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捉虫不用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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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好。”
陈海龙带着雷俊到周君琰（周学姐）的工作室的时候，周君琰刚好送走了一个什么人。看到他们来，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时间。
“你们还是这么准时。坐，我去给你们泡杯茶。”
陈海龙和雷俊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搁着刚刚周君琰给他们的茶。
因为之前陈海龙提前给周君琰说过这次雷俊的情况，加上往年也是来过的，所以周君琰对雷俊也算是比较了解了。
她看着雷俊，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小俊，又见到你了。”
雷俊压住抵抗的内心，点了点头。
“那这一次，小俊想让哥哥在身边，还是……”
雷俊看了看陈海龙，然后又低下头，低声道：“我想一个人。”
周君琰看了一眼陈海龙，对着陈海龙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陈海龙仍旧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雷俊。
“阿俊，不要……不要紧张。”
说完也不管雷俊听没听到就起身走了。
——原本他是想跟雷俊说“不要勉强自己”的，只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所以临时的生硬转折就变成了“不要紧张”这样显得有些可笑的话。
连周君琰都觉得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走到斜对面的休息室，陈海龙始终没法安心坐下来。原本很少抽烟的他这会儿也只能用烟来压下心里的种种情绪。
一个小时后，周君琰的办公室仍旧没有任何动静。陈海龙灭掉手里的烟头，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闭着眼，希望平静一下自己的内心。
待雷俊出来，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周君琰比雷俊晚了几分钟出来。
雷俊微微低着头，走到陈海龙身边，牵着陈海龙的手却不说话。
陈海龙抚了抚雷俊的头，轻轻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周君琰看到这一幕，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下午回家，雷俊难得的想要一个人在家。陈海龙原本有些不放心，可最终败给了雷俊的撒娇。
陈海龙走出家门，沿着马路边漫无目的的走。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热闹的街市，热情叫卖的服装店店员，又遇到街边不知真假的求助者，往那张写着求助的纸上丢了点零钱，又继续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是哪里热闹就走哪里。
直到顾行给他打电话，他才有了一个目的地——顾行家里。
顾行给陈海龙开门的时候，陈海龙抬头看了一眼顾行，可是这一眼，却让陈海龙觉得顾行不再年轻了。
不是年龄方面，而是……一种沧桑感。
走进顾行的家，是很简单的两室一厅，家里也干净的过分，连茶几上烟灰缸里都是干干净净的——一如顾行这个人。
“叔。”
陈海龙喊了一声，然后就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雷俊的事，他知道顾行知道，可是他不想顾行再为了雷俊操心。公司的事儿，顾行每天上班的人比他更清楚。其他，还有什么事儿呢？就没了。
顾行给陈海龙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各自喝着杯里的热茶，一时，空气里都漂浮着安静。
“小俊的事儿，我也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你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对。”顾行叹了口气，接着说：“那孩子当年还是太小，所以总有些承受不住。好好儿一个家……”
说到这儿的时候，顾行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起来，他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很久都没有说话。
陈海龙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沉沉浮浮，轻轻晃了晃杯子，没有说话。
“都挺好的……挺好的……”
陈海龙抬头，看着那个已经陷入自己世界的顾行喃喃的重复着那么几个字。
良久，顾行像是累了，疲惫的一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对着陈海龙懒懒的挥挥手：“我先进去休息会儿。你自便吧。”
陈海龙点点头，看着顾行似乎有些不再挺直的背，竟觉得有些心酸。
他想，顾行活得太累了。他这一辈子就爱了一个人，沉默的爱了一个人，为了这一个人，搭进去自己大半辈子。甚至陈海龙怀疑自己的父亲在爱着家人的同时，是不是知道身边这个人抱着怎样无望的爱待在他的身边的。
