你在我面前自刎,我放她自由。”
朱成愣愣地在地上坐了许久,终于慢慢地将地上的剑捡起,站了起来。
不确定地看向朱令,却见朱令神色未变,只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朱成咬咬牙,拿着剑,颤抖着转向了郑可儿。
“对不起,可儿。”朱成一边靠近,一边向她道歉,执剑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然而郑可儿的心思,全不在慢慢靠近的剑尖上。
朱令又活了,时间回到半年前。
所以她真的回到半年前,不是她以为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可是半年前,却不是这样的。
她被关进地牢之后是没见过朱成的。再听说他的消息是死里逃生后,从云儿口中知道他被逐出了朱家堡。也仅仅是逐出了朱家堡,该有的,朱令在云州都给他准备了。朱令没有杀他,只是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未想明白,朱成的剑已经走到咽喉前。
“可儿,”朱成红着眼睛看她,“都是朱令逼我的,你别怪我!”
他大声说完,闭上了眼睛,使力一推!
郑可儿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是金属断裂的声音——却是朱令飞身过来,徒手抓住剑刃,生生将朱成的剑折成了几段。
丢开手中残剑,朱令冷冷的目光落在朱成身上,“滚!”
那厢朱成如蒙大赦,没几步便跑出了牢房。
朱令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下巴。
血的味道一下冲入鼻翼,他的手上都是血,染了她一脖子。
“郑可儿,”只听他徐徐开口,“选男人要把眼睛睁开。为你连死都不肯,算什么男人?”
郑可儿默然张嘴,一下咬住了他的手指。
十指连心,他必定痛到极致,可却只蹙了眉,表无表情地看她。
朱令!郑可儿只觉这个名字蚀骨噬心!朱令!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郑可儿又晕倒了。
上一次她在地牢里晕倒是因为地牢阴寒,背上的伤口发炎,这一次她的背上没有伤,却还是因为地牢里的寒气发起了高烧。
她还记得上次发烧的感觉。她的身体像是被劈做两半,一半在后背,火辣辣的没有止尽的疼;另一半则一阵冷一阵热,冷的时候像被人埋进寒冰,热的时候像是被人放进烤炉。每时每刻,她都觉得自己下一刻熬不下去了。那时的她记得,有一个人一直在身边陪着她,不停地在她耳边对她说话,支撑她活下去。
这回发烧,虽然也是难受,意识却比上次要清醒多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她抱进了怀里。
跟记忆里的触感一模一样,她记得他掌心的温度,记得他附在她耳边唤她名字时的焦急。
“可儿……”他唤。
郑可儿撑开沉沉的眼皮。
是朱令。
其实她能够猜到的。除了朱令,又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近她的身?但她不愿相信是他,她宁愿不是他,哪怕是朱成也好过他!
这么想着,郑可儿启了启唇,艰难地唤出了一个名,“朱成……”
抱着她的朱令狠狠地震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滑过他的眼眸,像是冰冷坚硬的冰块被劈开了一道裂痕。
郑可儿突然觉得快意,似她亲手划破朱令咽喉时一般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