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引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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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羽正是泓溟老祖的引路人之一。
言泓早已经见识过世间流传的种种和泓溟老祖有关的流言，其中最有意思的就要数说书的编的故事了。有趣的是，每个人说出的版本都不尽相同。
有些说泓溟老祖是身高八尺，红髯立眉，毛发浓密地堆在阳刚的脸上，声如洪钟，只要一开口就能从东极山传到世界尽头的大荒山，震慑四海的生灵。但有些则是说，泓溟老祖其实是个阴阳各半的身体，他一边是男人，另一边却是女人，一个人有着两副头脑、两副器官、更有着阴阳两种不同的功力，他高兴的时候看起来是个粗眉厚唇的女人，生起气来则是个妖媚如水的男人，男不男，女不女，却没有人敢招惹。
言泓第一次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差点把正在喝的糖水喷出来。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以前做过什么会被人惦记上一千年的事，可事实是，在他被封印的这一千年间，关于他的故事不仅没有被人遗忘，甚至还越传越离谱，被“后人”编撰出了无数种版本，饶是他本人去听，如果不说这是在讲泓溟老祖的说书，他绝对听不出来是他自己。
更别提这群没有良心的说书的，总是臆想出来一大堆根本没有发生过的坏事，硬是安到泓溟老祖头上。
神奇的是，不管他们舌灿莲花瞎编出的悲剧有多假，只要声声泪下地哭诉这些惨绝人寰的事就是泓溟老祖做出来的恶行，听众竟然就觉得理所应当地接受了，也不会再去思考那些和唱戏一样的情节到底合不合理。
他的故事已经成为了恶的同义词，没有人会关心一个恶人的无辜。
更没有人关心，他真正做过的事。
不过言泓同时也发现，在这些版本各不相同的故事中，却有一件事是不曾改变的。
——在说书人口中，总会提到有一类人是泓溟老祖的忠实走狗，为虎作伥，跟着他横行三界作威作福。
这便是泓溟老祖遍布三界的“引路人”。
每次听到这一段大同小异的说法，言泓就会暗自纳闷儿，这是哪里的引路人，介绍给他行不行？
当然，引路人的存在是真的，但是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描述，简直比泓溟老祖是半男半女的阴阳人这个说法还扯。
独臂道人，也就是蒲羽不过怔忪了片刻，就沉下了脸。
言泓原本只是一时兴起，说出了引路人几个字，但是刚说出的时候，就见蒲羽脸色不好看了。
果然，蒲羽脸色刚一沉下来，就冷哼了一声：“哦，原来，你还记得你有个引路人啊？那么你告诉我，既然没有死，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
言泓摸了摸鼻子，确实，他本应一离开封印就去寻找那些曾经与自己有契约的引路人的，虽然当年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他的那些个引路人根本是“傀儡人”，但是言泓从来就不把自诩正道的那群牛鼻子的话放在眼里。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离经叛道，而是因为他们都误会了。
引路人根本不是他的傀儡，更不是他的走狗。事实上，如果没有引路人的帮助，只要他踏入仙界或是魔界，就会触动身上的禁制，惊动整个三界。这便是天道给他设下的囚牢，若是没有引路人，他便除了人界之外去哪里都会被人时刻紧盯。
因此，在言泓被封印前，与引路人最多只算是合作的关系，各取所需罢了。
没想到，再次重返光明已经过了足足一千年。
他掐指一算，当年与自己有着契约的引路人，不多不少，只剩下了一个。
独臂道人，蒲羽。
他是言泓在一千年前最后一位立下契约的引路人，在几人里排行第四，这就是那句暗语中“四两蒲羽”的来历。
见蒲羽这样追问，言泓便告诉了他原因。
“我是被几个奇怪的小鬼解开封印的，但那之后，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怪事。”
言泓话中的怪事指的是每个人头顶红名的事情。
现在没有了阴阳纱帷帽的遮盖，他果然也在蒲道人的头顶看到了带着颜色的名字。但是名字竟然只是轻微带着些淡红色。看不出来，这个白须赤眉、还一脸煞相的引路人竟然没有结下什么因果，身上背负的人命也远比言泓想象的少得多。
“就算有再大的怪事，你也该先来找我的。”蒲羽忿然地伸出手指，搓了搓，“一千年了啊！你已经欠我一千年的报酬了！那是多少钱？多少灵石？你知不知道？”
如果不是很清楚蒲羽的本体是什么，言泓一定会以为他是貔貅灵兽化形的妖修，竟然能够爱财如命到了这个程度！
“时隔这么久，再次见面你一开口就是管我要报酬吗？”言泓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仅有的几块灵石也在刚才路过鬼修娘子的合.欢.纱铺子时花掉了。身上倒是有些值钱的东西，但是怎么看都是三界内都当不出去的。
