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哥哥一起生活》丘山六安

36、第 36 章【捉虫】

　　房间里，空气沉默的流动。
　　不仅是陈海龙，就连雷俊都以一种微妙的眼神望向顾行。
　　半晌，陈海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以是可以。但是书房只有一张小床，平时看书累了偶尔用作休息用的。而且那边我们也去得很少，怕叔你……”
　　顾行对着陈海龙微微一笑：“没关系，只是一晚上而已。”

　　“叔早点休息。”
　　“嗯，你们也早点休息。”
　　关上门，陈海龙看着已经准备睡了的雷俊，关了灯，拉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哥，顾叔叔他……”
　　陈海龙转了转头，黑暗中感受着雷俊的目光，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大概顾叔叔有些太孤单了吧。”
　　雷俊闻言，愈发将陈海龙抱得紧。陈海龙拍了拍他的背，说了声“快睡吧”。
　　正如陈海龙所说，顾行大概是一个人撑得太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的爱恋，甚至后面这么多年连念想也没了。顾行的心已经老了，比他的外表老了太多。他甚至在开始念这些旧物了。
　　陈家的书房，其实也就只有陈平真的在里面休息过，其他的人都比较喜欢在卧室休息。记得当年有一回，陈平下午回到家在书房里看文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手机没电，顾行联系不到他，是到了陈家来亲自寻他的。
　　那时候书房就只有桌上的小台灯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照在陈平睡得平和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和，就连眉眼都温柔了许多似的。
　　顾行就那么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陈平身边，弯了身子去看陈平脸上的柔和。那是醒着的陈平永远不会有的表情，至少，不是对他。
　　——他对他，永远是公事上的接触，学生时代的友谊早已没剩多少。
　　那时候陈海龙下楼给吵闹着要吃东西的雷俊拿零食，路过书房时，正看到顾行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抚摸陈平的脸。可是那只手却又一直犹疑不决。
　　陈海龙只是看了那么一眼，甚至没有去想那只手最后是否真的放下去了，就这样离开了——没有让顾行发现的默默回了自己的卧室。
　　其实那天，顾行的手并没有真的触到陈平的脸。他怕陈平醒来后觉察到什么，而他最后能守着这个人的机会也会失去。不过片刻，他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公式化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叫醒了陈平，拿出需要陈平立马过目的文件。
　　而陈平，果然什么也没发现。
　　那晚，是顾行这一生唯一一次离陈平最近的时刻。
　　陈海龙不知道顾行今晚为什么突然想在书房住一晚，或者说……待一晚。是想回忆起什么，还是为了什么作告别？
　　大概只有顾行才知道了吧。
　　第二天一早，陈海龙起床的时候，顾行早已离开。陈海龙打开书房，果然发现书房的一切丝毫未乱——甚至包括空调的遥控器。
　　不知道为什么，陈海龙总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压抑，可是又说不出原因。
　　环视依旧整齐的书房，陈海龙觉得，其实顾行是在折磨他自己，折磨他仅剩的生命，折磨他千疮百孔的感情。这种在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举动，大概对于顾行来说，重要到得到救赎吧。
　　雷俊起床后照样看到自家哥哥已经做好早饭，甚至打开电视站在一边看早间新闻。
　　“……报道，昨晚夜里，凌晨两点左右，X市七星楼大厦有一女子跳楼，经医院抢救，奇迹生还，但下肢完全瘫痪。据闻，该名女子是KING公司董事长古阳的妹妹古芸森。X大国际经济与贸易系的大三学生……”
　　雷俊站在陈海龙身边，看着电视中精神干练的女主播毫无表情的报道出这一新闻，眉头微蹙，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意味转头去看陈海龙——
　　“哥，这个古芸森……是昨天那个古芸森？”
　　陈海龙盯着已经在播下一条新闻的女主播，缓缓点了点头——
　　“我想，大概……是的。古阳只有一个妹妹，只有……一个古芸森。”
　　昨天下午遇到古芸森的时候，那个女孩子还非常有活力的跟电话里的另一个人吵闹，甚至问了陈海龙那么尴尬的问题，可是昨晚，那个女孩子居然跳楼了？
　　雷俊有些发颤的声音传来——
　　“哥……你说……是不是我昨天说的那句拒绝的话，让她后来跳楼了？”
　　陈海龙转过头去看雷俊的时候才发现，雷俊仍旧穿着睡衣，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有些无助，又有些恐惧的看着他。