只是以前人还小，没有注意过这些事情，甚至对自己的父亲也很少了解。印象中的父亲就是一个工作狂，对工作放入了全部的热情。即使爱着家人，但是家人也排在工作后面。他就像是专为工作而生的男人，甚至……为工作而死的男人。
陈海龙忍不住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顾行才会选择沉默在陈平的身边，在工作上尽一切努力完成陈平想要做的事儿。甚至在陈平离世之后，一心帮助陈海龙，想让陈海龙也能成为一个能挑起大梁的男人。
大概现在让他犹豫的原因，便是雷俊了。陈海龙喜欢雷俊，那种男欢女爱的喜欢，甚至真的和雷俊在一起了。只是雷俊……雷俊的状况让陈海龙没办法专心于工作。
那天，陈海龙一直坐到日落西山才离开顾行的家。
之后的日子，一切都如常。只是终究有些什么是慢慢不一样了。
雷俊的高三生涯也很快开始了。甚至陈海龙都觉得雷俊还没有完全让他放心，雷俊就这样去学校了。甚至提出住校——陈海龙自然是不会答应的，虽然不知道雷俊是出于什么理由。。
雷俊仍旧会在陈海龙面前撒娇，也仍旧会在别人面前面无表情，可是陈海龙心里却明白，雷俊心里的不安，并没有消失。甚至比起以前更甚。
雷俊自从高三开学后，日渐消瘦。陈海龙忧心的看着他，却被他三言两语的糊弄。晚上，雷俊仍旧会失眠，仍旧会梦魇，有些时候陈海龙知道，有些时候却被雷俊掩饰得很好。
有时候没事了，陈海龙也会去翻看雷俊的书。
雷俊有一个习惯，就是在看书的时候喜欢做笔记——虽然有些笔记并不能算笔记，只能算当时某个时刻的日记。
陈海龙以前偶尔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去翻看那些看过的书籍，就免不了会看到雷俊做的笔记。这事儿雷俊也知道，但并不阻止。何况这很多书籍是属于兄弟两人共有的，而非哪一个人的。所以一本书上常常会看见两个人的笔记——但却绝无可能出现第三个人的笔记。
这事儿还是陈海龙大二的事儿。那时候有一本书雷俊看完了，陈海龙就在那一段时间时常带着，有空了就拿出来翻看。正巧被一个同学看到，趁着课间陈海龙上厕所的时间翻了翻，一下子喜欢上了，又懒得去图书馆找，死皮赖脸的跟着陈海龙借。陈海龙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书也不过是死物，看了的东西在脑子里。于是大大方方的借了。
那同学看完书也很快就还了，陈海龙拿到书的时候根本没有翻看，直接笑着丢进包里。结果回到家后没几天就看到雷俊异常愤怒的在撕书，而且撕得非常碎。陈海龙吓了一大跳，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了。结果雷俊竟然气愤的告诉他，有人在书上写字了！
陈海龙愣了半天，然后才恍然大悟般说了一句“借给同学，可能同学不小心写的”后，就看到雷俊愤怒到极点后竟然异常冷静，和陈海龙冷战了好几天，硬是逼得陈海龙发誓以后家里所有东西都不准外借才罢休。陈海龙还为此陪了好几天小心。
只是这几天在翻书的时候，陈海龙发现，雷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书了——至少有两个月了。差不多从高三开学开始，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看到雷俊的读书笔记了。以往，雷俊是没事儿的时候喜欢翻看，有时候上课无聊也会看课外书籍，只是……
陈海龙看了看手上的这本中外诗歌选集，这是陈海龙带回老家又带回市里的一本书。在看到纳奇姆希克梅特的《死了的小女孩》一诗时，顿了顿。他看了看时间，是回老家的时候雷俊看的，可是他的笔记……
——“因为谁也看不见死了的人”旁边写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活着拥有的又有多少？我不需要别人看见我，只需要哥哥看得见我就好。只要哥哥在就好，别人无所谓，谁都无所谓。
——“我曾经是七岁而现在还是七岁——
因为死了的孩子不会长。”
这两句被雷俊用横线划出来，黑色的签字笔在旁边写道：我大概也是没有长大的。我怀
疑自己一直停留在十二岁那一年，一直没有长大。可是长大有什么好？长大了甚至要因为工作远离哥哥，可是这样的活着太痛苦。
陈海龙反复看着那句“这样的活着太痛苦”，他竟不知道，雷俊心里已经对他执着到这个程度了吗？
合上书，陈海龙脑海里反复的浮现出那句话。他不知道怎么做，雷俊才会愿意多相信他一点。
再摊开一本书，随意的翻到某一页，上面的笔记竟格外的多。
——“永恒的悲哀”是一个艺术家的创造，是为了那个最爱的死去了的东西所创造，因为他要用这个雕塑来记录下那一时刻在心里永恒的美。王尔德曾经说过，悲哀是神圣的。而这个永恒的悲哀也代表了另一方面对于最爱的神圣感情。这种感情是唯一的，无可复制的，即使是作为拥有这种感情的本身。
——一念起，一念灭。当“一时的欢乐”在心头盘旋而起的时候，“永恒的悲哀”只能不断的缩小所占空间，直到细微如尘埃。然而，这一看似痛苦的试炼，又何尝不是伪装的幸福？当悲哀燃烧殆尽，从火中涅槃而生的是欢乐。这是他的创造，一个艺术家的创造。他的悲哀由他来刻画，他的欢乐由他来雕塑，没有真正永恒不朽的情感，即使是创造出这个情感的本身。在同样的容器中，一种感情的酝酿是另一种感情的消亡开始，即使有着过去的痕迹，也只是内在感情的氤氲，而不外漏。
——哥哥现在给与我的，是“一时的欢乐”还是“永恒的悲哀”？【1】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捉虫不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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