“要不是当年立下的契约不能单方面解除，我早就……”
言泓听他这么说，目光凛然了起来，嘴角虽然上扬着，但却没有一丝温度：“早就……？你想做什么？”
他这声冷笑让蒲羽心里发紧，想了想还是不把话说死了。他也是活了一千多岁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人，如果真的算起来，言泓刨去沉睡的一千年之后实际的岁数不一定比他大，但是他还是莫名地被泓溟老祖的威压镇住了心神。
这不是没来由的。
蒲羽曾经距离死神仅一步之遥，然而在那时，比死神离他更近的却是言泓。
正因此，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他本人也知道，他对于言泓一直有着无法抹去的恐惧和敬畏，这是根植在他骨血中的反应，与他引路人的身份无关。
“算了，在你把一千年间积攒的报酬还清之前，我不会做什么的。”蒲羽叹了口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诶不对，你不是有个剑穗的么，上面有一枚莲花铜币的，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的，那个怎么不见了？”
“抵给别人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蒲羽皱着眉：“这莲花铜币可今时不同往日啊，你可不能随便将它当成钱币抵出去。我且问你，那人是修真者么？”
言泓摇头：“是个北齐国的凡夫俗子，我看他倒是有些灵根，但是太过杂乱，连引气入体都迟迟不得法门，恐怕也只能在凡界终此一生了。”
哪知蒲羽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失声道：“什么？凡人？你竟然把莲花铜币给了个连炼气期都没有的凡人，这不是在帮他，这是在害他啊！”
言泓心里猛地一突，就听蒲羽继续道：“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难道……是我无意中害了他？所以我的名字……才会又变红了……”
言泓皱着眉，最后一句声音极小，蒲羽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就是我方才和你说的怪事，和那几个不慎破了千魔伏道阵法的小鬼有关，而我怀疑……莲花铜币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因为这些小鬼实在是古怪极了。”
蒲羽好奇道：“哦？他们是怎么个古怪法？”
言泓看了他一眼：“刚才那个筑基期的少年你还有印象吧。”
“当然。”蒲羽说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就是那古怪的小鬼之一？”
“没错，他们之中最高的修为也不过筑基瓶颈期，连金丹都未结，为何要高价购买用来修复金丹的冰玉草？还有，另一个修为更差的女修，无意间曾说过她的绣鞋是仙品法器……这是何等稀罕之物，但是她的口吻却极其随意，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被夺宝。他们这样矛盾的行为，我怎么想，都不能理解。”
蒲羽听着他的困惑，慢慢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明白了这些小鬼是哪路人，其实答案并不复杂，只是言泓沉睡了一千年，并不了解现在的变化，所以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思考罢了。
“你听说过……夺舍者么？”
“……夺舍？”
言泓迟疑问道，心里似乎有一扇新的“大门”被这个词给打开了。
“没错，不是元婴老鬼夺舍，而是孤魂野鬼夺舍凡人，不知怎地，单反只要是被孤魂野鬼夺舍之人，最后总能打通灵根，摇身一变，成为天之骄子。久而久之，原本对孤魂野鬼夺舍颇为忌惮之人，也对他们习以为常。并称呼他们为——穿越者。”
言泓觉得自己心里那扇诡异的“大门”已经彻底被打开了，世间竟有如此不可思议之事。
顿时，他只觉得这个红名机缘也算不上古怪了。
“也就是说，那个叫沈纨的少年，是个意图逆天改命的穿越者？”
蒲羽一看他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哪怕时隔了一千年，也并不陌生：“你想做什么？”
言泓眼睛弯起一个暧昧的弧度：“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他既然气运加身，那么……他究竟能够逆天改命到什么程度呢？”说完，他朝脸色紧绷的蒲羽莞尔一笑，“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蒲羽：“……”
不，你现在完全就是邪恶反派的标准反应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引路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