　　陈海龙其实也不清楚昨天下午雷俊那句拒绝的话对古芸森有多大影响，但是直觉应该没有那么夸张的影响力。而且报道说古芸森的情况说得那么详细，甚至还扯到了古阳，这就真不好说了……
　　将身边的人抱在怀里，小声了安慰了几句，雷俊的情绪总算平复了。
　　两人匆匆吃了饭，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古芸森——不管这件事跟她们关系大不大。
　　因为这事扯上了古阳，所以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古芸森在哪家医院。
　　下车的时候，陈海龙和雷俊本来还以为会看到很多的记者，结果医院门口还是很正常的来来往往看病的人或者探病的人。
　　大概记者都在病房门口？陈海龙不确定的想。
　　问了前台去了住院部，最后找到古芸森病房的时候，奇怪的发现病房门口也没有记者……
　　敲了门，走进去的时候，古阳坐在床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古芸森，神情不明。令陈海龙觉得意外的是KING公司的执行董事曾雅量也来了，就在古阳身边站着，虽然仍旧是看起来面瘫的一张脸，可是脸上的神色，有种难以掩饰的憔悴。
　　除此之外，这个病房，竟再没有其他人在了。
　　“你们随便坐吧。森森现在仍旧昏睡，不知道何时能醒。”
　　陈海龙带着雷俊走到古芸森的另一床畔，放下手中的水果篮，与古阳和曾雅量相对而立。
　　陈海龙带着歉意的说了昨天下午的事情，并委婉的表示雷俊不懂事，若是古芸森的事情与此有关，他会负责的——虽然这个负责的具体方面模糊不清。
　　雷俊看着古芸森脸色苍白，毫无意识的躺在床上的样子，有些害怕。
　　他总觉得自己昨天要是不说那几句话，会不会这个女孩子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只是想到自己哥哥为了自己在道歉，雷俊也就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站在陈海龙身边。
　　古阳看了一眼对面站立的两兄弟，摆摆手道：“这件事和你们没什么关系。说起来上次森森还差点撞到你。那时候有事没有再问你病情，后来也完全忘了。你现在好了吧？”
　　自然是好了的，否则还能和他顺利交谈？
　　陈海龙礼貌的回答了，又说了几句祝康复，以后再来看的话。
　　“没关系。森森的事儿本来就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忙自己的就好。”古阳笑了笑，“谢谢你们来看森森。她现在昏睡着，我这个做哥哥也就代她谢谢你们了。”
　　这也是送客的意思了。
　　陈海龙自然也就顺势带着从头到尾没说话的雷俊离开了医院。
　　“哥，你说，真的和我们没关系吗？”
　　陈海龙揉揉雷俊的脑袋：“既然古阳都说了没关系，自然是没关系的。何况……”
　　何况，曾雅量那看起来憔悴的样子估计和这事儿也有些关联。
　　陈海龙甚至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古芸森的时候是在西山公园，那时候，这个女孩子活力非常，看着曾雅量的眼里满满都是情意，甚至亲昵的叫曾雅量“雅哥哥”。
　　可是刚才在病房，陈海龙又分明看到曾雅量的目光不仅仅是在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孩子，那不时瞟向古阳的眼神更是出卖了他的内心。陈海龙有些恶劣的想，大概这三个人有些什么故事吧。不过，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何况什么？”
　　陈海龙放下揉雷俊脑袋的手，看了一眼住院部，转而去拉他的手：“没什么。以后再来看古芸森吧。”
　　雷俊点点头，跟着陈海龙一起上车离开。
　　只是……早上陈海龙心里压抑的心并没有什么缓解。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古芸森跳楼，毕竟这也算是和他们兄弟俩有间接关联的人。这也算他决定带着雷俊一起来看古芸森的原因。可是这会儿这个压抑感仍旧没消除，为什么？
　　心里有些不安的焦躁，陈海龙努力的压制住这股没来由的焦躁，转头去看雷俊，稍微舒缓了一下心情——只要雷俊在，一切都好。
　　握着雷俊的手甚至有些发紧，雷俊疑惑的看了看陈海龙，见他面色如常，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他按照自己的方式蹭到陈海龙肩膀处靠着，另一只手放在陈海龙握着他的手上，这样看起来，雷俊是将陈海龙的手合在手心，非常温暖的一个动作。
　　陈海龙换了一只手去握雷俊，右手则揽过雷俊的肩，低头在雷俊额际轻轻一吻，然后抵着雷俊的头定仍旧沉默着。
　　在路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陈海龙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再自然不过的接了电话。
　　可是没一会儿，雷俊就发现陈海龙整个人一僵，看了他一眼，最后挂掉电话就给司机说了去XX医院——还刚好就是古芸森住院的那个医院。
　　“怎么又要回去了？哥？”
　　“顾叔吞安眠药自杀。”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